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陈家人回来吃饭,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向辰被拉着伯伯伯母哥哥姐姐一通叫,最后也没搞清楚谁是谁。
唯一记住的两个人大概就是他喊小叔小婶的陈国才和庞丽了,因为这两个人看他的眼神跟淬了毒一样,恨不得用眼刀子扎死他。
向辰缩在陈国良背后,装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陈国良心中保护欲顿生,眼神犀利的看向弟弟弟媳。
他跟小弟陈国才其实关系并不好,早年他爹还活着的时候,最偏爱的其实是最小的陈国才。陈国良和陈国才年岁相近,更能感受到父亲的偏心。
后来陈国良和陈国才都被送去读书,家里条件变差后只能供上一个,陈国良比受宠的陈国才早醒事一些,知道如果父亲的偏爱他不能改变,唯一能努力的就是自己的成绩。
于是他拼了命的去学,把陈国才远远的甩在身后,就这样一路学出去,家里自然要供一个能学出头的,不如陈国良的陈国才就退学了。
这也是陈国才一直怨恨陈国良并觊觎他家产的原因之一,他一直觉得当初他爹是想供他读书的,要是他读了,可能当工人的就是他了,陈国良是欠了他的。
现在美梦破灭,陈国才多年夙愿已成心结,恨不能生吞了坏他好事的向辰。
向辰感受到陈国才的恶意,一整天不敢离开陈国良或者陈老太左右,连蔡珍他都不敢相信。
小尾巴当了一天,意外收获陈老太和陈国良的好感度,两人对向辰的态度都好了许多,尤其是陈国良,看向辰的眼神更是满意。
中午吃了个七分饱,加上陈老太给的零嘴,向辰穿越来这几天,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吃饱的感觉,自己想想都心酸的不得了。
过了午时,避过太阳最大的时候,陈国良就带着老婆孩子回城了。
回去之后,陈家的四个女儿都在家,蔡珍提前留了馍馍给她们,但粥就没有了,只能喝些水算了。
陈芬和陈芳都搬了小板凳在写作业,陈芬今年上六年级了,还有几个月就要参加升学考。她学习成绩不错,从小蔡珍就抓得严,言传身教跟她讲学习的重要性,所以陈芬一心想读个高中,以后好进机械厂。
蔡珍回屋里收拾了一下,跟陈国良说她回家去问问向辰户口的事,陈国良点点头,她就直接走了。
陈国良累了一周,只想在家里歇歇,拉上帘子就躺下了,临睡前跟陈芬说让她看好弟弟妹妹,别弄大声。
陈芬知道她爸休息的时候要保持安静,这时候要是弄出什么动静,那就是找揍了。所以经过向辰的时候也只是瞪了他一眼,没做什么其他的事。
向辰瞅瞅趴着补作业的陈芬姐俩,悄悄走到陈小花背后,小声道:“我们出去玩。”陈国良没锁门,他们家大门还开着呢。
陈小花看看已经睡熟的小妹妹,点点头,牵着向辰往外走。陈芬抬了抬眼皮子,冷笑了一声,她可不像她妈,宁愿向辰跑丢了才好。
向辰自然不会这么跑了,不说跑不跑的掉,就算跑掉了,他估计也是被送到孤儿院的下场。这种到处都缺食物的时候,孤儿院的食物供给只会更少。
向辰牵着陈小花顺着走廊往里走,他们住的这楼房一层有五到六户,一楼全是六户,二三楼就只有五户了。少这么一户,是因为最里面的房子户型要大些,两室一厅,据说还有单独的洗漱间和厨房。
这种房型自然不是普通工人能分到的,二楼的那间住着的两口子,一个是工会干部,一个是车间主任,家里的老头子还是高级技工,拿最高级工资的那种。
至于三楼这间,本来住着的是机械厂的一个副厂长一家,前段时间调职了,房子就空了下来,不知道多少人眼馋的不得了。
陈国良家的屋子就在走廊尽头的倒数第二间,也就是那户大房子隔壁,蔡珍无数次幻想过自家要是能住进那样的房子该多好。
向辰拉着陈小花,两个小人缩在走廊角落里。向辰往后瞥一眼,陈芬没出来,这才把攥了一路的一小撮黄豆放进陈小花手里。
陈小花惊喜的轻呼一声:“炒黄豆!”
