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公司

    中年男人说的话让言棉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紧紧握住池阳颤抖的手，毫不示弱地瞪着来人。

    信息量有点大，看样子这人似乎在威胁池阳……不行，朋友有事必须两肋插刀，而且言棉总觉得自己有责任照顾池阳，别看池阳外表明艳动人，有点儿超乎年龄的成熟风情，其实内里就是个小女生，跟外表特别不搭。

    突然冒出个社会人士，开着轿车拦下池阳，言棉第一反应就是来者不善，第二反应就是要保护好池阳。

    “你是什么人？”虽然被挡在了池阳身后，但言棉一出声，就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一双眼睛黏在池阳身上的中年男子也不得不偏头看了她一眼。

    这一看，中年男人登时两眼放光，惊艳和贪婪之色飞快地从他面上闪过。

    “我啊，我是XXX房地产公司的副总经理，这是我名片。”中年男人在怀里掏了掏，把名片递过来。

    他眼里那种仿佛在看什么珍稀展品的目光让言棉非常不舒服，她下颌收紧，冷淡地点了点头，飞快接过名片扫了一眼。

    这家房地产公司……言棉目光微闪。

    在她老家这座地级市，房地产是近几年发展势头最明显也最猛烈的行当。

    大概在言棉念中学的时候起，城市就开始大变样，各项市政配套设施不断修建、完善，道路扩宽，房屋改造，以及开发区的建设……大大小小的楼盘拔地而起。

    房地产公司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往往这些公司背后，都有一到两个土豪的影子，再搭上点儿上头的关系，生意越做越红火，兜里的钱塞得鼓鼓囊囊，跟着房地产公司发家的人都赚了盆满钵满。

    言棉之所以对这家房地产公司的印象特别深，一是它起步比较早，二是若干年后将发展为全市乃至全省数一数二的集团公司，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捏着名片的手不自觉用上了力，言棉指节发白，做了几次深呼吸，这才控制住了自己翻涌的情绪。

    这房地产公司的股东之一，就是言棉上辈子爱过的渣男亲爹！

    有些伤虽然已经不再流血蓄脓，但依然会在午夜梦回时带来锥心刺痛。

    重生后言棉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所有跟渣男有关的消息，没想到突然看到这张名片，那种堵得她心口发酸的感觉还是如约而至。

    “……我们公司呢，现在正在各县市投资建设新楼盘，咱们市中心步行街，就是我们公司承制的。”中年男人踌躇满志地介绍起来，“小姑娘你应该听说过吧？”

    言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上个月我们在XX区新建的五星级度假酒店开幕，邀请了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过来参加，搞活动嘛，得准备几个节目，还得有主持人。小池啊，尹总我待你不薄吧？酒店开幕，是我介绍你去做的主持；上上回春新花园的开盘仪式，是我安排你做的司仪；还有，那次XXX明星来市里参加庆典，你也跟着一块儿在电视上露了脸。要没有我，你说说你能接触到这么高档的场合，见到这么多达官贵人吗？”

    闻言，池阳瑟缩了一下。她垂下头，不敢看身边两个同学的表情，半晌，池阳闷着声音轻轻嗯了一下：“……是，谢谢尹总。”

    “这就对了，”中年男人抚掌笑道，“你既然有这个能力，我呢也愿意提拔年轻人，咱们好好合作，长期以往，你靠着这些认识的人也能接触到更广阔的天地是不是？上次黄局长跟我一块儿吃饭还提到了你，说开幕仪式后想让你陪他去花园里走走，你也不知道是没听见呢还是心情不好，愣是没跟着一块儿去。你看看你，多不懂事，黄局长是普通人吗？你也敢甩脸色给人家看！多亏黄局长大人有大量，没跟你计较，要换了其他人……”

    “原来您是房地产公司的啊，”言棉扬声打断了对方的话头，她很不客气地用蔑视的眼神将对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您不拿名片给我，我还以为您是专门拉.皮.条的呢！”

    中年男子被噎得脸猛地涨红，指着言棉好半天才挤出声音：“你你你……你一个小姑娘，胡说八道些什么！”

    “既然您不是干那种勾当的，而且您横看竖看也没一星半点儿跟我同学是亲戚的模样，那您干嘛非得打电话发短信把我同学叫出去吃饭？”言棉在池阳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示意她别害怕。

