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下毒,从他穿来的那天起就是香儿伺候他吃喝,想下毒的机会很多,不可能让他活到现在。
不是下毒,那是什么?
杜笙突然想到他每次喝完药,都会睡很长时间,尤其是晚上,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原来只以为是药的原因,原来不是啊。
他捏着骨节,有些想不通,香儿为什么要给他下安眠的药?
要财他没有,要势也没有,一穷二白有什么好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的?
难道是——看上他了?
不不,也没见香儿对他有多殷勤,甚至从她眼神里都看不到爱慕。
不是这个,也不是那个,杜笙委实想不出,一个两袖清风的人有哪点值得别人每天花功夫下安眠药?
她的目的是什么?
杜笙莫名想起这几天香儿的所作所为,不让他出门,假如他睡熟了,便没有出门的可能。
因为药一天要喝三次,次次睡一会儿,杜笙醒来的时间其实很少,只有可怜的那么一两个时辰,大半用来吃饭,小半看外头的风景,然后又睡。
起初只当是原主身体虚弱,连累的他也易困易乏,睡不醒一样,病也迟迟不好,现在才晓得原来是香儿搞得鬼,她压根不想让他的病好,更不想他出门。
为什么要阻止他出门?
香儿到底瞒了他什么?
杜笙脚下轻拿重放,故意弄出动静,扬声问,“香儿,饭还没好吗?”
香儿连忙将还剩下大半包的药揉成一团,不动声色塞进袖子里,一边回答道,“马上就好了,公子先回去等着,我待会端过去。”
杜笙点头,“好,你快点,我有点饿。”
“嗯。”香儿手忙脚乱包了方巾将药端下来,洒了一些,她赶紧擦干净,许是怕自己的异样表现被怀疑,回头看了看,发现公子已经走了才放心下来,人也渐渐冷静,倒药,装盘,拿点心和饭菜,动作一气呵成。
杜笙没等多久,香儿便举着托盘进屋,将东西一一搁在他的桌子上。
做了两菜一汤,一碗米饭,照顾他的身体,都比较清淡。
“公子先吃饭,吃完饭喝药。”香儿将药放在他手边。
杜笙颌首,匆匆扒了几口饭菜,没什么胃口,探手将药端了起来,抵在嘴边刚准备喝,突然想起什么,道:“我有点渴了,你帮我倒杯茶吧。”
那药又被他放了回来,似乎想等喝了茶之后再喝药。
香儿瞧了一眼药,有些不放心,“凉了更苦,我去给公子倒茶,公子趁热赶紧把药喝了。”
“嗯。”杜笙淡淡回应,修长白皙的指头动了动,拿起筷子又夹了几口吃食。
等香儿走出去,才放下筷子端起药碗,起身倒进窗前的花盆里,明知道药有问题,他当然不会喝。
和往常一样,剩一个汤底子,在香儿没回来之前搁回桌子上,人也坐好,蹙着眉,假装刚喝过药一样。
门‘咚咚’响了两声。
杜笙出声,“进来。”
咯吱,有人从半开的门里挤进来,香儿一身桃红,显得格外年轻亮丽,“公子,茶来了,泡的是秋尖霜叶。”
秋尖霜叶是一种只在秋天冒绿的茶叶,又不全是绿,上面长满了白毛,乍一看以为是霜,取其叶尖上的精华,所以叫秋尖霜叶。
“嗯。”杜笙接过杯子,小小抿了几口,似乎觉得味道不错,双手捧着喝,开始还很正常,越喝头点的次数越多。
香儿发现了,主动道,“公子,你困了,香儿服侍你睡觉。”
说着过来扶起杜笙,杜笙也没拒绝,任她撑起他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将他弄上床,还好心的给他脱了外衣和鞋袜,完了盖上被子,在一旁守着他。
确定他睡着了才走,几乎她前脚离开,后脚杜笙便睁开眼,从床上下来。
顾着身体,简单披了件披风追上前面的香儿,香儿似乎没想到会被他跟踪一样,连回头看都没有,直接绕过院子,来到后门口,那里早已停了一辆马车。
香儿奔到马车边,掀开帘子与里面的人说了什么,离的太远,杜笙听不清楚,只偶尔能捕捉一两个字眼。
他想听听她们的谈话,冒险离得近了些,就躲在后门口,这个位置正好将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尽数听清。
“小姐放心,香儿虽然笨,是不是演戏还是能分得清的,姑爷确实失忆了,不是假装的。”香儿继续道,“今儿在青楼听到小姐和他的亲事,他都没反应。”
“你带他去青楼了?”
