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照花台

    【照花台】

    一呀嘛更儿里呀，月了影儿照花台

    秋香姐定下了计，她说晚傍晌来

    牡丹亭前我们多恩爱，但愿得鸾凤早早配和谐

    左等也不来呀，右等也不来

    唐解元望苍天，止不住的好伤怀

    美人呐，秋香哎，勾魂的女裙钗

    二呀嘛更儿里呀，月了影儿照花前

    华相府困住了，多情的唐解元

    痴心的才子，我风流的汉，我在那佛前我求了几千年

    不见那女天仙呀，不见那女婵娟

    唐伯虎对明月哪顾夜风寒

    美人呐，秋香哎，勾魂的女婵娟

    三呀嘛更儿里，明月照当空

    听谯楼更鼓响檐前铁马声

    牡丹亭前我空埋怨，点点的相思长叹一阵风

    天边月朦胧，亭前恨无穷

    月下老因何故不来拴红绳

    美人呐，秋香哎，勾了魂的女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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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希源刚收起脚板正坐好，主持人就开始报幕了。

    可能是小封箱的原因，垫场的是冯阔洋和杨鹤通，说了段传统的段子《卖估衣》。冯阔洋还没改名照照的时候，于希源就和他熟，上来他瞟了眼于希源，于希源就知道要坏。果不其然，三十分钟的相声砸了她三回。把王芬给乐的，解气，可报仇了。

    郭麒麟和阎鹤祥第二个上场，俩人穿的长衫是嫩黄色的，于希源进后台时他俩正在换呢，她可是着重夸奖了这褂子的色儿，显得人真好看。自然，她没敢说这衣服显得阎鹤祥脑袋好像更圆了。

    说这话的时候，给郭麒麟扣扣儿的助理还退后，把这工作让给她，让她给郭麒麟扣，顺手摸摸料子。

    于希源-_-||：她能就伸手摸摸，不伺候郭少班主么？知道助理是开玩笑，这人是冯阔洋的徒弟，跟头翻得那个利索，大家都乐呵呵瞧着她和郭麒麟，郭麒麟还保持抬着手也望着她，她也不好意思搏这些人面子，叹了口气，弯腰给郭麒麟扣，“角儿，小的伺候您。”扣完扣子还没演够，又殷勤地给他倒杯水，乐得这群说相声的哈哈大笑。

    今儿冯阔洋把他儿子轩轩也带来了，轩轩是郭麒麟的第一个徒弟，是打出生就认下的，算是个儿徒。轩轩特别喜欢郭麒麟，要往他身上趴，郭麒麟的大褂刚熨平，他妈一把把他领起来，怕压出褶来。好像小孩都特别喜欢郭麒麟，郭汾阳是在家见不到他时候都亲照片的主儿，她家的小少爷也是每次缠着“大林哥哥”叫不停。

    轩轩也让于希源从后台抱到前面来，德云女孩虽然皮，看着他们这桌窃窃私语，但没有上前打扰他们的。郭麒麟上台时候，她正给轩轩扒瓜子吃呢，白白嫩嫩大眼睛的肉团子老老实实坐她身边，她扒一个，他捏起来往嘴里放一个。

    鞠躬上台，然后进货。

    各种毛绒玩具、鲜花巧克力，还有送棒棒糖的。

    轩轩在下面看得眼都直了，“姑姑，说相声真是好啊。”

    于希源捏了把他的小腮帮，这小崽子怎么这么可爱啊。

    台上那俩收了两分多钟，才站住了。可能是因为小剧场，东西少些。

    “上台来先得自我介绍，有认识我的，有不认识我的。”

    “您太谦虚了，都认识您。”

    “那可不一定，我叫郭麒麟。我旁边的这位老师，叫阎鹤祥。”

    他们这段说的是《论捧逗》，是个老段子，郭麒麟倒是板板正正的没cute她，只是偶尔朝她瞟两眼，自杀式捧哏先驱艺术家阎鹤祥可就不管那个了，直接在小剧场放飞自我，直逼封箱，句句都是砸，也不知道郭麒麟是怎么接下来的，当然，第一郭德纲，第二就是她。

    最后一段说完，王芬都笑岔气了，捂着肚子说疼。于希源一晚上被这群坏蛋砸挂砸了小二十回，频率居然都高于郭德纲，也是青出于蓝了。

    一直演到晚上十一点多，返场的最后郭麒麟没唱大实话，唱了段照花台。

    于希源以前常听郭德纲唱，这还是第一次听郭麒麟唱照花台。

    所有小曲里，于希源最喜欢的就是照花台。

    调儿也喜欢，词儿也喜欢。

    不管什么，就是喜欢。

    郭麒麟讲了两大段，又使了柳活，卖了十分的力气，等到唱照花台的时候嗓子微微有些哑。他站在话筒前，直立如松，字字珠玑，唱的极是温柔。

    “一呀么更儿里，月了影照花台……”

