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选上的秀女、新进宫的妃嫔入宫后, 按理来说陛下会有两种处置方式,一种是先冷一冷,给老资历的妃嫔们一个脸面;另外一种就是宣新入宫妃嫔中位分高的侍寝, 以示对新入宫妃嫔的荣宠。
可是她们主子位分不高, 怎么也不该拔得头筹,更何况今日还是她们主子入宫的第一日!当然了,最让白芷和紫苏抓狂的不是这件事情,而是——进宫的不是她们小姐, 是她们少爷啊!
这可怎么办?到时候一侍寝不是什么秘密都暴露出来了么?陛下一定会发现少爷是男子的,这欺君之罪必定是要坐实了, 说好的低调小心呢?为什么一入宫就等来了陛下的旨意?这简直是一开始就开启了地狱模式啊!
在接过旨意, 给宣旨跑腿的小太监塞了荷包后, 白芷和紫苏两人面面相觑,浑然没有半分喜色,反而不自禁的瑟瑟发抖着, 万一这件事情暴露出来了,她们两个也逃不脱,怕是要跟着主子一起去了。
“少爷, 这、这可怎么办啊?”紫苏性情柔弱一些, 没太多主见,此时已经吓得快要哭出来了,声音颤巍巍的问着, 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今晚陛下一来, 必定会发现少爷是男子的,到时候,可怎么收场才好?”
在入宫前,她们已经做好了许多准备,打算一入宫就称病待在宝庆宫偏殿不出去,在宫中低调小心行事,只等夫人将小姐找回来,可是现下,别说找回小姐了,少爷这边还没来得及低调行事就被宣召侍寝了啊!
“急什么?”玄渊抬眸冷冷的看了她们一眼,若无其事般的吩咐道,“去回禀贤妃,就说今日有事,不能去拜见她。”他微微低头,有些嫌弃的看了眼身上所穿的宫装襦裙,眉头微蹙,一丝凛冽之意露了出来。
白芷一愣,却不得不苦笑着应下,陛下宣召确实是个好借口不必去拜见贤妃,可被陛下宣召,真的没有比去拜见贤妃好到哪里去啊!她屈膝福一福身:“奴婢这就去回禀贤妃娘娘,少爷,让紫苏伺候你准备起来吧?”
他们入宫时是巳时末,距离午时也不远了,他们都是提前吃了午膳才乘了马车进宫的。而等把带进来的两箱东西归置好,也已经差不多到了申时,陛下的旨意却是酉时初传过来的,距离入夜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不管少爷的身份如何重大不能被发现,但既然陛下已经宣旨,这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然现在就找借口拒绝,万一触怒陛下谁知道是个什么下场?早死晚死都是一个死,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啊!
玄渊略显无语的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宁成帝会宣旨他早就清楚,毕竟是他特意在宁成帝面前现了现引起他的注意的,玄渊想要搞事,当然不打算低调做人默默掩盖自己的身份,而要搞事,怎么能不吸引来帝王的注意?
玄渊暂时不打算直接对宁成帝做什么,也没有要暴露身份的打算,但是吓一吓许父许母,让许母知道让儿子代替女儿入宫是怎样惊险欺君的大事,却也不错。玄渊唇角微现冷意的低头,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宁成帝处理完今日的政务时,已经快要接近戌时,天色早已经黑了,一轮弯月斜挂在夜空中,与稀疏的星光交相辉映。夜色朦胧,月凉如水,宁成帝长舒一口气,起身淡淡道:“今日点了谁?”
忙了一日,他早忘了上午时点了谁侍寝了。毕竟身为帝王,每日要忙的事情不少,各种重要的政务都让他忙不过来,这等风花雪月的小事,也就不被他记挂在心上了,这后宫里的女人,只要能让他舒心,宠爱一番也无妨。
左右他这皇位坐得足够稳当,用不着顾忌前朝太多,谁让他觉得舒心,他就爱去谁那里。
李德忠早已经准备好撵舆,闻言躬身道:“陛下,已经着人去宝庆宫偏殿宣旨与许小媛了,可是现在就过去?”
