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说伙计,我大老远飞来救你,你不说以身相许,也总要表达一下谢意吧!”柳如风一边开直升机,一边不满地抱怨道。
这家伙一上来就坐在副座上冷着一张脸不吭声,拽得跟霸道总裁似的,看着就让人不爽。
“回去小程序送你。”M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嘴里叼着根烟,却并不点燃,他手里拿着湿纸巾,正一脸认真的擦拭着手指。
“真的送我啊?”柳如风瞪大眼睛,那张少年脸看起来更嫩了。
“对。”M轻描淡写地点点头,仿佛他送出去的不是具有跨时代意义的人工智能程序,而是几块钱的地摊货,一点都不见肉疼。
柳如风立马变脸,满脸的献媚,眼睛都乐成月牙了:“大佬,您真大方!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还有。”M不自在地撇开头,帮夏润转达了他的谢意,“谢谢!”
“哈哈~没啥!有你这句话,就不枉我一接收到信息就马不停蹄地飞了几个小时来救你!”柳如风腾出一只手来拍拍M的肩膀,不过被M一脸嫌弃地抖掉了。
“好好开你的飞机!”M恼羞成怒。
“遵命,大佬!”柳如风从善如流地回答。
M从嘴里拽出没有点燃的烟扔进垃圾处理盒,靠在椅背上默默望着观察窗外云海出神。
此时天已经完全亮了,初阳普照,袅袅的云层如有一条条飘渺的薄纱,层层叠叠,缀缀连连,以不可阻挡之势汇聚成了漫漫云海,仿佛辽远无际,在机身下蔓延开来。
上了直升机后,夏润除了那句让他帮忙带给柳如风的“谢谢”,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他蜷缩在识海的角落里,默不作声,但M能感觉到从他那边源源不断渗透过来的悲悸。
其实M不太懂夏润的悲伤,他无从揣摩这种奇怪的感情,夏润和林秀秀认识的时间很短,也并非一见钟情,他无法理解只不过短短的几天,两个陌生人之间竟会产生如此深厚的牵绊——更难以想象的是这种感情竟然与爱情无关。
其实早在系统开启的时候,M就知道电锯男王利的真实身份,他不动声色地修改了代码,把身为爆炸信号源的王利从屏蔽列表里剔除出来,接着默默调整了计划,确保夏润(自己)拥有最大的生存几率。
他能感觉到夏润对林秀秀有好感,所以一开始他就把PC留给了林秀秀,如果这对情侣能撑到最后,用PC的信号定位找到他们,搭救一下也未尝不可——这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照顾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使计划产生不可知的变数,他无动于衷地看着并肩作战过的东哥跟着王利走向死亡,也没有给坚持留在甲板的林秀秀和刘彦任何提示。
他给过他们选择的机会,这个结局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与他无关。
计划很成功,幕后主谋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夏润(自己)也顺利活了下来。
但,活下来的也仅仅只有他一人……
他做错了什么?不,没有,他只是顺从本心,避害趋利,选择了最稳妥的那个计划而已,哪怕能重来一次,他的计划依旧不会有任何改变。
感受着夏润那端传来的悲伤,M有些迷茫,以前夏润总在心里腹诽他性子太凉薄,也许是对的吧……
两个小时后,直升机飞过了大海,飞行高度忽然拔高,一路向着高耸的雪山飞去,这片海域连着成片的雪山,没法绕行,他们得飞越过去。
接近山顶的时候,令人不安的心悸再次出现,将夏润惊回了神。
‘左边!’
M和夏润几乎同时判断出危险来源,M伸手夺过直升机的控制杆,使机身向右偏转。
柳如风大惊,急忙去抢控制杆,右边是一片凸出的陡峭涯石,继续偏右会直接撞上去。
“你做什……”
质问的话还没说完,柳如风就觉得左眼角处忽然一亮。
“我靠!”柳如风心中一沉,电光火石间,他也采取了同样的举措,直升机拉高机头,疯狂地向右边靠,右侧的机身已经接触到了崖壁,碰撞出一丛丛明亮的火花,在刺耳地刮划声中,直升机昂着机头,拼命向顶峰攀升。
一枚导弹拖着长长的尾炎从左边钻进直升机的尾翼,“轰——”一声爆炸开来,直升机被爆炸的冲击波推上了雪山的顶峰,猩红的火焰伴随着滚滚浓烟,妖娆地绽放。
在剧烈的翻腾和耀眼的火光中,夏润听见M磁性而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不要怕,有我在。’
好似一阵微风拂过,他的心也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夏润睁开紧闭着的眼,他不知什么时候和M换了回来,在天旋地转中,他看见一道蔚蓝色的光从他的身体里扩展开去,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轰——”又是一股炽热的热浪,夏润胸口一闷,昏了过去。
半山腰上一座掩体打开,一个穿着登山冲锋衣的男人爬了出来,他用高倍摄像机拍摄着被导弹击得七零八落的直升机,犹如断了线的风筝,带着熊熊火光坠到了雪山的那一边。
收起摄像机,他打开卫星加密手机,选中一个特定的联系人,把视频上传了过去,然后在信息一栏中输入一段信息:柳如风已铲除。
等了不到半分钟,一个到账信息提醒跳了出来,男人眯起眼,数了数0的位数,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在信息栏中输入:合作愉快。
关上手机,拉出手机卡掰碎,连同手机一起扔进悬崖,男人把便携式导弹发射器拆散,收起来装进背包,背在身后,然后拉下防风镜罩住眼睛,拿起冰镐,像是一个普通的登山爱好者一般,慢慢向雪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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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炎炎,炙热地空气仿佛要灼烧起来,让每一次呼吸都变得煎熬,狂风卷着沙粒迎面袭来,眺望四周,入目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黄沙。
他们没有补给,如果不想被渴死,必须尽快找到补水的地方!抿抿干裂的唇,他拖着沉重的简易担架,手脚并用地向上爬,滚烫的沙子炙烤着他的手脚,烫起一个个水泡,他却不敢停下,一步一滑,努力爬上了沙丘。
沙丘下,单调的色调中终于出现新的色彩,他眼前一亮,那是代表生命的绿色。
滑下山丘,他拖着担架,慢慢走进绿洲,那里有一汪碧蓝的湖泊,水波粼粼,清凉的湖水里似乎有什么呼唤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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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润猛然醒来,头顶上炎炎的烈日让他一阵恍惚,以为还在梦中。
他一动身体,不由痛得呲牙,试着移动四肢和腰背,并没有骨折的感觉,他松了口气,慢慢坐起身来,此时他正坐在黄褐色的沙子上,身下的沙子已经有些烫手了。
没想到雪山的这边竟然是沙漠!
