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心地善良

    第九章心地善良

    青山隐客栈位于江夏城西南,靠山环水,清静幽寂。但纵使再清幽,客栈亦个聚集人流的地方。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

    说书人喝过二两酒,起身拍响惊堂木,说起一段为人乐道的陈年旧事。

    “上回书说道,春山刀阮雪归深夜带刀,独闯梁国皇都,逼梁王跪地,亲自写下降书,归顺我陈朝的事迹。今日,咱们便来说说平陵之战。

    这一战呐,是春山刀阮雪归,与他的一生之敌,北周国相之间的纠葛故事……”

    说书人慢慢将往事道来,语气极有韵味,客栈里的人皆听得津津有味。

    就在他喝茶润嗓的时候,一个背着大包小包、满头大汗的少年走进客栈。店伙计立时迎上去,准备帮忙拆卸行囊,少年却拒绝了,抬眼往周围扫了一圈,小跑着走上二楼。

    二楼是雅间,少年一路行至东面尽头,撩开珠帘后,一手撑住门框,一手抵着腿,腰弯着,气喘吁吁道:“大人,你走得太快了,钟灵追了一日才追上。”

    雅间内坐着一位紫衣公子,正摇扇品茗,好不惬意。闻得此言,他掀起眼眸,似笑非笑望来:“看来负重还得再加,否则练不出轻灵身法。”

    “别啊大人,这些已经够重了。”钟灵苦着一张脸恳求。

    月不解为他倒了一杯茶,钟灵接过,顺道听了几耳朵楼下说书,喝完茶后,说:“这说书人说什么不好,偏偏说您和春山刀的事情。”

    “这些日子,大大小小的客栈酒肆,说的皆是阮雪归的事迹,我不过是其中一段而已。”月不解垂下眼皮,漫不经心道。末了,折扇一合,轻点桌案,冷哼道:“一生之敌。”

    钟灵喘匀了气,站直腰板,挪步到桌边,为自己续了杯茶,边说:“这春山刀阮雪归,甫一出世,便重回江湖美人榜榜首,定然会影响接下来所公布的风云榜与兵甲榜。江湖格局,恐怕会有所变动。”

    “你说得没错。”月不解语气不咸不淡。

    钟灵往月不解那边微微倾身,一双眼眸里写的全是“但求解惑”:“大人,你刚才也说了,你同他乃一生之敌,所以——你见过阮雪归么?他到底有多好看?”

    月不解撩了下眼皮,幽幽反问:“你可知,你大人我,同那位春山刀,从没正面交过手?”

    “似乎如此——”钟灵抬手托住下巴,“北周国相世代不离都城,是以,当年战场上的那些杀局,都是您于千里之外布下。”

    “而且,阮雪归从来以面具示人。”月不解又道。

    钟灵“哦”了一声:“的确如此!”

    旋即双眼一亮,脚步再次挪动,走到月不解身旁,冲他道:“听说大人你为国相时,亦是日夜佩戴面具。因此,有小道消息说,你与春山刀,是因为看不惯对方和自己戴款式类似的面具,才咬死对方不放。”

    “……”这话令月不解颇为无言,折扇在指间一转,猛地敲上钟灵额头,“既然如此,那我何以得知他的面容?”

    钟灵摸着脑袋退后:“是了,由此可推断,您没见过春山刀,不知晓他到底有多好看。”

    月不解哼笑一声。

    其实并非如此,他曾见过春山刀一次。

    当年平陵之战,他坐于皇城,令本命剑离体,越千里,强势拦截阮雪归落于平陵城城主脖颈的一刀。

    便是这一剑,好巧不巧,击碎了阮雪归的面具。

    的确是倾绝出尘的一张脸,但再漂亮再惊艳,也令他喜欢不起来。

    因为春山刀这个人,太心狠手辣了。

    月不解敛下眸光,兀自饮茶。

    钟灵见自家大人面色不善,搁下茶杯,诚恳道歉:“大人,我错了,我不该提一个和您不对付的人。”

    说完话题一转,谄媚笑问:“那大人您找到夫人了吗?”

    “找到了。”月不解淡淡答。

    钟灵一惊,环顾左右发问:“那他为何没跟你在一处?”

    “他自然有他要做的事。”月不解的声音有些凉。

    钟灵却是不解,好奇地外放神识,欲打探一番,熟料无果,便再度将脑袋对准月不解,道:“大人,钟灵可否冒昧问一句,夫人品性如何?武功如何?”