他一说,宁成帝自然就记起了今日上午,在哪荷花池凉亭中远远瞥到的那一幕,那灿烂初夏阳光下如玉一般的美人,那惊鸿一瞥的昳丽此时再次浮现于他脑海中,让那股惊艳再次浮于心头。
喉咙微干,喉结不由上下滚动了一下,那股惊艳带来了许多幻想和情思,宁成帝将心头浮起的绮思压下,抵唇轻咳一声,语气淡淡道:“那就摆驾吧。”
他语气一顿,想起这位许小媛是被安排在宝庆宫偏殿,主位是贤妃,不由微微皱眉,宁成帝帝位稳固,手腕又强硬,从来是用不着向前朝妥协什么的,更不至于因为前朝之事对后宫佳丽施以拉拢和打压,这后宫妃嫔是否受宠,全在他一念之间。
如今宁成帝对那位惊鸿一瞥的美人是极有好感的,故而也不太愿意委屈她住在偏殿之中,更何况贤妃那性子,虽然封号是贤,可却半点儿也不贤惠,拈酸吃醋倒是更常见。
宁成帝心中微一思量,就淡淡道:“李德忠,明日里将许小媛移到倚梅轩里去,就不必让她在住在偏殿中委屈了。”
因为心里有那么点绮思,宁成帝已是打算好好宠爱这位许小媛一阵了,既然如此,让她住在偏殿便有些委屈她,虽然位分低了点住不了宫中主位宫殿,但倚梅轩却是正好,此殿距离宸宇宫不远,并非主位宫殿,却也是独立宫殿。
李德忠默默的垂下头去,低声应下,心中却是将这位许小媛的地位默默拔高了些许,能够让陛下记住,而且为她费了些心思,这位许小媛只要不犯什么大错,一阵子的荣宠是板上钉钉的,他自然要记住这位,不说讨好什么,但至少不能开罪。
御舆很快便行到了宝庆宫,宁成帝下了撵舆后,在引路太监手中提着的八角宫灯明亮的灯火下,目不斜视的经过宝庆宫正殿,直接往左边的偏殿而去,很显然并没有进去看一看贤妃的意思。
李德忠心里知道这位贤妃娘娘已是没了宠爱,只因为当年在潜邸的旧情分才被封为侧一品妃,此时也不出言提醒陛下去宝庆宫正殿,他是陛下的奴才,自然要跟紧陛下,没必要去讨好早已经不被陛下挂心的人。
行到偏殿门口,紧跟在宁成帝身后的李德忠心中就一个咯噔,因为在如水微凉的夜色下,偏殿门前八角琉璃宫灯高挂,可除了两个宫女及几个丫鬟,今日被点了侍寝的许小媛却压根没到这宫门前迎接陛下。
确实许多得宠的妃嫔不必如此恭迎,但许小媛不过才刚入宫,只是个从六品的小媛,如此行为到底是恃宠而骄,还是真的没脑子?李德忠默默垂下头去,若真是这样,这位许小媛也无需在意什么了。
宁成帝见到此景,也是微微一怔,但他并未动怒,只微一挑眉,便负手径直从门前跪倒的宫女与太监中间走过,往偏殿内走去。
不说帝王喜怒不形于色,就是这件小事也不值当他生气什么,只是心中到底是略有失望的,佳人难得,可若是佳人不够合心意,再美也不足以让人心动,只是看着好看的花瓶罢了。
“主子,陛下已是来了,您要不出去迎迎?”紫苏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今日陛下点了主子侍寝,已经让她们措手不及,让她们觉得生命无依,仿佛下一刻就会为了秘密暴露而死。
而偏偏她们少爷,一不去梳妆打扮,二不去宫门后迎接陛下,如此怠慢,岂不是更加惹怒了陛下?本来男扮女装代替胞妹入宫已是欺君大罪,再惹怒了陛下,若是罪上加罪、罚上加罚,别说如今许家保不保得住了,夷九族也不是不可能!
紫苏还要哭诉,玄渊突然抬起头来,目光从手中书卷上挪开,语气淡而冷的说道:“他进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去过一张精致的叶脉书签,嵌入了书中,记录下他看到的地方,以便下次能接着翻阅。
紫苏还没反应过来,倒是更精明些的白芷一下子白了脸,手足无措了半响才道:“是陛下进来了?主子,你要不迎一迎,或者我去沏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脑中满是“完了要暴露要死了”的念头。
抬眸淡淡瞥了白芷一眼,玄渊丢开手中的书卷站了起来,他眉梢微动,淡笑着说了一句:“也好,让我去瞧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个合的帝王,他就不必对他下手了,总不能为了许家这点事情将帝王弄没了吧?那这天下如何是好?
带着不可抑制发抖的白芷和紫苏踏出了书房来到正殿,玄渊就见一穿着帝王常服的挺拔清俊男子神情平淡的走了进来,他一眼就看到从书房走出来的玄渊,目光中掠过一丝惊艳,不由微微笑道:“爱妃可是在书房看书入迷了?”
玄渊目光毫无波动的看向了宁成帝,长眉微蹙,神情淡淡:“是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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