很难说安室透现在的心情究竟如何。
被掐着脖子狠狠摔在地上的那一刹那, 金发青年紫灰色眼眸中除了熊熊燃烧的不甘之外, 还有一点‘果然如此’的无奈。
毕竟,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被摔了。
这一切是怎么开始的呢?
大概是当被抓包后安室表面上维持着日常用的微笑——虽然已经僵硬的不能再僵硬了,内心全是大写的懵逼。
银发青年似笑非笑的看过来, 虽然他还没有开口说话,含着淡淡压迫性的绿眸已经告诉了安室一个【对他来说】不怎么美妙的事实。
这件事估计很难插科打诨的糊弄过去。
但是他还是要挣扎一下的。
金发青年做出自己所能做出的最真诚的表情:“请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银发青年伸出左手撩了一下自己的刘海,风轻云淡:“在你说‘我听说, 这次能力测评,黑麦落在那位作风‘狠辣冷酷’的琴酒手上——’这句开始。”
安室透:…………
好吧,安室也没觉得自己能够糊弄过去。
在黑衣组织带了也有一年多,安室当然清楚组织里不缺能人。
有本事的人, 大多也是有脾气的。
琴酒是其中【能人】中的翘楚, 也是组织内部出了名的狠毒冷酷,安室透可不会天真的觉得这些评语能跟“好说话”三个字扯上关系。
虽然对自己能平安过关不抱希望, 不过安室心里还是期待琴酒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不然以他在组织的地位, 想给自己苦头吃简直再容易不过了。
银发青年看了他一会——在他的目光下,安室觉得有一股寒意从尾椎一路攀上, 让他的后颈一阵发凉。
他忍不住蹙眉,隐约间他觉得琴酒大概不是很生气, 然而这种没有着落的状态让他有点烦躁。
特别是银发青年的神态。
绿眸在似笑非笑间侵染出一星半点的漫不经心,安室不期然的想到了丛林中慵懒的看着猎物,拨动着爪子戏耍却不直接进攻的狮子。
仿佛胜卷在握, 杂夹着高高在上的自信与从容。
平心而论, 这还蛮带感的——如果他针对的对象不是自己。
“你们原本打算练习什么?”银发青年淡色的唇开开合合, 吐出几个音节。
安室透老老实实的回答:“近身搏击。”
这话一出口,银发青年线条漂亮的唇微微勾起,眉宇间染上了一层浅浅的兴味。
琴酒挑了挑眉,“跟我比一场吧。”
安室直觉性的感到一阵不妙。
所以……是在这等着我吗?
理智告诉他最好婉拒——他不介意稍稍贬低一下自己。
然而拒绝……似乎不那么容易。安室想,找什么借口好呢?
“不敢吗?”琴酒微微偏头,声音低沉沙哑,尾音却略略上挑,隐约透着些讽刺的意思,配上他嘲讽般的神色,无意宣告着挑衅。
柔顺的银发从他的肩膀处滑落,在训练场的灯光下反射出点点冷光。
记忆中的月华一般的银色在脑海中一闪而逝,理智岌岌可危。
拒绝不那么容易——那就不要拒绝了;借口一时之间很难找,那就不要找了。
年轻气盛的公安觉得有一股扭曲的冲动自骨髓里渗透,融入血液,一股兴奋的战意令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而明亮。
金发青年眨了眨眼睛,脸上一贯的温和阳光的微笑竟然变得有些兴致勃勃;他的目光直直盯着琴酒,几乎是刻意的、一点点扫过他的肢体,手指有些轻微的颤抖。
安室透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虽然他知道琴酒的实力肯定很强,但是——
自己也不弱啊。
谁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警校第一被激起了好胜心,他清朗而果断的声音回荡在训练场的角落:“那就来吧!”
一旁的苏兰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心道降谷今天莫不是吃错了药?
………………………………
结果,非常的一目了然。
他不禁觉得,几分钟前在琴酒似笑非笑的眼神下,同意他“跟我比一场吧”建议——或者说是威胁——的自己,真的很傻。
看来,实力差距——至少在斗方面——还是相当明显啊……
心头涌上一阵阵的不甘,不过年轻的公安虽然自信且骄傲,却不是输不起的人。
他承认自己的失败,却不会甘于如此。
嘛……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不过——
琴酒这家伙说话不算话!
这TM的哪里是一场了?好几场了吧?!
