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迎合型人格障碍·chapter7

    身处全然陌生的环境当中,孟眠冬自是无法入眠。

    不知道那个闻燃在做什么?

    不知道他倘若睡着了,闻燃会对他做什么?

    今天之前,他从没见过闻燃,闻燃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帮他逃离哥哥和辛叔叔,为他煮粥,还带着他去医院,甚至连被他扇了一个耳光都不生气。

    那一记耳光一定很疼吧?

    闻燃对他究竟有什么图谋?

    如果仅仅是身体的话,作为今天的报答,他把身体献给闻燃又何妨?

    反正他恐怕再也遇不到像闻燃这样,对他温柔的人了,即便这温柔很可能只是假象。

    虽然这么自暴自弃着,但一想到闻燃或许会趁他睡着,做些什么,他便快手褪去睡衣,穿上了自己的衣服,并把房间里的灯都打开了。

    由于疲倦的身体始终被警惕的神志敲打着,直到叩门声响起,他都没有睡着过。

    “孟眠冬,你醒了么?”闻燃明白孟眠冬害怕着他,索性唤了个称呼。

    孟眠冬稍稍怔了一下,才回道:“闻先生,我已经醒了。”

    闻燃又问:“我可以进来么?”

    “可以。”简短的两个字溢出唇齿,孟眠冬感知到他的身体陡然紧绷了起来,同时垂下了头去。

    闻燃推门而入,一触到孟眠冬警惕的模样,不由暗自苦笑了下。

    他走到孟眠冬面前,心知肚明地道:“你没有睡着吧?抱歉。”

    听到闻燃的这一句道歉,孟眠冬先是疑惑,而后却是不好意思地道:“不是你的错。”

    闻燃心里牵挂着孟眠冬,其实也没有睡着。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道:“我抱你起来。”

    孟眠冬身体不便,不得不由着闻燃将他从床上抱到了轮椅上。

    待孟眠冬坐稳后,闻燃道:“这张轮椅是从医院借来的,本来不该带出医院的,等天亮了,我让陈助理去买一张新的轮椅来,再把这张轮椅还回去。”

    “多谢你。”孟眠冬笑了笑,“到时你记得把买来的轮椅的价格告诉我,我好还钱给你。”

    “好。”闻燃将孟眠冬推到浴室,又准备了新的牙刷、牙膏、刷牙杯以及毛巾给他,才出去了。

    孟眠冬洗漱完毕,努力地从轮椅上起来,想要上厕所,还没有成功接近马桶,却摔倒在了地砖上。

    闻燃闻声,吓了一跳,迟疑了一会儿,到底是进了浴室去。

    孟眠冬听见动静,难堪地遮掩住了下身——他已经解开牛仔裤的拉链了。

    闻燃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将孟眠冬扶起来后,又柔声道:“我来帮你。”

    “不要……”孟眠冬矢口拒绝,但却仍是在闻燃的帮助下小解了。

    闻燃全程都偏着头,没有看孟眠冬一眼,但孟眠冬却羞耻地想要立刻消失在闻燃面前。

    闻燃将孟眠冬抱回轮椅上坐了,又推着孟眠冬去洗过手,自己才洗手。

    闻燃的手指修长,且指节分明,手背上能看到凸起的暗青色经络,是十分漂亮的一双手。

    但这双手被自己污染了。

    孟眠冬忍不住对着闻燃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闻燃推着孟眠冬到餐桌边喝粥,又倒了杯水来,并把昨天医生配的药放在了水杯边。

    孟眠冬乖巧地喝过粥,吃过药,便由闻燃推着出门去坐电梯了。

    电梯的灯光打得很亮,孟眠冬大着胆子去偷窥闻燃,竟是发现闻燃的左颊肿了起来。

    “我不该打你,对不起,对不起……”孟眠冬不停地道歉,语调哽咽。

    闻燃却是从烟灰色大衣的口袋里取出一个口罩来,戴上了,才道:“我忘了戴口罩了。”

    大大的口罩把闻燃左颊上的五指印遮住了,仅露出一双温柔又无奈的双眼。

    他并未提及昨天的事,听孟眠冬仍在道歉,打断道:“到了。”

    是的,恰巧电梯已经到地下一层了。

    闻燃驱车前往孟家,车子在夜色中飞驰,好似能冲破任何的艰难险阻一般。

    孟家门口已聚集了不少人,只待吉时便能出发。

    没多久后,孟明春捧着孟母的遗像,孟凝夏抱着骨灰盒,后面的亲朋好友举着花圈出发了。

    闻燃推着孟眠冬在送葬的人群中,孟眠冬不禁又落下了泪来。

    闻燃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孟眠冬,只得沉默不语。

    冰棺已经被抬上了殡仪馆派来的大客车,而后送葬人鱼贯而入。

    闻燃先将孟眠冬抱上了大客车,坐好了,接着才下车将轮椅搬了上来。

    众人大抵都认识孟眠冬,奇怪于孟眠冬不知遭遇了什么变故,竟然一夜之间就折断了腿,倒是没人将注意力放在闻燃身上。

    孟眠冬被种种意味不明的视线打量着,既害怕又难受,便往座位里缩了缩。

    幸而闻燃特意为他选了靠窗的位置,这么一缩,众人立刻看不见他了。

    坐在前面的孟明春从位置上起身,走到闻燃面前,望着闻燃问好道:“闻先生,早安。”