    于希源被他看的不自然，饮了口茶，他的柳活是越来越好了。也是，那年画扇面他第一个就跑了偏，师父虽然什么没说，但他难过了很长时间，她还偷偷看他抹泪，而后就是日复一日下加倍的练习。还有给岳云鹏助演那次，挨说他就听着，也不反驳也不解释，自己是憋着劲下苦工。

    他从来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他如雏龙，将将长成，破云冲天，不可限量。郭德纲说高老师是憋着老艺术家去的，于希源觉得，郭麒麟也是，他什么都不说，可心里对传统的看重与他人相比只多不少。

    她爸爸于谦说，这叫艺术洁癖。

    这段唱完，郭麒麟和台上的演员一块抱拳拱手，感谢观众。

    麒麟少年拱手鞠躬，光打在他脸上，王芬感叹：“这么看，郭麒麟真帅啊。”

    可不是么，于希源想，这么帅是要干什么！

    轩轩听到十一点实在是撑不下去，小孩子都有生理钟，他听他师父的相声听笑滋滋地睡了，被他妈抱到后台睡觉去了。

    演出结束后，要签名送礼物的还是不少，台上演员签了得小十分钟的名，于希源原本想跟郭麒麟说声再走，可看样子是挤不过去，自己身边也开始围上人了。这些人对他们的角儿不客气，可能顾及她也是个观众，要签名和合照的寥寥几个，更多的是站旁边观望。

    王芬打了个电话，催促她，“快走吧。”

    于希源穿上羽绒服，又和过来的一个男粉照完相，朝台上看的时候正好阎鹤祥抬头，她比了个我走了的手势，见他点头就和王芬一块出门了。

    于希源还没到家郭麒麟就打电话来了，“希源啊，你怎么走了，你什么时候走的？我也没看见。”

    于希源偏头避开王芬探究的目光，“我看你忙啊。”

    那边还想说什么，铺垫了会想约她。

    于希源心噗噗跳，连忙说，“啊，那个再说，我都到家了，不和你说了哈，我先开门。”

    说完就挂了，王芬嗤笑，“你家在哪呢？”

    于希源拿羽绒服盖着脸，“你别管我。”

    王芬道，“你总算知道你家神兽对你有意思了，你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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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子，傻子，傻子。

    于希源你个傻子。

    想起在车上王芬跟她说的，于希源就恨不得骂死自己。王芬知道，阎鹤祥知道，甚至连烧饼都知道，就她自己不知道。

    她再一次在床上翻滚，这回真彻夜失眠，凌晨三点多，于希源认命去厨房拿了瓶葡萄酒给自己到了杯，边喝边回想细枝末节。

    大林知道她所有喜好，希望吃什么，用什么，每年生日都送她生日礼物，第一个给她打电话说生日快乐。工作明明排那么满还陪她去健身房，吃饭给夹菜，喝水用一个杯子等等等等等等，可能还有太多，只是她已经想不起来了，但这不都是追女孩子常见手法么？如此的浅显易懂。

    我艹

    于希源多年没骂过脏话。

    大林居然喜欢她！！居然喜欢她！！

    她，她一直以为他还是个孩子啊。

    于希源正抓着头发呢，于谦跟魂一样悄无声息走到厨房，啪打开灯，“大晚上的，你犯病了？”

    吓得于希源一哆嗦，“爸，你吓死我了。”

    “大晚上不睡觉，你薅头发干什么？怎么还喝上了？小姑娘家家的，少喝酒。”

    于希源拉他，让他住声，“爸你小点声，把我妈吵醒了怎么办？”

    于谦拉开她旁边的凳子坐下，给自己也到了杯，于希源朝他呲牙，“你别喝了，多大年纪了，少喝点。”

    于谦低头笑，吸了下鼻子，“行了。咱爷俩谁也别说谁。”他抿了口，想点烟，摸了摸睡衣又作罢了。

    “闺女，你这是怎么了？”

    于希源支支吾吾，怎么也不能告诉他，总不能说我发现你那个二十一岁徒弟对你闺女有意思，而且你大四岁的闺女也动了那种心思。

    丧尽天良的也动了心。

    他们正确打开方式应该是姐弟啊。

    于谦以为她工作上出了问题，“闺女，爸爸知道你要强，有什么事跟爸爸说。爸爸可能不能帮你解决，但你老爸也能挣钱，爸爸能养你。”

    于希源拦着她爸爸胳膊，“真没事，我就是睡不着，咱们这行不是失眠很正常嘛。”

    “啊，那倒是，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整宿不睡觉。”

    于希源和于谦俩就着鱿鱼丝和花生米结结实实喝了一顿，唠到快七点，爷俩越聊越高兴，白慧明都起床，这俩还喝呢，气得她一人一巴掌呼床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