被连续摔了好几次的安室透感觉背部的疼痛一阵阵的传来,几场下来,他的体力被消耗的差不多了,豆大的汗水沾湿了他的金发,衣服已经湿了大半,挺拔的鼻尖也湛出点点的汗珠。
他疲惫的被琴酒禁锢在地上。
银发青年左手掐着他的脖颈,因为胜负已分,倒也没有公报私仇的用力。他的右臂横在安室的腰间抵住他的动作,小臂的皮肤能感受到金发青年腰际的体温。
——以及劲瘦结实的腹肌。
琴酒的右腿抵在安室的身侧,随时可以改变姿势,或攻击或钳制。
左腿跨过安室的腿部,虚横在其上,拘系着他的动作。
所以说,对于安室来说,他根本不用考虑挣脱,这个姿势实在是太不利了。
如果在这个姿势下他都能挣脱反击——也不会被半掐着脖子按在地上了。
虽然躺在地上省力气,但这个姿势……有点不妙啊。
安室心里默念。
各种意义上的不妙。
战斗上的颓势已经很清楚,然而在这个姿势下,因为要有效羁系安室的动作,琴酒和他的距离……其实很近。
近到琴酒可以听见安室因为体力消耗而显得有些凌乱的呼吸。
虽然几次都是琴酒赢了,但安室的实力也很是不错,多年的历练让他赢得不算艰难,却也很不轻松,此刻呼吸也有些乱,汗水也浸湿了他的衣衫。
琴酒的银发也因为先前的战斗显得有些凌乱,他低头看着安室的时候,少许的银色长发滑过肩膀,落在安室的身上。
有少许拂过他的面颊。
有点痒。
也有点凉。
金发青年想着。
他们的距离,也近到安室也可以清楚的看见琴酒睫毛,细细长长。
银发青年额头上的汗有几滴浅浅落在眼睛上,沾湿了睫毛,在灯光下,安室看到青年睫毛上悬着细细小小的晶莹的光。
琴酒也看到金发青年紫灰色眼眸中,盛满了细碎灯光的璀璨。
就像星光落在他的眼中。
一旁的苏兰显然感受到了气氛的尴尬,他直觉有什么不对,赶紧前来救场。
“既然Gin赢了,也打了好几场了,不如今天就算了吧?”他试探的提出建议。
银发青年挪开眸子,弧线漂亮的唇吐出一个“好”字,微抬的下巴透着少许的冷淡。
他松开安室,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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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练的是拳击?”出乎意料的,打完了之后,率先开口打破有些凝滞的尴尬的人,居然是琴酒。
他说这话时的神情也是悠然,语气平静、还有几分温和。
安室还有些恍惚,他犹豫了一下,才迟钝的借口:“是的。”
银发青年的目光扫过安室修长的腿,觉得有些可惜。
拳击的话,利用腿部攻击的方式很少,在这一方面对于真正的搏斗有一定程度的不利。
不过琴酒没有提醒,他似乎有些出神,声音仍是一贯的低沉,语调却似乎有些轻,绿眸中透着淡淡的复杂:
“我以前有个朋友,她练的是跆拳道。”
琴酒的绿眸凝视着某处白花花的墙壁。
在日.本流行的更多是空手道,而不是起源于朝鲜半岛的跆拳道。
然而空手道主要用手,附带用腿,跆拳道则是主要用腿法,再加用手。
她的手上动作不好,就干脆扬长避短,学了跆拳道。
银发青年沉默的想着一些事,他状似随意的牵扯了一下嘴角,眨了下眼睛,然后转过头对安室说:“你挺厉害的。”
“根据之前的比试结果来看,”安室盯着琴酒,似乎想知道他是真心还是嘲讽:“你说这话,还真是讽刺啊!”
“能跟我打成这样的人不多,”琴酒理所当然:“所以你觉得呢?”
