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似乎不太方便。”江清清突然坐过来,“我喂你吧。”
她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勺子,舀了一勺递到杜笙嘴边。
杜笙瞧了瞧绑了绷带的手,“一根手指头而已,没大碍,不用管我。”
江清清坚持,勺子丝毫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杜笙想了想,张嘴将羹吞进肚子里。
江清清眼前一亮,似乎很开心,就像养孩子似的,还有点成就感。
另一勺很快又递到他嘴边,杜笙有些无奈,架不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以后吃吃喝喝都要靠江清清,金主的特殊癖好,他也要满足。
有一有二,自然有三,江清清似乎发现乐趣似的,喂了他两小碗,杜笙喝不下去才放弃。
这种突然而来的心血来潮杜笙理解不了,偏偏江清清很喜欢,喝完了羹,又过来喂他点心。
杜笙勉为其难给个面子,咬两口假借看风景避开。
他吃饱了,江清清还没怎么动筷,时间都浪费在给他喂食上,虽然她自己乐在其中,不过杜笙并不领情,他有手有脚,更喜欢自己来。
怕江清清又搞什么花样,视线一直落在窗外楼下,还是清晨,街上人不多,有的在忙活着自己的事,也有的匆匆路过,很快消失,杜笙没什么目标,百无聊赖瞧着。
也不知等了多久,那边江清清终于吃好,过来扶他,“可以走了。”
杜笙这才回神,拄了拐杖小心下楼,出了酒楼哪都没去,直接坐上马车离开。
前头有人先一步去朱家通知,所以他们刚到朱家门口,便有人出来迎接,徐氏到了,朱爹和几个弟弟妹妹都在,殷勤的过来带路。
杜笙知道,不是来欢迎他的,是来讨好江清清的,她是江家唯一的女儿,又占了江家最重要的位置,掌握着江家的财路。她一句话便能做主给他们买房买铺子买马车,也是他们的财主,自然要捧着点。
端茶的端茶,倒水的倒水,杜笙这个回门的人反倒被人遗忘在角落。
好在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原来也时常经历,区别在于原来都是讨好他,故意忽略别人,现在风水轮流转,叫他体会了一把被人冷落的感觉。
杜笙突然有些醒悟为什么叫他穿来一遭,怕是想让他换位思考一下,前世太顺,这辈子便把前世没受过的苦通通遭受一遍。
主子区别对待,丫鬟倒没有,挨个给每个人上了茶水,杜笙也有一杯。
他原来喜欢喝咖啡饮料之类的,甚少喝茶,一旦喝了茶,竟有些喝不下其它的,茶清淡爽口,比那些咖啡饮料好喝百倍。
“物生?”
杜笙听到‘笙’字,本能以为是喊他,但又不一样,是物笙,不是朱笙或者杜笙,便没当回事。
“物生?”那人又叫了一遍。
江清清就坐在他旁边,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解释,“你的字,取自十三簧,象凤之身也。正月之音,物生,故谓之笙。”
杜笙登时醒悟,真的是喊他,“怎么了?”
他抬头看了一圈,发现大家都在等着他说话一样,他刚刚神游天外,什么都没听到。
“你弟弟想借咱们江家的招牌做生意,你怎么看?”江清清问他,也算回答他的话。
杜笙挑眉,“借招牌找专门管这事的人便是,找我们做甚?”
安安分分做生意不好吗?做甚要打着江家的牌子?还不是想扯虎皮,招摇撞骗。
朱家小门小户,做不出江家那样的精品货来,以次充好,是想毁了人家吗?
“那不是想走个后门吗?嫂子是江家小姐,借个招牌还不就嫂子一句话的事?”朱烁撒娇道,“哥,你帮我说说话呗。”
杜笙摇头,“不是我不帮你,是江家制度严,有专门的人管这事,你要是进江家的货,给江家钱,江家肯定愿意,还用得着找你嫂子吗?别多此一举了,你嫂子不管这事。”
江清清拆台,“我管,只要是江家的生意我都能做主,不过你哥都这么说了,我听你哥的。”
杜笙翻个白眼,一定要这样拉他出来当罪人吗?
“笙儿……”徐氏站出来,刚要说什么,杜笙打断她,“娘,我们刚回来,有点累了,有地方休息吗?”
他不想再欠江清清人情,原来的债已经还不清,再欠猴年马月才能走人?
只有还清了债,才能走的问心无愧,逃跑不是正途。
徐氏看了一眼江清清,江清清还坐在原地,动都未动,“相公累了,香儿,带姑爷去歇息。”
香儿当即走出来,要送杜笙出去,杜笙凝眉,“你不跟我一起?”
很显然,江清清想帮忙,她到底打着什么心思?明知道就是一群吸血的水蛭,不想着赶紧摆脱,居然还凑过去,疯了吗?
