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闻燃顿觉自己的言辞过于亲昵了些,立刻改口道:“孟眠冬,我们到了。”
孟眠冬很喜欢“家”这个字,以前,于他而言,有母亲在的地方便是家,现在母亲不在了,他明明已经没有家了,但对于闻燃唤他“眠冬”,又道“我们到家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感觉到半点的异样,更是恍惚生出这当真是他的家的错觉.
反是在听见闻燃改口时,他不由地错愕起来,随即仰起首来,望住了闻燃道:“没关系,你叫我眠冬吧。”
“眠冬。”闻燃唤了一声,心道:这代表眠冬开始信任我了么?
他开了门,将孟眠冬推了进去,并将自己手腕上挂着的日用品以及孟眠冬腿上的衣服、鞋子放到地上,才忽而想起来,孟眠冬还没有吃饭。
由于孟眠冬答应了他,同他出去买衣服,他兴奋得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
再一细想,他还忘记为孟眠冬买内裤了,袜子倒是在超市买了。
他向来细心,没想到,竟是一连忘记了两件事情。
他去了厨房,将余下的白粥加热了,又端来放在餐桌上,朝着孟眠冬道:“饿了吧?”
“不饿。”孟眠冬确实不怎么饿,也许是因为下午一直在睡觉的缘故吧?
他接过闻燃递过来的调羹,一点点地舀着白粥喝,边喝边战战兢兢地窥望着闻燃。
闻燃回房间拿了一盒新内裤来,并道:“等你喝完白粥,我推你过去洗内裤吧。”
——他清楚孟眠冬不愿意他碰触到内裤,才这么说的。
内裤太过私密,孟眠冬原本是打算网购的,反正闻燃白天不在,他可以不知不觉地拿到快递。
“嗯。”孟眠冬点了点头,喝完粥,又服了药,便由闻燃推着去了洗衣房。
闻燃将内裤递给了孟眠冬,便出去了。
孟眠冬回过头去,望了眼紧阖的门,难为情地将三条新内裤从盒子里拆了出来,他仔细洗过,才放入了烘干机中烘干。
烘干机发出规律的声响,他的心脏一分分地安稳了下来。
闻燃处处为他着想,他不该将闻燃视作同辛东海那种会强迫他的败类。
待内裤烘干后,他便自己推着轮椅出去了,他看见正在看笔记本的闻燃抬起头来,瞧着他道:“眠冬,你的学业要怎么办?”
孟眠冬答道:“下午我已经向班主任说明情况,并且请过假了,只要学期末回学校考试就可以了。”
闻燃问道:“今年二月初过年,你们是从一月中下旬开始考试么?”
“应该是吧,具体的考试安排还没有出来,我拜托了班主任到时把考试时间安排表发给我。”孟眠冬苦笑道,“不知道能不能全部及格。”
这个世界的孟眠冬成绩优异,这么说是出于对自己没有信心吧?
闻燃不由有些心疼,低喃着道:“只剩下一个月了啊。”
仅仅一个月不足以让孟眠冬恢复健康,但却足以拆去石膏了。
拆去石膏后,孟眠冬便没有必要留在这儿,让自己照顾了吧?
孟眠冬没有觉察到闻燃心思,反而道:“漫长的一个月,麻烦闻先生了。”
对于自己来说短短的一个月,对于孟眠冬而言,却很漫长么?
孟眠冬果然不想与他待在一起。
闻燃再次认知到这个事实,拼命地压抑住顿生的失望,继而温和地笑道:“不客气。”
说完,他一时间语塞,良久才道:“你要先洗澡,还是看会儿电视?对了,你需要笔记本么?”
各科的老师都会把教学资料上传到学校的网站,孟眠冬的确需要笔记本,但又不想占闻燃太多便宜,便打算用手机登陆学校的网站,可能是他的手机实在太陈旧的原因,他下午试着登陆学校网站,却是连加载都加载不出来。
他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向闻燃求助,闻燃却是自己提出来了,闻燃是真的很为他着想。
他不得不坦率地道:“我想先洗澡,我也需要笔记本。”
“你要在房间里用笔记本吧?我先给你放在床头。”闻燃拿起自己的笔记本往孟眠冬房中走去,却被孟眠冬唤住了:“闻先生,你这台笔记本里面应该有公司机密吧?你不担心我泄露出去么?”
