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小院本是云寒瑶在京城睿王府这些日子所住的地方, 在睿王府中也属于布置无比奢华精致的小院, 甚至其间摆设用物、日常的起居饮食都不下于夜寒邪所住的主院。
但不管这个小院是如何的奢华,在这座小院附近是一直没有侍卫驻扎的, 也许之前有, 但当云寒瑶住进来以后,就再不会有睿王府的侍卫来负责这座小院的安全和守备。
毕竟云寒瑶不可能相信这些睿王府的侍卫, 而在合作彻底破碎前, 夜寒邪也不可能放任这些惹怒云寒瑶。
今日云寒瑶药人血之毒发作, 这种毒发让她极为痛苦, 她再也无法继续漫无目的的等待下去, 所以今日她才在毒发时将夜寒邪坑骗了过来, 打算找夜寒邪撕逼。
不得不说以往云寒瑶的形象塑造得非常不错, 或者不能说塑造, 她本来就是温柔恬静的性, 所以当夜寒邪听她说要给她解毒以天岚泣解药相换时, 犹豫了一阵夜寒邪还是信了。
可他却不知道,不管是多么温柔可人、多么恬静理智的女人,在碰到某些事情时也会撕开这些软弱变得冷酷冰冷起来,很多时候, 一个绝望凄冷的女人发疯了,比男人更加冷酷绝情。
而云寒瑶已经快要发疯了,无论她曾经心中有多少温柔、慈悲、怜惜、幸福, 此时都已经荡然一空, 因为她害怕她的师父会死, 会死在天岚泣之下。
随着十年之期到来,为胭脂泪而濒临绝境的是夜寒邪,可她也同样因为夜寒邪当初下在元徽身上的天岚泣而绝望痛苦。
可是此时,玄渊一步从黑暗中走到清冷银白的月光下,他负手而立,站在与四人相隔的地方,俊逸出尘的面容眉目宛转,如皎皎明月,若皑皑白雪,清冷而漠然,可望却不可即。
他就这样站在清冷的月光下,却好似人不在此处,仿佛隔着云端,隔着银河,目光冷清、漠然,毫不动摇的注视着他们,好整以暇、理智冷然得好似在看一场不怎么感兴趣的戏曲。
他并不是那么在意,也根本无心去探究他们到底在争论什么,为难什么,因为这些事情在他看来不过沧海一粟,不过地上微尘,不值得挂心。
即使云寒瑶说此事关乎他的生死,也是如此。
这一刻,在场的云寒瑶的四个人都如此明了这一点,而各人心中也都有不同的想法和思虑,看过来的目光也均是不同。
玄渊慢慢踱进院子里,走到整个人都歪在林诗韵身上,才免于瘫软在地的云寒瑶身前,他神情淡淡,嗓音也是清冽之极的:“药人血之毒发作了?”
云寒瑶云鬓散乱,满脸苍白病弱,此时在他语气淡淡的询问下,杏眸含泪的启唇唤道:“师父……你出关了么?对不起,徒儿没在医仙谷等您出关。”
她半句不提自己身上的毒,只是目光沉静温柔的看着玄渊,好像一瞬间,她身上的痛苦都消失了一般。
这当然不是假象,而是随着玄渊靠近,他身上所带的医仙谷传承之宝已经压制了药人血之毒。
玄渊嗯了一声,眼神没有多少波动,只是又问:“出谷是为了找天岚泣的解药,你以为我中了此毒?”
他想起他闭关前,云寒瑶带着0617闯到门前来所问的问题,心中多少有些了然。只怕当初元徽会中毒身亡,除了他自己作死效仿神农尝百草,夜寒邪下毒也是原因之一。
不过当玄渊附身到元徽的身体时,他体内的毒是都被主神解开了的,这是度假的附属报酬之一。
云寒瑶垂下了头去,随着药人血之毒被缓解,她总算从刚才那种濒临癫狂的状态中清醒了一点,脸色不由变得更加苍白,眼神也怯怯的,她点了点头:“是的。”
可除了点头,她却不敢再说半句解释的话。
玄渊没什么表情,只是反问:“你觉得师父该感谢你为我奔波,还是应该责你行事不够谨慎,不曾调查出事情真相便贸然行动,甚至违背谷规?”
