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三尺青锋

    第十九章三尺青锋

    “方才被咬的那个人,乃是一名修行者,境界约莫在琴心境左右。他尚且没有逃过毒尸的追咬,证明毒尸之中,定存在着修行者。毒尸本不难解决,但若生前是修行者,对付起来便颇为困难。它们虽无神智,可修为尚存。阮姑娘切莫大意。”

    牧溪云语速极快,言罢足尖一点,飞身掠至阮霰身旁,单手持琴拨响空弦,沉音如刃,利落地将几个闻风而动,转身扑向阮霰的毒尸击退。

    “我来对付他们,你不必出手。”牧溪云对身后人道。

    阮霰平平一“嗯”,垂下眼眸,从鸿蒙戒里拿出一个水红色的矮胖瓷瓶——昨晚月不解给他的五瓶药之一。

    这人考虑得相当周全,给的药不仅能对付人和兽类,其中还有可以对付死物的。毒尸虽然能够自主行动,但没有自我意识,当属后者。

    那张纸条上说,这药直接抛出去便可,但未说明抛出去后会发生什么。阮霰决定相信月不解一回,于是转身背对牧溪云,朝围过来的另外几只毒尸抛出药丸。

    刹那之间,但闻缓坡上倏起一股气流,将毒尸推远至三丈开外,接着轰然炸开,震得天上地下飞沙走石。烟尘四散间,毒尸被拆了个七零八落。

    阮霰眉梢轻轻一挑——就功效而言,此药丸不过比寻常□□更高明了几分而已。

    若是月不解在此,他几乎可以想见这混账的神情:不外乎是勾唇一笑,故作谦逊。

    啧,那个人甚至还有可能说:“对付死物,直接炸毁再有效不过,而且在下实在是想不出比这更好的了。”然后执玉笛作一揖,紫衫飘飘,眸光清亮,里里外外都很欠揍。

    如是想着,阮霰丢出第二枚药丸。

    但这一次没上一次来得有效,因为这些毒尸当中,有个境界不低的修行者,它凭着强健体魄,生生抗住了此一击。

    牧溪云顿时踏步旋身,将阮霰护在身后,指尖挑动琴弦,划出半阙琴音。毒尸在无相境修行者的攻击下步步后退,最终身首分离、倒地不起。

    “这个人生前乃是乾元境修行者。”牧溪云眉心紧蹙,疑惑着道,“这样的人,竟会被炼成毒尸?”

    阮霰扫了那具尸体一眼,“或许败于谁手,或许谁在他死后,将他尸首给利用了一番。”

    周围的毒尸清理干净后,阮霰站定原地,放眼四望,探查过后,又道:“昨日里,博山未曾有毒尸痕迹,今天却突然出现,这不正常,背后定有人在搞鬼。”

    牧溪云沉沉“嗯”了一声,极为赞同阮霰之言。

    “先将这些烧毁,免得尸体里的毒扩散,影响整片山林。”阮霰道。

    不过在他有所行动前,阮秋荷提剑疾步而来。

    “九堂叔,这种事我来就好!”阮秋荷扬声道,空出的那只手高举一块玉环。

    这玉环是大多数修行者都会准备的东西,将神识沉进去,便能接取仙盟发布在上面的任务。此时此刻,玉环亮着茫茫微光,其间隐约可见文字流转,这说明有新任务发布。

    阮秋荷将玉环交给阮霰,又道:“方才龙津岛发布了任务,说岛上有好几处地方出现了毒尸,城中更是有数十人被咬!如今正召集武修与医修,共同铲除毒尸、追寻根源!”

    阮霰分出一分神识探入玉环。里头是个虚幻空间,陈设类似于藏书阁,书架上分门别类摆满任务卷轴,其中一个被打开了,定睛一看,正是龙津岛新发布的任务。

    他一目十行扫过,尔后将玉环交还给阮秋荷,道:“你可接取。”

    阮秋荷点点头:“岛上毒尸要紧,九堂叔的药草亦重要。不如这样,九堂叔你和牧公子先寻草药,我去同岛上其余修行者汇合,与他们一道解决毒尸的事。”

    但说完片刻,又自行反驳:“不行,博山出现过一次毒尸,保不齐会出现第二次,虽说牧公子修为高深,但架不住来者众多。此地太危险,毒尸之事处理完之前,还是别踏足的好。”

    牧溪云看了眼阮霰脸色,揣测他的意图,道:“我们先返回城中,寻药之事,再作打算。”

    三人便回程,顾虑到沿途不无毒尸危害百姓的可能,没有乘坐飞行法器,而是疾步行走。

    行到中途,果真遇上了二三游荡在田野间的毒尸。这几人生前都是寻常人,阮秋荷出手便可。

    待到焚烧之时,阮秋荷灵光一闪,拍着额头道:“咦!我们为何不去仙盟发布任务,让知情者将独明草的线索告诉我们,或者直接出高价购买?”

