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岐山距离大宁京城并不远, 若是快马加鞭, 也不过一两日功夫便可抵达,所以玄渊自京城出来, 一路赶来兰州岐山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若非岐山距京城不远, 陈兰生上京赶考,若是路途太远, 一路花销又从何处挣来?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当岐山山脚村庄里的村长得知玄渊请他暂时看管一下骏马, 自己要进山后,当下脸色大变, 满脸焦急的制止道,老村长伸手抓住玄渊右手手腕,枯瘦苍老面容上满是惶急, “这位公子,万万不可一人进那深山啊!”
见玄渊只微一挑眉, 朗风明月般出尘俊逸的面容上噙着几抹不置可否的清淡笑意, 似乎并没有将他的劝说听进耳中, 老村长慨然一叹, 松开了抓住玄渊的手,面上露出一抹沧桑之色来。
即使是村长,然而老村长身上所穿灰色长袍也多有补丁,显然家境不好。他年纪大了, 拄着拐杖, 有些颤颤巍巍, 但仍继续劝道:“公子并非岐山附近居民, 却是有所不知,这岐山深处有妖精鬼怪,吾等普通人若是贸然深入,怕是性命难保。”
“多谢老丈好心,不过这祁山有妖物横行之事不过谣传罢了,若是真事,老丈等人居于岐山山脚,为何不曾被妖怪掠走杀死,可见谣传不过谣传罢了。”玄渊知晓村长是真心规劝,只微微一笑说道。
见村长面上难掩苦涩,玄渊又道:“退一万步说,便是岐山真有妖邪,想来也并非恶妖,否则岐山附近居住之人岂不是早就遭殃?况且,这么多年来,岐山附近难道真无一人进出深山,未曾遇难。”
言到此处,村长自然想起住在附近的那穷秀才陈兰生,陈兰生幼年时家境尚可,否则也读不起书,可读书写字哪一样不用花钱,陈家还算不错的家境却是被生生拖垮,变得贫困无比,他父母也早已故去,只剩他一人于世。
虽然因陈兰生的秀才身份,十村八店附近的人家都对他多有照拂,然而便是如此,陈兰生想活下去也得另谋生路,他虽然是个秀才,然而岐山附近皆是穷苦百姓,既无人请他做启蒙老师,也没人请他润笔,他只好冒死往山中去寻药材,以此谋生。
思及陈兰生之事,老村长终于是长长喟叹一声,枯瘦斑驳的右手握着拐杖撑着身子,他竟还是坚持要阻止玄渊进山:“这些年来,确实有一名为陈兰生的书生进出岐山安然无恙,但公子切莫以为自己幸运便前去冒险。那陈兰生……”
老村长本不欲背后说人闲话,然而玄渊这等光风霁月、清朗俊美的公子,他却也着实不忍他贸然入山枉送性命,便慨然叹道:“那陈兰生怕是与妖怪有所勾连,方才于深山中幸免于难,他居在村子附近,吾等也常见他家多有玄奇之事发生,只故作不知,怕招来妖怪。”
垂下眼眸,玄渊终是忍不住沉沉笑了起来,他还以为陈兰生算个人才,不然怎地能赢得雪楹芳心,又高中状元博得谢家青睐选为夫婿?可如今看来,陈兰生行事不够谨慎,绝非能干之人,而考状元又是靠着雪楹等妖,只怕才学也没几分。
这等品性、这等能力浅薄之人,玄渊当真是不明白到底怎么会被选作天命之子,面上不由露出一抹稍显冷冽的讥诮之意来。经历了这么多世界,玄渊早已知道,这每个世界的天命之子,有的是真的配得上这气运加身,可有些……却纯粹是天道钟爱,自身未必多有能力的。
玄渊已打算深入岐山,此时见老村长依旧满脸担忧,眸光轻闪,不由宽慰道:“老丈不必担心,在下实则正是为了岐山作怪妖邪所来。”见老村长满脸惊色不解,玄渊顿了顿后续道,“陈兰生勾结妖怪之事已经败露,在下乃替天师道观前来降妖伏魔的。”
“若是岐山中妖怪被除去,老丈你等居于岐山附近的百姓便有福了,岐山多宝,不管是药材还是猎物,又或者上山劈材,皆是能换得银钱、维持生计的法子,日后你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不至于空守宝山而不得启用。”
玄渊所言,老村长如何不知,然他看玄渊彬彬有礼、俊朗斯文,却是手无缚鸡之力,也不像道士,哪里肯让他一人贸然进山降妖伏魔,乡下之人淳朴,便是知道玄渊除妖对他们是好事,也是不肯让玄渊去送死的。