“嘘!”向辰连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怕招来陈芬。
陈小花连忙点点头,笑眯眯的捻了一颗放进嘴里,开心的吃起来。吃完一颗,又把自己手里的黄豆往向辰面前递:“弟弟,你也吃。”
“我已经吃过了。”向辰拍拍肚子,故作大气:“我吃了好多的,这些是给你留的。”
陈小花这才把手收回去,一粒一粒珍惜的吃着手里一小撮豆子。
向辰看得心酸,这么大的小姑娘,要是在他那个时候,哪个家里不是千娇百宠。何况陈小花又懂事又乖巧,这样的小妹妹最招人疼了。
陈小花吃的慢,向辰看了一会儿便站起来,四处打量周围的环境,他还没忘自己的小兜兜还没来得及藏呢。
因为各家房子面积小,很多东西都堆在走廊道上,比如陈国良家门口就堆了煤球和一些木头杂物。
向辰四处看了看,煤球每天蔡珍都会拿两块生炉子烧水,摆的还很整齐,他的小兜兜塞不进去。那堆杂物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但东西堆得太乱了,他怕把小兜兜塞进去就找不到了,要想搬开可不是他这个小身板能做得到的。
向辰皱着眉头想了想,难道还是要藏在屋子里?好歹他在屋子里待得比较多。
这时,突然有一只燕子从向辰眼前掠过,直接飞到二楼去了,楼下传来小燕子叽叽喳喳的叫声。
向辰一愣,条件反射抬头看,果然,这一排五户人家,有两户房檐下都有燕子筑巢,一户是靠近楼梯口的第二家,另一户就是走廊尽头这家。
楼梯口那家的燕巢里有几只小燕子,他头顶这个巢里却是空荡荡的,可能是以前的旧巢,今年燕子没回来。
小燕子不住,向辰却像捡了宝一样。燕子是吃虫的益鸟,在没有打虫药的年代,很多时候庄稼里的虫都靠这些鸟儿来解决,所以很少有人去抓燕子,自然不会捅它们的巢。
向辰仔细观察了一下,从陈国良家的煤堆爬上去,可以踩着窗户往上攀。上面有一根很粗横梁,不知做什么的,旁边有人家挂衣服,也有晒东西的。他可以爬上去,踩着横梁把小兜兜放进燕巢里,等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
打定主意,向辰心里不禁一松,担心了许久的事终于可以解决了。当然,他现在是不能做的,陈国良家房门大开着,陈芬随时有可能出来,而且今天工人周休,整栋楼都是来来往往的人,要是被看见就糟糕了。所以最好是工作日,人少的时候去放才好。
向辰把路线在心里又好好想了想,等陈小花吃完豆子了,就带着她回到屋里,他还想着好好表现,让陈国良夫妻别关着他了。
蔡珍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陈国良早就睡醒了,被楼下的老张叫去不知道做什么了。
蔡珍准备好晚饭,就让陈芬下去喊陈国良回来,陈芬守着炉子上的锅不想动,使唤陈芳下去。
陈芳又想推陈小花,被蔡珍敲了一下脑袋:“跑快点,晚了就别吃了。”陈芳这才不情不愿的跑下去。
晚上吃完粥水,陈国良拿着工具修补家里坏掉的凳子腿。
蔡珍搬了个小板凳坐到陈国良身边,小声道:“老陈,我跟你说,我今天回去,听到有人跟我爸说,机械厂要来个新厂长。”
“来就来呗,跟咱们有啥关系。”陈国良手上动作不停,他是铸铁厂的工人,就算是他们厂来个新厂长,只要没有大的政策变动,跟他关系都不大,更别说是机械厂的新厂长。
“不是。”蔡珍拍了他一把,急道:“你想想,新厂长来了,住哪啊?!”
“住哪?”陈国良愣了一下,刚想说我怎么知道,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住咱隔壁?!”
“对啊!”蔡珍拍手道:“别处可没有空房子给他,新厂长级别够,十有八九要搬到咱隔壁住的。”
“那咱是不是把外面东西挪挪?”陈国良皱眉道。他们家门外堆了很多东西,隔壁长时间没住人,东西堆着堆着就过界了,要是新厂长来了看见可不好。
“是要挪挪。”蔡珍点点头:“晚上光线不好,咱明天中午就挪。”
“行,那我明天中午就不带饭了,回来吃。”陈国良也点头道。
蔡珍又压低声音:“等新厂长来了......”
她说的无非是些让陈国良跟新厂长打好关系之类话,原来住在他们隔壁的那个厂长,觉得陈国良跟他不是一个厂的,蔡珍又是个女人,所以虽然住得近,但其实没什么交情。
这次来个新厂长,蔡珍便提前嘱咐陈国良要早点过去打打招呼,人家刚来人生地不熟,陈国良表现的热情点儿,这关系不就慢慢处处来了。
陈国良听得连连点头,向辰蹲在一边,偷偷拍了拍胸口,还好他今天没把小兜兜藏杂物堆里,否则明天就完了。
不过这样一来,他可能只有明天上午有机会把小兜兜藏进燕子巢里了。他今天算路线的时候看过,要是杂物堆往陈国良家这边挪,他再想爬上去就比较艰难,离那边太远了。
向辰想了想,机会就这一次,要是明天蔡珍不锁他,他就赶紧去把小兜兜藏好。今天白天还听陈芬闹着要烧水洗澡,到时候他衣服一脱,那可什么都藏不住。
这什么厂长来得可真不巧,临睡前,向辰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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