闻燃摇首道:“这里面确实有公司机密,但我不担心你会泄露出去。”
孟眠冬暗忖闻燃是不是要用公司机密来试探他,可闻燃根本没必要这么做,倘若不放心他,直接将他赶出去就是了。
闻燃一语点破孟眠冬的心思:“我不是试探你,我是笃定你不会泄露出去。”
他又在心中补充了一句:就算你全部泄露出去都没关系,只要你开心就好。
他脑中一向安静的系统001突然道:“闻先生,你这样会破产的。”
闻燃毫不在意地道:“破产就破产了,钱可以再赚。”
孟眠冬还没琢磨透闻燃的心思,闻燃早已把笔记本放到了他的床头柜上。
然后,闻燃推着孟眠冬去了客房拿睡衣,并把多余的两条内裤放在了衣柜里。
再然后,他又推了孟眠冬去浴室。
孟眠冬进了浴室,费了些力气才将自己的衣服剥净,他一/丝/不/挂地侧过首去,即能看到磨砂门外闻燃的身影,但他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恐惧闻燃会忽然闯进来侵犯他,闻燃只是怕他摔倒,才会在门外守着他的吧?
他洗了头,又擦了身,吹干了头发,便穿着睡衣,出了浴室。
闻燃一见到他,便推着他回了客房,又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到了床上,才将自己卧室的钥匙塞到了他手中,嘱咐道:“这是我卧室的钥匙,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把我锁在里面,但记得早上八点前要为我开门。”
“我……”不待孟眠冬答复,闻燃抢话道:“晚安,眠冬。”
孟眠冬怔怔地看着闻燃的背影,闻燃竟猝然回过身来,道:“我卧室里附有浴室,那间浴室,我不会再进去。”
孟眠冬忽觉眼眶略微发热了,鬼使神差地勾住了闻燃的右手尾指道:“多谢你。”
闻燃全然不敢动弹,半晌才道:“不用道谢,你能早点痊愈就好了。”
孟眠冬像是被烫伤了般,陡然松开闻燃的手,又将自己的手藏进了鹅毛被底下。
闻燃见状,转身出去了,阖上房门后,他下意识地吻了吻自己的手背,好似上面还残留着孟眠冬的体温一般。
孟眠冬躺在床上,手中还捏着那把钥匙。
闻燃此举显得他像是主人,而闻燃才是借住的。
而且他其实是可以自己推轮椅的,只要是在平地上,闻燃为什么要亲手为他推轮椅?他也可以自己上床去,最多是费劲些而已,闻燃又为什么要亲手抱他上床?
闻燃于他仿若是从天而降的救星——如果闻燃真的别无所图。
他一时难以入眠,艰难地下了床,将房门从里面锁了,才有睡意。
在他即将沉入梦乡的时候,隐约有脚步声从门缝里没了进来,他霎时清醒了过来,瑟瑟发抖地抱住了自己。
但逃避不是办法,若是闻燃想对他做什么,他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
他抓起手机,播了110,准备一有不妥就按下拨打键。
下一瞬,他却出乎意料地听见闻燃开了门,接着低声道:“这么晚请你送餐,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另一把声音道:“晚点没事,我正闲着咧。”
却原来,闻燃是点了外卖么?
他松了口气,打开房门,探出头去,问道:“闻先生,你没有吃晚饭么?”
闻燃估摸着孟眠冬应该睡着了,才点的外卖,不曾想被逮了个正着,当即正色道:“我这点的是夜宵。”
他不想被孟眠冬知道,有孟眠冬在身边,他居然迷糊到连自己没吃过晚饭都忘记了。
孟眠冬奇怪地道:“有人夜宵会点麻辣香锅么?”
闻燃扯谎道:“我就喜欢吃麻辣香锅当夜宵。”
此时,他的肚子却是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他登时尴尬不已,慌张地提着自己的麻辣香锅躲回了卧室去。
孟眠冬不禁低笑了一声,这个闻燃明明身家百亿,坐拥员工数万的跨国公司,却会忍着饥饿陪他逛商场、超市,还会偷偷地点不上台面的麻辣香锅,实在是有趣,和他认识的其他人都不一样,最重要的是闻燃不需要他讨好,也不会用强硬的命令式语气同他说话。
或许……
他蓦地生出了一个幻想。
或许闻燃喜欢他,对狼狈地跪在孟家大门外的他一见钟情。
不,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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