    阮霰没有作答。

    牧溪云耐心解释:“此举太过张扬,若是被有心人寻上,极其麻烦。”

    “对哦。”阮秋荷又拍了下自己额头,低声道。

    春山刀阮雪归,名满天下,亦仇满天下。如今正是特殊时期,行事当小心谨慎。

    “我一定会守口如瓶,不告诉第三个人,九堂叔身体出了岔子。”阮秋荷小声保证。

    处理完毕,继续返程。

    正午的阳光明晃刺眼,照阮霰瓷白肤色如雪,他垂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

    素白衣袂随着风起落,衣角在虚空里拉出转瞬即逝的光弧,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终于行至城门。

    城中戒备已起,城门闭合,只在旁侧开一道小门,供外头的人进去。入城需经受一番盘问,并严格检查身上有无咬痕。

    小门前是一间临时搭起的隔间,有稀稀散散的人正排队,等待接受检查。为了保护安全,旁边守着一队士兵。

    阮霰他们停下脚步时,恰巧遇见队伍停滞不前,那隔间里不断传出哀求的声音,有人反复向检查者解释手肘上的伤是早上在家被猫咬的,希望能放行,但被严厉拒绝。

    “这些人未免太无知了些。这位农户衣衫完好,而那伤口,分明是在衣袖底下,若真被毒尸追赶并撕咬过,衣衫早就破了,怎可能如此整洁?”阮秋荷以神识查探过一番后,颇为愤怒地开口。

    这话被守在旁边的守卫听见,当即厉喝:“哪来的泼妇!此时正是人人自危的时刻,你却为身上有咬伤的人辩解。呵,速速坦白,你是不是同样被咬了?”

    阮秋荷被气了个倒仰,怒道:“我乃前往城中帮忙的修行者,你这人说话好生无理!”

    他的同伴走过来,瞪着眼扫视阮秋荷,道:“修行者?修行者都是直接飞入城的,需要如你这般走路?你这娘们儿,长得倒水灵,说不定是狐狸精变来骗人的!”

    接着又看向牧溪云道:“这个人,长得也有模有样的,定是同一窝的狐狸!”

    待到阮霰,目光甫停,竟是被吓得倒退几步,抽着凉气道:“好家伙,这个人脸色白得反光,定是被咬了!”

    此言一出,剩下几个守城士兵齐齐围过来,大有要把几人抓起来的架势。

    眼见着阮霰就要抽刀证明一下自己的修行者身份,牧溪云忙跨出一步,将他挡在身后,正欲开口解释,却见城门倏然从内而开。

    一个人疾步跑出来,狠狠拍了话多守卫脑门一巴掌,接着谄媚笑着冲阮霰他们赔礼:“几位仙君仙子,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小人代这几个没眼睛的向仙君仙子赔个不是,还望仙君仙子见谅。”

    阮霰根本不在意旁人说过什么,神色冷漠如常,见得门开,提步便行。牧溪云和阮秋荷则随在他身后。

    那个人亦跟过来,在三人之后点头哈腰:“多谢仙君仙子宽宏大量、不计前嫌!”

    路过隔间时,又跑过去捶门,“听见没?仙子都发话了,说那人没被咬,还不速速放行?!快,别耽误时间!”

    入得城内,四下里较之昨日,冷清了岂止数倍,花朝节的彩灯与剪纸仍飘扬在树梢花枝上,但树下已无观赏的游人。

    唯独面西的茶肆里坐了个人——绛紫衣衫,竹骨折扇,坐姿端的是萧闲。

    见到阮霰望来,他啪的一声收起折扇,放下翘起的腿起身。

    行走之间,环佩玎玎。

    他走到阮霰身边,挤开挡事的阮秋荷,分外自然地伸手,扣住阮霰手腕,弯眼笑问:“在博山可遇上了什么?”

    阮霰啪的一声拍开这人的手,拔腿前行。

    月不解跟在他半步之后,漫声一“啧”:“好吧,观你脉象,当是无碍。”

    却见阮霰倏地停下脚步,偏首过来,一双冷眸由上而下打量月不解。

    月不解一喜:“出去一趟,你开始关心我了?”

    阮霰的目光停在月不解腰间,停在那把替代了玉笛的剑上。

    三尺青锋敛于玄黑剑鞘之中,但寒气无法深藏。

    “为什么突然改用剑?”几息之后,阮霰撩起眼皮,冷声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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