香儿脸色大变,“是姑爷要求的,他对我总是不让他出门起了怀疑,还差一天就是小姐和姑爷的大喜之日,香儿不想坏事,所以……”
轿子里伸出一只纤细白皙的手,阻止她继续讲下去,那指头勾了勾,在香儿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香儿连忙回头看去。
杜笙暗叫不妙,被发现了。
他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和香儿为什么不让他出门的原因,因为他就是那个倒霉穷秀才。
严格来说是朱笙,因为外貌这么个杜笙怎么想都想不到的问题。
他刚穿越过来就发现了,他不仅跟原主名字相似,就连样貌也有八成相像,只不过一个苍白无力,一个年轻健康。
一张脸再好看,看了二十多年,也会腻会烦,所以杜笙从来没觉得自己长得多俊美,只晓得他颜值不低,身边美女环绕罢了。
当然他不会天真的以为全是外貌吸引而来,更多的是他的钱和身份,翡翠世家唯一的大公子,一出生身价便上亿,接手翡翠世家之后干脆挤进富人榜,名下房车无数,总资产上百亿。
习惯了钱和身份带来的好处和桃花,杜笙本能觉得没了钱和身份,他屁都不是,也不会有人在他身上花功夫,没想到容貌也能惹来桃花,还是一朵要命的桃花。
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哀,没了钱和身份,他好歹还有脸,还能靠脸吃饭,悲哀的是万万没想到闯祸的就是这张脸。
任他千想万想,也没把自己和那个欺女霸男的故事主人公搭上关系,所以一直处在被动。
要不是发现了香儿对他下药,又恰好想知道香儿在他熟睡的时候会做什么?搞不好他还蒙在鼓里,被抬上花轿都不晓得。
入赘入赘,其实就是男方‘嫁’给女方。
香儿说还有一天就是他俩的大喜之日,也就是说,他还有一天的逃跑时间。
这一天不晓得是明天,还是后天,现在是晚上,有些人觉得到明天就是一天,也有的人觉得今天都大半夜了,不算,到后天才算一天,所以保险起见今晚就要跑。
杜笙后退两步,趁着香儿没追过来,从藏身之地离开,匆匆回到屋子,脱下披风挂好,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几乎他刚闭上眼的功夫,门便被人推开,香儿提着灯笼走来,站在床边轻轻喊了他几声,“公子?公子?”
自然没人回应,香儿举着灯笼又看了一会儿,确定人呼吸均匀,和睡觉前姿势一模一样,几乎没动过之后才放心下来。
或许是别人吧。
她转身出去,临走前体贴的将门关上,火光越来越敛,最后消失在拐角,屋内重新陷入黑暗。
杜笙摸着黑坐起身,轻手轻脚下床,套了件稍厚的衣裳,又将披风披在身上。
夜里凉,还不晓得会不会下雨,他这副身子太没用,需得护着点,否则稍微有点风寒感冒,他连药钱都没有。
房间也是一贫如洗,杜笙能收拾的只有衣裳,香儿刻意不给他钱,好限制他的自由,其实他知道,但是只以为是原主父母的意思,哪能想到这里面还掺杂了别的东西。
杜笙只带了几套换洗的衣裳,还有房间他觉得唯一值钱的银簪子,简简单单一根,没有任何花纹,不知道价值几何,带上纯粹为了保险。
收拾妥当后将包裹背好,没走正门,跳窗离开,又避开值夜的家丁,艰难翻墙出去。
这里的墙都很高,两米多将近三米,只有茅房那边矮一点,他先爬上茅房,再从茅房翻上外墙,两米多高跳下来有些压力,原主身体又弱,杜笙险些崴着脚。
他扶着墙缓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才起身赶路,走路很慢,杜笙准备先去街道上,凭着这张脸搭个顺风车,在全身上下一个铜板也没有的情况下,似乎只能如此。
他运气还算不错,刚走出小巷,便见一辆马车慢悠悠跑在半道上,似乎发现了他,马车越跑越慢,最后在他不远处停下,马夫回头问他,“小伙子,去哪?要不要载你一程?”
杜笙一喜,张嘴刚要说‘好’,后脑勺突然一疼,他整个人眼前一黑,朝一旁倒去。
香儿接住他,抱歉的对着马夫说了一声,“不好意思,哪都不去,谢谢师傅。”
马夫吓得三魂去了七魄,手一抖,架着马车麻溜跑开,仿佛身后有野兽追着一般,待跑到一定距离,确定身后的人轻易追不上来才敢回头看。
方才那位白面公子被十几个人围着,一人抬手,一人抬脚,迅速拉进角落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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