    “我、我们是朋友！”中年男子有些心虚地喊。

    “是吗？”言棉搂住池阳，柔声问，“池阳，我问你，你朋友里有这样一号人物吗？”

    池阳盯着言棉温柔包容的眼睛，突然鼻酸，她眼圈泛红，用力摇了摇头。

    “你看，我同学的意思很清楚了。”言棉说完，表情一变，总噙在唇边的淡淡笑意彻底消失，冷峻的视线盯得中年男子心底发寒，“我怀疑你是骗子！根本不是什么副总经理！这种大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都是正人君子，而且人家忙着赚钱，根本不会跑来跟个十几岁的学生过不去！”

    说完，言棉转头瞪向站在旁边发了半天呆的许天磊：“你还愣着干嘛？赶紧打110报警啊，跟警察叔叔说我们在校门口遇到了人贩子！他想拐卖我们的同学，被我们拦下了！请他们快点派人来，抓住这个坏人！”

    也不知道许天磊是被这阵仗震得回不了神还是对言棉无条件言听计从，他哦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个手机，按下三个键。

    言棉瞟了一眼，他用的是摩托罗拉新出的翻盖手机……

    听见电话被接通的声音，中年男人慌了手脚：“你……你们……小池你不能这样翻脸不认人……我好歹帮你介绍了几次活儿，你做人得有良心！”

    池阳反手握住言棉手腕，她吸吸鼻子，挺起腰往前站了一步：“是，你确实帮我介绍了几次主持人的工作，该抽成的钱我都给你了，一分没少！可是你总拉着我去跟人应酬，那些人还想……还想对我……我实在是没办法接受你们大人的‘游戏规则’，我玩不起，我也不想玩了！以后……以后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我相信，靠我自己好好努力，将来也一定能实现我的梦想！”

    许天磊放下手机，耿直地说：“派出所说他们的人马上就过来。”

    市一中所在的地段交通比较繁忙，附近有一所大专一所中专两所中学还有个幼儿园，可以说是本市最重要的学区之一，为了保证学生们的安全，派出所距离一中门口不算太远，偶尔还有巡逻车直接停在路口。

    中年男子一听立马急了：“你们还真报警了？我……我跟你说，姓池的小.贱.人你别得意！今天你把我惹火了，以后咱们走着瞧，有你好看的！”

    池阳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言棉把她护在怀里，柳眉一扬，冷静从容地背了一段法条：“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七条——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强制猥.亵妇女或者侮辱妇女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聚众或者在公共场所当众犯前款罪的，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

    中年男人愣了愣。

    “刚才你说的话，我们全部录音了，”言棉往旁边走了几步，夺过许天磊拿着的手机，冲那人晃了晃，“这款手机有录音功能，而且我包里还放着一个MP3。等派出所的人来了，我就会交给他们。大叔，你觉得你刚才讲的那些话，够不够得上刑法里‘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的要求啊？哎哟，这可是要被关起来的，至少五年呢！而且我们还是未成年人，听说涉及未成年人还得加刑重判，不知道大叔你会被判几年？十年？十五年？等到时候放出来，你还能继续当你的副总经理，开得起这样的轿车吗？”

    中年男人脸色急遽变幻，他被言棉气得够呛，胸膛激烈起伏，恶狠狠地轮流盯着瑟瑟发抖的池阳，以及站在前面丝毫不怯弱的言棉，他往左右扫了眼，这会儿附近没几个行人……恶向胆边生，中年男人表情狰狞地扑上前来，扬起蒲扇大手就要往言棉脸上扇。

    “啊！”池阳看得分明，而言棉正好偏过头小声给呆头鹅许天磊使眼色，没及时注意到中年男子的行径。

    听见池阳惊叫，言棉这才回头转身，却眼见是来不及了……

    闭上眼，言棉感觉自己衣服被池阳攥紧往后拽，耳边听到了要落在自己脸上的呼呼风声以及……兽咆般震撼人心的引擎轰鸣！

    刺耳的摩擦声中，言棉感觉一阵风从自己身前刮过，卷起几缕发丝飘动。

    男人惊恐的惨叫和重物坠地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没事吧？”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轻轻抚过言棉脸侧，轻得像一片羽毛，动作里不容错辨的小心翼翼让言棉心头剧颤。

    她睁开眼，落入一双瞳如水天一色的眸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