迟早会出事的。
杜笙对这种做法理解无能,按照他的想法,一定斩草除根,连自己都一并解决,让朱家再也没有贴上来的可能。
江清清不仅留着他,还准备供养他的‘家人’?
“不了,你去休息吧,我不累。”江清清又喊了声,“香儿。”
话里带了命令和强制。
香儿连忙用哀求的眼神看他,杜笙知道,江清清想让他回避,不想让他掺和。
他要是强行留下,是不给她面子,也等于为难香儿,杜笙轻哼一声转身离开。
他拄着拐杖,走得速度很慢,还不稳,需得香儿扶着,“姑爷,你是在生小姐的气吗?”
杜笙停下脚步,“连你都看出来了?”
“嗯。”香儿撅嘴,“别为了这点小事生小姐的气,小姐也是为了帮你。”
杜笙眯眼,“知道我为什么改名字吗?”
香儿不解,“为什么?”
“就是不想再与这个家有半点联系。”可惜,他不想,江清清居然想。
难道朱家还有什么利用价值不成?在商人眼里,看到的只有利,江清清严格来说也是个商人,她如果没发现朱家身上的利用价值,不可能这么帮他们。
杜笙登时有些头疼,一笔烂账啊。
说话的功夫俩人已经到了偏房,杜笙刚穿来时住的小屋,再回到这里,细想一下曾经,多少觉得可笑。
香儿口口声声骗他说朱家小康,哪里是小康,这房子,铺子,马车,和丫鬟家丁都是江家给的,用他换来的。
他们怎么回报的?一个铜板都不肯出在他身上,大概觉得他入赘了,像泼出去的水一般,收不回来,成了别人的儿子和丈夫,再为他花钱不值得,所以有一个铜板,便找香儿要回来。
杜笙能理解香儿为什么看不起他们,也终于理解了外嫁的女人们。
难怪总有人说嫁人相当于里外不是人,婆家不把你当一家人,娘家亦然。
他在朱家没人把他当回事,到了江家所有人都恨不得他死,也只有江清清看在他这张脸的份上暂时保他,但这到底不是长久之计,要想办法把她的钱和人情还了,否则他始终抬不起头。
“公子在想什么?”香儿一边收拾床榻,一边回头问坐在窗前的杜笙。
杜笙目光从院里收回,“没什么,触景生情罢了。”
“哦。”香儿到底单纯,没那么多想法,收拾好床铺后忍不住抱怨,“被子都潮了,也不知道拿出来晒晒,肯定从咱们走之后就没管过,还是我临走之前折的,朱家真不会做人,这么刻薄姑爷。”
杜笙捏了捏手上的戒指,“许是没有了利用价值吧。”
把他入赘到江家,得到一笔不菲的好处,用他搭上江家这条线而已,用完了就可以丢弃了,什么狗屁感情,都是假的,亏他那时候居然动了恻隐之心,真的牺牲自己入赘江家。
杜笙闭上眼,努力平息心中那股子酸,不知道是原主的感情还是他的,分外难受。
“跟姑爷没关系,是朱家太白眼狼了,也不想想要是没有姑爷,小姐才不会来这里呢。”香儿面露不屑,“我在朱家那几天早就看出来了,整个朱家就没一个好东西,姑爷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真是不容易。”
杜笙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对啊,我也不是个好东西。”
朱笙做的那些事根本不像一个好人该有的。
香儿摇头,“姑爷是被他们带坏的,其实本质不坏。”
杜笙没说话,只是突然有些怜惜朱笙,朱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从身体的反应来看,他很在乎徐氏,是那种希望引起徐氏注意,想被徐氏疼爱的在乎。
毕竟不是亲生的,徐氏对他肯定没有亲生的好,又是最大的那个,不受宠是必然的,因为没有得到过爱,所以拼命想得到徐氏的关注。
他主动接近江清清,又一口一个娘需要铺子,需要马车,需要房子等等,怕不是作假。
他是真的想孝顺徐氏,博得徐氏开心,这么一想徐氏的心机便重了,险些连他都骗了去。
他是个商人,防心很重,徐氏差点攻了他的心,让他以为真的是一个母亲为了全家考虑而忽略了朱笙。
要不是她,他还会想着法子逃婚,虽然那种情况下不一定逃得掉,但有机会,当然不可能错过,就是因为她,让他放弃了挣扎。
杜笙很是后悔。
“姑爷,是不是感受到小姐的好了?”香儿拍了拍枕头,“除了小姐没一个人对你真心。”
“是吗?”
杜笙不以为然,江清清对他真心吗?
未必吧,被人骗了钱,又骗了情,害的她名节丧尽,江家的名声败光,还能真心对他?
怎么可能,她只是在利用他,因为没有接到朱笙的全部记忆,所以他也不清楚自己身上还有哪点可以利用。
不过现在不知道,不代表以后也不知道,有目的,早晚会露出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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