    “孟经理,早安。”闻燃坐在孟眠冬身边的座位上,尽量远离孟眠冬,几乎只坐了座位的三分之一。

    孟明春见闻燃戴了口罩,心里满是龌龊的猜测,怕得罪了闻燃,也不挑明,径直回了自己的座位去。

    他身边的孟凝夏凑到他耳边道:“闻先生怎么戴了口罩?”

    “我怎么知道。”孟明春嘱咐道,“你也不要去问,闻先生自然有他的道理。”

    孟凝夏原本是孟父预备用来作为商业联姻的工具的,所以从小细心呵护,吃穿不愁,养成了大小姐的性子。

    听见哥哥让她不要问,她便偏生要问,当即扬声道:“闻先生,你为什么要戴口罩?”

    孟明春没来得及阻止,赶忙弥补道:“凝夏多嘴了,闻先生你不要介意。”

    闻燃好脾气地道:“这有什么可介意的。”

    这时,大客车内已坐满了人,司机便开车了。

    抵达殡仪馆的那一刹那,天空蓦地亮了起来,温暖的晨光洒了孟眠冬一身。

    孟母的冰棺被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抬去火化了,其他人去了等候室。

    等候室内挂着一台电视,里头播着一具具尸体被火化的情况。

    孟眠冬不敢看,垂着头饮泣。

    闻燃很想把孟眠冬抱在怀里,好好地安慰,但却不能,他所能做的,只有递纸巾给孟眠冬。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孟母的骨灰被装进了孟凝夏抱来的骨灰盒。

    当工作人员把骨灰盒送到孟凝夏面前的时候,孟凝夏却因为忙着玩游戏而没有发现。

    闻燃见状,大步走到孟凝夏身边,把骨灰盒接了过来,又回到孟眠冬身边,让孟眠冬抱着骨灰盒。

    孟眠冬颤着手从闻燃手中接过骨灰盒,用面颊蹭了蹭,才仰起首来,朝着闻燃道:“多谢你。”

    孟明春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才正色道:“诸位,我们这就出发墓园吧。”

    墓园不在市内,加之已经到了上班高峰期,花费了一个半小时,大客车才开到墓园门口。

    孟母的陵墓在风水最好的山顶,必须拾阶而上。

    孟眠冬不敢麻烦闻燃,又想亲眼看着母亲下葬,抱紧了骨灰盒不肯松手。

    左右为难中,他听见闻燃询问道:“我背你上去好不好?”

    孟眠冬这次终于坦率地接受了闻燃的善意,向着闻燃张开双手,右手还抓着那骨灰盒。

    闻燃背起孟眠冬,孟眠冬才用双手捧着骨灰盒。

    但这样一来,骨灰盒便横在闻燃的脖颈至下颌处了。

    闻燃并没有提出异议,兀自背着孟眠冬往上走。

    闻燃感受着孟眠冬的体温,心如擂鼓,但幸好孟眠冬一切如常。

    倘若被孟眠冬觉察,孟眠冬又该害怕了吧,因为自己对他有所企图。

    孟眠冬不算重,但耗费了四十分钟到孟母的陵墓时,闻燃仍是出了一身薄汗。

    闻燃很清楚,这并非因为吃力,而是因为激动。

    闻燃没有余力把轮椅也拿上来,故而有了背着孟眠冬不放的借口。

    身为长子的孟明春将骨灰盒从孟眠冬手中接过,放入了墓室中。

    墓室阖上后,又由和尚做了一场法事。

    法事过后,众人下了山去。

    此时时近正午,所有人都被请回了孟家喝解秽酒。

    解秽酒顾名思义就是由主人家办的为答谢来参加葬礼的亲朋好友,去除浊秽而办的酒席。

    陈助理已买了新的轮椅来,孟眠冬换过轮椅,因为不喜欢传杯弄盏的酒席,而朝着闻燃道:“我们走好不好?”

    闻燃向着没有送孟母最后一程,眼下却忙着应酬的孟父告过别,才推着孟眠冬走了。

    孟眠冬低首道:“推我去我房间吧。”

    闻燃其实知道孟眠冬的房间在哪里,但却故作不知地道:“你的房间在哪里?”

    孟眠冬答道:“在二楼的最西边。”

    孟家内设有电梯,闻燃便推着孟眠冬进了电梯。

    一进到房间,孟眠冬登时瑟瑟发抖,他鬼使神差地生出了倾诉的欲望:“昨天是因为辛叔叔想要在房间里强/暴我,我才从窗户跳下去的。”

    闻燃心下怒不可遏,脸上则是毫不掩饰的疼惜。

    他在脑中朝系统001道:“001,这个世界可以杀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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