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雨水多,杜笙穿来多少天,就被困了多少天,那水积到小腿肚子,想出去只能淌水。
遗憾的是他穿的原主身体虚弱,不消说淌水,只要稍稍吹风喉咙里便止不住的发痒。
伺候的丫鬟不让他外出,最多让他坐在窗前瞧着外面的风景望眼欲穿。
杜笙细细算着日子,他穿到这个叫做朱笙的人身上已经三天,迫不及待想多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可惜事与愿违,连老天爷都不肯成全他。
想知道的事只能从丫鬟的口中得知,丫鬟告诉他,他生在一个小康家庭,父母开着一家小铺,养活着全家,日子不说富裕,倒也衣食无忧。
人口多,忙不过来,家里另外找了几个帮工和丫鬟,因为前段时间临近科考,他落榜后失意醉酒,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掉进河里,险些淹死。
父母担心他再出意外,所以给他单独安排了个丫鬟伺候,也是为了看住他,省得他再因为接受不了落榜做出什么事来。
这说辞看似天衣无缝,可总觉得哪里不对?
丫鬟叫香儿,按理来说是父母请来的,应该听父母的话才是,可这丫头非但叫不动,反而瞧不起他的父母。
他的父母态度也很奇怪,每次面对香儿,表现的都很谄勤。
这很不正常,杜笙一直有一种香儿才是主子,他父母是丫鬟的感觉。
香儿不仅识字,还会插花,泡茶,不像随手买来的丫鬟,更像是见过世面,大户人家专门养出来的。
他晓得不对劲,但是去问旁人,大家都这么说,就好像串通好了骗他似的。
刚来这个世界,又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杜笙略微着急。
现在的他无异于一张白纸,只能假装失忆,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即便发现了古怪,困在这一亩三分地里,也翻不出浪花来。
“公子。”门被人推开,香儿踏了进来,手里端着药,轻轻搁在矮榻的茶几上,“该喝药了。”
杜笙苦笑,“又要喝药啊?”
这药里不知道放了什么,苦的不忍直视。
“公子掐着鼻子一口气喝完便是。”香儿体贴道:“我给公子准备了蜜饯,吃了蜜饯就不苦了。”
骗子,前两天也这么骗他,实际上即便吃了蜜饯,还是苦的,那药会把蜜饯也变苦。根源在药,除非不喝药,可他身体太差,不喝药不行。
说也奇怪,明明只是掉进水里感染了风寒,喝了三天的药,居然还没好。
听说这时候的医疗不发达,风寒都有可能死人,杜笙不敢大意,捏着鼻子端起碗,痛苦的大口硬灌,勉强将药喝了大半,只剩一个汤底子。
那底子里都是渣,不喝香儿也不强求,接过碗放在桌子上,又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拆开里面就是蜜饯,“公子吃一个。”
杜笙没有拒绝她的好意,接过来塞进嘴里,果然,味道没变,还是那么苦。
药已经把他的味觉折磨的尝不出好歹,凑合吃吧。
“刚喝完药,不能再吹风了,公子且去歇着。”公子喜欢坐在窗前,风最大的地方,让她很是头疼。
杜笙叹息一声,“香儿,你说这雨什么时候停?”
他边说边配合香儿,起身往床边走,“我想出去看看。”
他想看看外面什么样?跟他那个世界有什么不同?
香儿说,这个国家叫大盛,历史上没有,杜笙有些担心,怕他吃饭的活计带不过来。
前世他是做翡翠生意的,从赌石,到加工一应俱全,杜笙很了解翡翠,也知道翡翠是从慈禧太后开始才流行起来的。
他担心这个年代没有翡翠,慈禧太后往上玩的都是和田玉,这个刚好是他的短板。
其实没办法赌和田玉,还能雕刻玉牌,但是这个赚钱太少,又耗费时间,不是他的最佳选择,偏偏没有其它一技之长。
前世他是翡翠世家唯一的公子,父母极是疼爱,送他出国留学,能说一口流利的英文,然而在这里就是鸡肋,他学的钢琴,小提琴也完全派不上用场。
“公子怎么总是想出去看看?”香儿不解,“外面什么都没有。”
杜笙解开披风,脱了鞋袜上床,“家里压力挺大,想出去看看有没有适合我做的活。”
这是实话,虽然香儿总是千方百计阻止他外出,还老是说外面不太平等等,依旧拦不住他早已放飞的心,毕竟这关乎着他的下半生。
“公子,”香儿强调,“外面很乱的,到处都是土匪流氓,成天收保护费,过路费,而且下这么大的雨,你的身体也经不住。”
她故意说得严重,“听说前几天还有几个乞丐因为风寒不治而亡。”
“香儿。”杜笙已经躺下,状似无意道,“老是阻止我外出,我会怀疑你的用意。”
香儿脸上一僵,“公子想出去也行,不过必须多带几个人。”
杜笙松了一口气,“你安排就好。”
他盖上被子,闭上眼含糊道:“希望我醒来就能出去……”
他的药里有安眠的作用,发挥很快,几乎前脚吃了药,后脚身体便开始乏累,无力,眼皮子沉重,如果不能及时躺在床上,几乎在哪倒哪。
原身是个缺乏锻炼的白面书生,比他前世的身体差远了,因为有些资产,前世他学了柔道和跆拳道,都算小成,一般的对手轻而易举拿下,也是怕被人打劫和绑架,是一种自我保护。
和前世相比,新身体弱不禁风,林妹妹似的,叫他好不适应。
吃了药的人浑身发软,没多久沉沉睡去。
再醒来已经是中午,许是老天怜惜,外面的雨居然停了,瞧着停了不短的时间,院里的积水少了大半。
如果一直不下雨的话,晚上差不多就能干透,街道铺了青砖,干的更快,约莫着一两个时辰而已。
杜笙一刻钟都等不了,匆匆吃了饭,让香儿去准备,香儿不知从哪弄来一辆马车,好几个随从跟着,其中一个踏着水过来,又踏着水背他过去。
马车就在门外候着,杜笙几乎脚不占地便被人扶了上去,香儿问他,“公子想去哪?”