    月不解慢条斯理道:“不计前嫌、愿意出手帮助招惹过自己的人,心地很是善良;境界高深,武艺绝佳,但身体不太好……不过他三魂不全,若是身体好,才有些奇怪。”

    “大人你医术高深,治愈夫人的失魂之症,定然不在话下。”钟灵笑得格外真诚。

    “那也要人家愿意让我医治才行。”月不解垂眸冷哼。

    钟灵大惊:“什么?夫人竟不愿意让你医治?”

    月不解凉凉瞥他一眼:“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雅间内氛围微有变化,窗外晴空高照,但阳光照进室内,却是阴冷阴冷,诡异至极,钟灵揣测一番,端起桌上的茶壶,躬身道:“大人教训得是,茶凉了,我去给大人续水。”

    说完一溜烟跑了。

    月不解又是冷冷一哼,朝着江夏城某个方向,微眯眼睛。

    *

    城东,周府。

    周宣理话音落地,惊煞立在一旁的牧溪云。他手指颤动,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那……可还有旁的方法?”

    “世间之大,法门众多,问题总能寻得解决之法。失魂之症,定有旁的圣器灵器能够解决。”周宣理捻动胡须,慢条斯理道出此言,就在牧溪云神色唯有缓和之时,说出了个“但”字。

    “但——观阮公子脉象,今日与昨日,皆动过元力,身体已处于临界状态,若不以外物协助,恐怕清醒时日无多。”

    牧溪云哑然:“这……”

    倒是阮霰神情依旧,冷淡不改:“周大夫可有暂缓之法?”

    周宣理看向阮霰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老夫可为公子施针,将三枚金针分别刺入脑后风池两穴与上星穴,情势可暂得延缓。”

    阮霰又问:“可缓多长时日?”

    “缓至三枚金针悉数掉落之时。若公子愿意静养,暂缓时日便会长一些。”周宣理道,“但此法只可施展一次,三枚金针一旦脱落,又寻不得‘独明’或原本的那缕地魂,抑或别的,你将五感紊乱、无法辨物、无法动弹,形如一具会呼吸的木偶。”

    “劳请周大夫施针。”阮霰一撩衣袖,朝周宣理比了个“请”的姿势,神情果断。

    周宣理点头,铺开九针,取三枚毫针,分别刺入阮霰脑□□位。

    短短三针,但耗时极其长久。此针需以元力注入,位置不可有失分毫。注入之后,还要进行一番引导,使之与神魂相合。

    过了一个时辰,周宣理才停下手,缓缓舒出一口气。

    “你且静坐半个时辰,之后才可起身行动。”他低声道。

    阮霰垂着眼眸,听见此言,但并未回话——他尚且发不出声音。

    周宣理离开静室,缩在角落里把自己当个摆件的天字七号化作光团,飞入阮霰脑中。

    昨日月不解询问阮霰,阿七是否是他以精血炼化而成,阮霰没回答,至于答案,当是“否”。

    ——天字七号自阮霰出生起,便存在于他身边,可化作实体,助他战斗,亦可缩进他识海,同他的意识直接对话。

    有些类似于一个系统,但不同的是,初始时,天字七号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所有的情报信息,都是后期一点点收集起来的,其实力,亦是随着战斗一点点提升。

    所以,阮霰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至今没寻出关于阿七到底是什么,又是因何而生。

    天字七号甫一进入阮霰识海,便听得他唤了声“阿七”。

    它忙问:“主人,你感觉如何?”

    “比之前好了许多。”阮霰淡淡答。

    “如此甚好。”阿七在阮霰识海中转了转,“有什么是我可以为你做的?”

    阮霰:“阮家应当有所动作了。”

    阿七讶然:“他们不顾及牧溪云在此,不顾及江湖名声了吗?”

    “并非你想的那样。”阮霰轻轻摇头,尔后对阿七解释:“阮家的情报组织,由我一手建立,你当知晓他们有多神通广大。周宣理对我的医治,瞒不过他们的耳目。”

    “如今,我神魂暂时稳固,他们必然推测出,我下一步便是去寻找独明草,抑或旁的补魂之物。”

    “所以,为了不让我得到那些东西,他们会抢在我之前寻到。”

    阿七仍有不解:“他们为何不猜,你会去寻找失落的地魂?”

    “地魂在他们手上。”阮霰不再隐瞒,语气一如既往冷淡,好似在评价一杯水好喝与否,“他们亦知晓,我已然清楚地魂的位置。我不会自投罗网,而他们,会想尽办法逼我回去。”

    此言一出,阿七愣住。

    几息后它豁然开朗,白芒芒的光团在阮霰识海里晃荡一圈,迭声说着“我懂了”:“我主人的意思,是让我去监视他们,等他们寻到独明草等补魂物品的线索,立马回来告诉你。”

    “这真是一招妙计!主人你且于此地静养,等我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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