直升机七零八落地残骸坠落在他不远处,机身上的火焰还没有熄灭,副座的位置朝下,整个观察窗全部碎裂,看来他应该是直升机落地撞击后被甩了出来。
夏润忍着痛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跑到驾驶舱的位置,看到柳如风正被安全带栓在驾驶座上,半边身体都染着鲜血,整个人意识已经陷入昏迷,看起来情况十分的不妙。
夏润急忙探了探他的颈脉,暗暗松了口气,太好了,还活着!
他粗略地为柳如风做了全身检查,幸运的是他的内脏没有不可逆的损伤,一边的腿骨开放性骨折,左边胳膊骨断裂刺破皮肤,露出森森白骨,这些还不算太棘手,最严重的是他头上那条口子,至今还在冒着鲜血,估计伤到了动脉血管。
夏润在副座坐垫下找到了还算完好的医药箱,在整个直升机都快碎成零件的对比下,比较完整的副座就显得格外诡异。
当然,更诡异的是他自己,看直升机的撞击方向,他坐的副座这边应该首当其冲先和地面亲密接触的,但是他身上都只是剐蹭的擦伤,大片大片青紫的瘀痕看起来十分恐怖骇人,其实那都只是表皮伤,根本没有伤及到筋骨,和那边伤势凄惨的柳如风一对比,简直就不是一个画风。
回想起昏迷前的那片蔚蓝色的光团,夏润隐隐有些明了。
‘M,你还好吗?’夏润在思维频道里问道。
M没有回答,虽然他平时也是这副德行,但无论怎样,总是有点情绪反馈的,然而这次,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能感觉到M还在他识海的某处,夏润甚至以为M消失了。
还在就好!
定定神,夏润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他得集中精力,这里还有一个重病号需要他救治。
打开急救箱,做好手部消毒,他剃掉柳如风伤处的头发,清理创口,小心翼翼为破裂的血管做了缝合。
血很快止住了,见柳如风的呼吸平稳了下来,夏润连忙为他注射了抗菌药物,然后又为他的腿骨折的地方夹了板子;把胳膊扎上止血带,将里面的碎骨粗略的做了清理,勉强对上骨头,再用夹板夹紧,固定好伤口,防止二次挫伤,现在条件有限,无法做手术,只能先做个急救,现在能处理的都处理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抗过来了。
夏润站起身,擦擦额上的汗,又马不停蹄地用直升机破碎的零件和比较完好的副座做了一个可以拖着走的简易担架,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柳如风移上去绑好,赶快拖着他远离了直升机。
直升机上的火焰到现在都还没熄灭,他可不敢留下来测试一下它什么时候会爆炸。
夏润抿抿干裂的唇,拖着沉重的简易担架吃力的在一望无垠的沙漠里走着,他眺望四周,入目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黄沙。
此时的天气越来越热了,太阳直射在沙子上,空气仿佛要灼烧起来,蒸腾而起的热浪让每一次呼吸都变得煎熬。
夏润强打起精神,加快脚步,这里太热了,必须尽快找到水源,缺水会让柳如风的伤势更加严重,炎热也对伤口的愈合不利。
时间在烈日下被拉长,四周的沙丘几乎都是一样的,夏润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走的是不是直线,他现在还没有倒下,完全是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在支撑。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肺里烧得生疼,肩上的急救绳索已经深深勒进肉里,每走一步都是煎熬,但他仍旧咬着牙继续努力向前,他相信既然他能在梦里到达了绿洲,那他现实中也一定可以的!
这个信念一直支撑着他,让他顽强地坚持着,永不放弃!
黄昏之时,夏润遇见了一个大沙丘,此时他精神已经有些恍惚了,鞋子也走丢了一只,机械地手脚并用向上攀爬,经过一天暴晒的滚烫沙子炙烤着他的手脚,在上面烫起一个个小水泡,他却不敢停下,一步一滑,努力爬上了沙丘。
一盘橘红的落日贴着沙漠的棱线,夕阳的余晖为沙漠染上一层淡红,托着落日的沙漠浪头像凝固了的海浪,宁静,美好。
沙丘下,单一的色调中终于出现新的色彩,他眼前一亮,那是代表生命的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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