安室透抽了抽嘴角。
看来不是真心也不是嘲讽,是自恋。
不过——
“你以前的朋友?”金发青年的直觉让他关注与这个意料之外的情报,而另一方面——
他也是真的有些好奇。
琴酒挑眉,原本平静自在的闲适褪下,神情染上冷酷,绿眸中透出一股子寒意,声音沉沉:
“有些事情不要多问。”
“知道太多,死的会比较快。”
丢下一句警告,琴酒拿起放在一边的风衣,他将黑色的风衣挂在右臂上,转身离开。
安室透因为他的警告稍稍皱眉,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银发青年离开的背影有些出神。
“怎么了?”苏兰的声音让他惊醒,安室透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
“没事。”金发青年回答:“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伤得怎么样?”之前一直在一旁观看的苏兰也是清清楚楚的看到后辈是怎么被虐的,惊叹琴酒身手的同时也不禁为后辈感到担心。
毕竟有好几下挨得都是实打实的。
“我们也没有进行什么生死搏斗,打的是认真,不过伤得不重。”安室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然后笑脸有点垮。
在信任的前辈面前,警校第一也顾不得面子了。
“高桥——我的手估计脱臼了……”他深深叹了口气:“腿和被都挨了好几下,还被摔了几次,估计肯定青了……就是不知道骨头有没有问题……”
“你不早说?!”
一边听着前辈的指责,安室一边苦着脸想,琴酒出手可真重啊……
不过——
既然当场就教训了他,这事估计就算过去了。
当然,这次的事情也给他提了个醒,组织里能人不少,即使自己以警校第一毕业又很快成了公.安的精英,但毕竟之前的加入公.安没几年,此前的生活也一直偏向安逸。
此刻面对真正腥风血雨里走来,刀口舔血了几年的人来说,毕竟还是差了些经验。
安室透的骄傲下意识的收敛了,他直观面对了组织成员对他造成的挫败,也因此更不敢大意。(1)
不过——
金发青年眨了眨眼睛,又起了好奇心。
不知道他的斗术……是哪一种来着?
……………………………………
“听说你去找了波本的麻烦?”贝尔摩德托着高脚杯,芊细的手指指尖涂着艳丽的红,衬着酒杯中晶莹的酒液,显得外漂亮。
“是他自己嘴贱。”琴酒随口怼了回去,他面前是一杯水。
没错,水。
安室的斗技很是不差,虽然肯定是他伤得更重,但琴酒也不是完好无损的。
只不过相比较之下轻了不少罢了。
之后他还要出个任务,这两天还是别喝酒了。
“你出手可真重~给个教训不就好了吗?”贝尔摩德状似不满,不过从她的神情中可以看出,她也就是随口一说。
“不过也是……又不是随便比划一下,只是简单的训练或者来个指导赛……”贝尔摩德又开口:“你们虽然不是生死搏斗,却也明显是真的打起来——哪有不动真火的。”
琴酒没有开口。
好话坏话她全说了,自己只要静静的欣赏她的表演就好啦。
不过有一点倒是真的,他出手的确重——或者说,轻不了。(2)
“对了,我找你是有正事的。”
琴酒心中呵呵一笑,暗道你可算想起来正事啦?
贝尔摩德也不在意琴酒面上无语的表情,她勾唇一笑:“这一批的新人的能力有合了,对于他们以后的安排,你有什么建议吗?”
“这跟我没关系吧?”琴酒懒懒的看着贝尔摩德。
“虽然是没什么关系,不过好歹其中之一的能力测评是你负责的。”贝尔摩德偏了一下头,这个动作小姑娘做起来会显得俏皮,但是由金发女人做出来却显得妩媚:“有什么建议吗?没有也没关系。”
琴酒想了想,反问道:“你特意问我这件事是为什么?”
金发女人轻笑一声:“这一批都是好苗子,以后的地位恐怕不会低……就是想问一问,你要不要收一两个当手下?我觉得他们能力挺不错的。”
女人喝了一口酒,又补充了一句:“黑麦是你自己做的评价,不必多说;就我看来,苏兰和波本也都行。”
琴酒眼底闪过异色,他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隐约透着点讽刺:“我暂时不需要,不过——”
银发青年的眼中带了点兴味,似乎有些看好戏的意思。
“干脆让他们三个一起合作吧。”
“?”贝尔摩德不明里就:“三个新人一起合作?”
“都是威士忌,”琴酒的目光透着一股无辜:“凑成威士忌三人组不好吗?”
贝尔摩德:……
她无语的看了会琴酒,发现他是认真的,才慢悠悠的开口,出声有些艰难:“你的想法……”
顿了顿,她找到了一个还算合适的形容词:“很有建设性。”
不知是不是嘲讽。
琴酒也不在意。
他想,当然很有建设性啊,三个卧底凑在一起执行任务呢……
——不过你也不赖啊,一点名就是三个卧底。
威士忌三人组……干脆起名叫“威士忌卧底三人组”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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