杜笙想了想,“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最好有卖玉的。”
他还是惦记着吃饭的家伙,先把这事解决了才能放心。
香儿奇怪的看他一眼,也没问为什么,直接对着马夫说,“去繁花街。”
繁花街杜笙听过,趁香儿不在的时候问了其他人,都说繁花街热闹,这个应该不带掺假。
他没有直接让香儿带他去繁花街,就是想试试她有没有藏私心,现在看来没有。
马夫‘哎’的一声应下,扬鞭驱往繁花街,出乎意料,离朱府居然不远,这是不是说明原身家里没这么穷?
生在现代,杜笙明白,越是市中心,房价越贵,繁花街应该就是市中心,朱府离市中心那么近,造价必然不菲。
这个世界的物价杜笙还不清楚,他这次出来除了探清前程之外,还为了摸清物价。
人虽然坐在马车里,但是没闲着,掀开小窗帘子一路朝外看,一旦有铺子便喊马夫停下,他与香儿进去瞧瞧。
布铺、茶铺、点心铺、戏楼、几乎一个没放过,繁花街兴盛,店铺一个连着一个,开始下来的次数不多,后来越来越频繁,他干脆让马夫在原地等着,他与香儿闲逛。
在不知道逛了多少家之后,香儿突然拉住他,“公子,这家是青楼,不能进!”
杜笙去的就是青楼,对这里挺感兴趣,“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我怕!”香儿低下头,脸上有些红,“公子,我是女子……”
杜笙敲了她一下,“怕就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瞧瞧,马上就出来。”
香儿有些犹豫,不过想着公子前面进铺子时也是随便瞧瞧,很快出来,还是点头道,“那你快点儿。”
“嗯。”杜笙一边答应着,一边往青楼走。
还是白天,青楼生意不好,只有零星几个客人,台上一个清倌唱曲,声音百灵雀一般,极是好听。
杜笙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拒绝老鸨介绍姑娘的好意,只要了杯茶,有一下没一下喝着。
许是都在听曲,楼里很安静,只偶尔那么一声咋乎,很快被人压下来,良久杜笙才听到身后有人小声说话。
“哎,你听说了没有,江家那位千金大小姐看中了一个穷秀才,非要人家入赘,人家不肯,险些将人逼死。”
“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没听说。”另一个人重重放下茶杯,响起碗盅碰撞的声音,“你说那位小姐怎么想的,放着一片森林不要,非要吊死在一颗树上。”
“这你就不懂了吧,听说那秀才长得极是俊美,人家大小姐分明是看中了那张脸。”
“光有脸有什么用,男人还是要靠真本事。”
“有本事的人愿意入赘吗?入赘相当于家里长工,以后再也不能科考,谁愿意入赘啊。”
“那江大小姐还可以嫁人嘛。”
“江家这一代七个男孩,就生了一个掌上明珠,还是老来得女,恨不能宝贝一辈子,哪舍得嫁人。况且人家根本不差那点钱,招人入赘也只是为了哄江大小姐开心罢了。”
他还有话,“我听说还没成亲就已经列了很多规矩,什么天黑之前必须回府,必须听江小姐的话。江小姐说一,他不能说二,江小姐往北,他不能往东,江小姐去哪,他就必须跟去哪。”
“啧啧,这哪是入赘啊,分明是养个玩意儿,难怪那秀才跳河了,要是我,我也跳。”
杜笙听的直摇头,心里感叹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他回头看着那俩人,正想问秀才是谁?陡然听到有人喊他。
“公子!”香儿很是着急,“你怎么待了这么久?”
杜笙站起来,“听别人聊天。”
他边走边与香儿解释,“方才我身后有两个人,说一个姓江的女子,强逼一个穷秀才入赘,挺有意思的,听得入神忘了时间。”
香儿伸手掏钱的动作一顿,杜笙没有钱,钱都在她那里,连喝个茶,也需要她付钱。
“公子,这哪里有意思?”香儿很快镇定下来,交了钱,领着杜笙出去。
杜笙摇摇头,“只是好奇,那江大小姐长得要有多丑,才能将人逼的跳河?”
他说着自己都笑了,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秀才充满同情,“定是上辈子欠了那江大小姐的钱,居然遇到这种事。”
香儿认真的瞧了他几眼,突然冷笑,“可不是吗?不仅上辈子欠了钱,这辈子也欠了钱,要不然怎么会落到江大小姐的手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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