玄渊这一番话说出来时,不管他语气多么平淡,但其中的嘲讽意味却是再明显不过,原本蹲在他肩膀上的0617听他居然还责骂云寒瑶,当下真是为小伙伴叫屈。
它蹬了玄渊一脚,从他肩膀上跃下,试图跳到云寒瑶怀里去。可当它就要接近云寒瑶的怀抱,却被扶着她的林诗韵条件反射的一挥手将它推开,然后重重的摔倒在地面上,摔得七晕六素,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一身银毛都沾上了灰烬。
林诗韵也没想到0617会这么狼狈,当下脸色讪讪,颇为羞愧的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见这只狐狸太胖,若是跳到阿瑶怀里会砸坏她的,所以一时情急……”
这解释……还不如不说呢。如果说之前0617贸然被推开摔在地上是懵逼的话,此时已经变做了恼怒,它愤愤的冲到了林诗韵面前,炸毛一般的朝她嗷嗷吼了两声。
“小七……”云寒瑶看着脚下炸毛的毛团,眼神温柔下来,她跪下来将它抱怀里,安抚般的揉了揉它的头,温和的说道,“诗韵她不是故意的,小七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逃避一般的,她只低着头与0617说话,却不敢抬头去看玄渊。她甚至感谢之前0617跳出来打破了那一刻的近乎凝滞的平静,因为在玄渊的逼问下,她发现她再无言语。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在玄渊的逼问下,在他那种冷淡的质问下,她终于从一厢情愿的担忧和惊惶中清醒过来。
其实他根本用不着她担心,用不着她害怕,也用不着他奔走。她所做的一切事情,看似是对他一片真心,担心他的生死,其实都是不信任他,看低他的能力。
玄渊看着云寒瑶抱着0617为林诗韵说好话,请它原谅林诗韵,又见一旁林诗韵又是担忧又是温情的凝视着云寒瑶,想到当初姑苏城的比武招亲,玄渊忍不住脑洞大开,指着林诗韵问:“她是你选中的伴侣吗?”
这一句话简直像一颗炸雷在四人眼前炸开,不说当事人云寒瑶和林诗韵,就是围观的凌浩然和夜寒邪也被炸得眼前发黑。
“啊?”林诗韵茫然的看过来,红唇微张,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而正在温柔抚摸0617的云寒瑶纤手一颤,忍不住失手撸掉了0617几根柔软的毛发来,让0617痛得嗷嗷叫了一声,从云寒瑶的怀里拱了出来,它跳到玄渊脚边,审视的目光落在云寒瑶身上,被玄渊带的同样有点好奇她和林诗韵的关系。
云寒瑶抬起头,勉强笑了笑,就问道:“师父怎么会这么问?我与诗韵只是关系极好的知己好友。”
“哦,这样吗?”即使猜测被否定,玄渊的态度还是平静淡然的,“之前我离谷四处游历,刚好经过姑苏,看到你上了林家小姐比武招亲的台子,并且被选为林家小姐的夫婿。”
云寒瑶:…………黑历史骤然被揭破感觉有点丢脸肿么破?不过她也反应过来,忍不住眼神晶亮温柔的看向玄渊:“师尊当时也在姑苏吗?怎么没有出来与弟子相见?”
玄渊清清淡淡的将当初在姑苏旁观云寒瑶比武招亲、探问夜寒邪的事情说出来,然后总结道:“既然离谷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干涉。”
将事情说开后,这对师徒一时陷入到沉默中,玄渊沉吟了片刻,目光看向0617:“你说云寒瑶还能接过医仙谷的担子么?”云寒瑶虽然违背谷规,但确实因为担心玄渊中毒。
虽然他不需要她担心吧,但怎么也不能否认这份心意不是?那这样是不是能说明,云寒瑶还是能担得起医仙谷的担子呢?再调教一个弟子,确实不容易啊。
0617哼了声:“她不行!她不能!我不同意!我不选她!”它一连四个拒绝,显然还在为云寒瑶撸掉它的毛赌气,当然,不可否认其中也有林诗韵说它旁的原因。
不理会0617的炸毛,玄渊目光落在云寒瑶脸上,目光淡淡,却看得云寒瑶垂下了眼帘不敢对视:“云瑶,你是否要与为师返回医仙谷?”
云寒瑶垂着头,慎重的经过了一番思考后,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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