玄渊无意再与老丈多言,只轻抬右手,食指触唇发出一记响亮哨声,那匹他自谢府骑出来的骏马便从小道旁奔了出来,半点也不留恋刚刚还在啃食的青草,抚了抚骏马没有一丝杂毛的洁白鬓毛,玄渊将骏马托付给老村长。
正要离开这个小村子上山去,不知想到了什么,玄渊又折了回来,从腰间悬挂的钱袋中又掏出了一锭银子欲要递给老村长,他唇角带着几分似笑非笑,仿佛打着什么主意。
“使不得,这可使不得。”老村长连连摆手,不肯再收,“不过是帮你看马而已,你已经给了报酬了,再拿你的银子,我如何心安?公子你且放心吧,我知道你这是好马,定会好生照料,当真用不着再给银钱。”
玄渊却并不收回手中银锭,只唇角笑意越发沉沉,带着几分深意,却怎么看都觉得是不怀好意,玄渊修眉微挑,一双星眸满是潋滟笑意,只是这笑若是当初由当初在玄渊手下吃了亏的人看来,只怕要觉得浑身毛骨悚然,当真是阴测无比。
将银锭塞进村长手中,玄渊凑过去,唇角噙着几分似笑非笑之色,附耳在村长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他声音极小,除老村长怕是无人得知他究竟说了些什么,风中只残留着“笼子…牛车……”这等支离破碎的话语。
老村长满脸茫然,但终究是点头应下,也未曾推拒银锭,反而郑重点头答应。见老村长应下,玄渊眉宇间不见多少喜色,只是更添了几分似笑非笑的莫测深沉,当真是让人不由心疑他存了什么“妙计”和打算。
岐山被称作是宝山也不为过,玄渊上山后,便见这钟灵毓秀、灵气逼人的山间有花丛烂漫,其中不乏品种珍贵的奇花,有野兽奔跑跳跃,不乏獐子、狐狸等猎物,而以玄渊的神识,自然也发现了岐山四处遍布的珍贵药材,不得不说,这里还真是处处是宝物。
也难怪靠着住在岐山上的蝶妖雪楹,陈兰生不仅找到了价值足够他平日生活的宝物,甚至还有余钱继续进学,甚至前往京城赶考了。
“区区一座岐山中,便有十七只百年以上修行的妖怪,当真是数量不少。”连藏在深山各处的药材都能发现,那些躲藏在深山各处的妖怪玄渊自然不会发现不了,他扬扬眉,不由轻轻嗤笑一声。
想到雪楹原本是山神点化的妖怪,而这座山中不少妖怪也是这等来历,玄渊不由有些怀疑,这岐山山神怕不是有此爱好,特意点化妖精于这岐山之中,免得自己无聊,若真是如此,这岐山山神也未免太不称职。
既然无心庇佑岐山下的百姓,保得一方山脉平安无忧,却反而记挂着点化妖怪,那还称什么山神,受什么村民拜祭,不若自称为山妖,岂不是更适合?免得拿了山下村民祭拜,偏又万事不理,倒任由妖怪做大,当真令人可鄙。
玄渊微带冷笑的如此想着,身形却陡然一闪,原本还在半山腰往山上而去的他陡然消失在原地,在出现时,却已经出现了岐山这座深山最为神秘的地方,这里是山神居所,更是岐山一众妖怪平日里来寻山神说话、听山神讲道的地方所在。
岐山山神所居住之处,乃是岐山深处一个四面环山、常年春暖花开的山谷。山谷半空中,一道影子慢慢的浮现了出来,由原本的透明渐渐转化为实体,竟然是凭空出现在了这片山谷的半空中,当真是手段莫测。
而且当这身影徐徐浮现于半空时,无论是山谷的主人岐山山神,还是山谷中正在说话的几只妖精,竟也是无一人发现他的到来,好似半空中的人影是风、是云,存在于此是自然至极的事情一般。
“雪楹,我上次偷偷跑去山下远处的一个镇子里,从酒馆里说书先生说得那些故事里听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你说那陈兰生会不会跟故事里的人一样,去了京城平步青云发达后,便不回来了?若是这般,他岂不是辜负了你?”
一只皮毛火红的狐狸卧在一块山石上,用前爪挠了挠鼻子,抖了抖耳朵歪着头问道,它动作憨态可掬,可声音却是带着几分沙哑的撩人低沉女音,光是声音便透着一股魅惑之感。
半空中的玄渊眯了眯眼睛,从半空中居高临下的看了那只懒洋洋卧倒在青石上的红毛狐狸一眼,却是暗自想到:“快至冬日,不若给谢恬做一条狐狸围脖,这火红狐狸的皮毛倒是顺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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