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乔荞手腕上那款与自己相同的手镯，周九良的第一反应是——
糟了，手表是不是给错盒子了？！
但眼瞧着孟鹤堂那只盒子上的包装蝴蝶结跟自己的是两个不同的颜色，周九良觉得乔荞就算是个傻子，好歹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要么就是孟哥的盒子里也有一只手镯，要么就是……
她是故意的。
想到这里，周九良不由得看了一眼孟鹤堂，见他把盒子随意放在化妆台上，犹豫了一下，道，“孟哥，表你现在戴吗，要不我给你放外套口袋里吧？”
“现在怎么戴啊，待会表演了，你帮我放起来吧，”孟鹤堂坐在椅子上让乔荞给他化妆，也没时间去放手表了，既然他要帮忙，那再好不过了，随口应了一句。
“哎好，”周九良走过去拿起表，往后面的更衣室去了，小心打开孟鹤堂的盒子，拿出表，心里一惊——
果然没有手镯。
……那也就是说，这手镯，是只有他和乔荞两个人有的。
一时间，周九良拿着表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一直以为，乔荞是喜欢孟哥的。
周九良也承认，自己的颜值的确比不上孟鹤堂，加上逗哏在舞台上更容易出彩，粉丝们大部分是冲着孟鹤堂来的，但也不能一概而论，他也知道自己有粉丝，有喜欢他台风的，有喜欢他偶尔放飞自我的，有喜欢他弹三弦唱戏的，可归根究底，舞台就是舞台，在台上，他们是演员，要表演，要把最好的都送给观众，可下了台，他就是一个普通人，甚至在面对众多粉丝的时候，有些手足无措，无处可逃的感觉。
乔荞与其他粉丝没什么区别，见了面，要签名要合照，送礼物送信笺，高兴的蹦蹦跳跳，周九良理所当然将她当做了一个普通观众，倒是惊讶孟哥会愿意跟她交换微信，甚至经常聊天。
他相信孟鹤堂，既然搭档信任乔荞，那他也就信任乔荞，可若说让他像孟哥那样与乔荞去深入交流，暂时还做不到。
周九良想过很多种可能，甚至想到或许有一天乔荞会成为自己的嫂子，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乔荞的主意或许从最开始就打在了自己身上。
不过……
同款手镯倒也代表不了什么，粉丝追星捧角儿的方式不同，甚至还曾经有粉丝送给自己和孟哥情侣戒指的，在小剧场里叫老公的更是比比皆是，现在的女孩子，胆子大的很。
他叹了口气，把自己的那个盒子也放进外套里，直接换了大褂，才出了更衣室。
等他出来的时候，乔荞已经给孟鹤堂画得差不多了，最后给他头发喷了点定型，做了个发型，仔细端详一下，才道，“可以了，孟哥。”
“哎别说啊，你画得是好看，跟我们拍杂志封面的化妆师一样啊！”孟鹤堂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赞不绝口，既表扬了乔荞，又显摆了自己的帅气，一举两得。
“……我本来就是化妆师啊……”乔荞对这种吹捧实在有些无语，耸了耸肩膀，看向周九良，“周老师，到您了。”
周九良愣了一下，自从乔荞和孟哥熟悉之后，她很久不叫自己周老师了，这是刻意将工作与追星分的清清楚楚吗？
“发什么呆啊？我都化妆了，你要不化妆，上台灯一打不一下看出来了啊，就简单画画弄个头型就行了，没那么夸张，你快点，我去换衣服了，”孟鹤堂推了他一下，转身去了更衣室。
周九良压根不想化妆，他这会满脑子都是手镯的问题，又不能直接问，但眼看乔荞露出了疑问的表情，只能硬着头皮坐了过去，“……您就简单画画就成……”
“好的，”乔荞也没注意他的神情，拿起粉底给他涂，均匀的打粉，抹到眼眶周围，见他还直勾勾盯着对面的镜子，眨了眨眼睛，提醒了一句，“周老师，麻烦闭下眼睛。”
“哦，”周九良吓了一跳，赶紧闭眼，只觉得微凉的粉饼拍过眼周，又移到鼻翼，均匀抹过两边的脸颊，最后从嘴唇滑到下巴。
乔荞收好粉底，拿起眉笔，刚要画，愣了一下，奇怪的看向镜子，端详了半天，迟疑的道，“……您……睡着了……？”
“啊？没有！”周九良听到她说话，猛地一睁眼，在对面的镜子里看到她不解的样子，赶紧道，“没什么，我背词儿呢。”
“哦，这样啊，”乔荞理解的挑了挑眉，凑近他，“那您背词吧，我给你画眉毛，如果不舒服告诉我一声。”
“哎，”周九良下意识的往后退，他一退，乔荞就往前凑，越看她往前凑，他就越是想后退，两个人跟拉锯战一样，相互抻着。
“……老师……我描眉不是画眼线，真的戳不死人……您再退咱俩可就躺地上了啊……”乔荞也不知道他到底跟自己较什么劲呢，他坐着倒是有个依靠能后躲，自己这么抻着，拉筋也没这么强硬的吧！
“啊……抱歉，那什么……我有点不习惯，”周九良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小题大做了，深吸了口气，坐直身体，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乔荞也不在意，继续给他画眉，之后给他稍微喷了点定型，把发型弄了弄，看着镜子里的周九良，有点惊讶，“……您……热？”
“没……没有啊……”周九良心里有事，不知不觉有些紧张，反射性的否认。
她清楚的看到周九良的额头有一层细细的薄汗，见他否认了，耸了耸肩膀，抽了张纸巾给他擦了擦，补了点粉，“行了。”
周九良这才松了口气，赶紧起身，朝她微微点了点头，道了谢，“谢谢了啊。”
“没事，这就是我的工作，”乔荞微微一笑，倒不是平常那种含羞带怯的模样，而是大大方方的，倒是让周九良有些眼前一亮。
公私分明，这个态度，他倒是很欣赏。
“你弄好了吗？”孟鹤堂换好衣服出来，见他俩在说话，看了一眼墙上的表，“乔荞，待会我让人把你从我们这员工通道送前头去，你直接去座位上等着就行了，要有空，咱们晚上一起吃个夜宵啊。”
“不太好吧，我怕耽误你们休息，再说我今天回去还有事情，就算了吧，”纵然知道孟鹤堂是好意，乔荞也不好意思麻烦他们，再说她今天是真的有事，没办法耽搁太久。
“什么事儿啊这么急？”孟鹤堂奇怪的看着她，有点不能适应，今天的乔荞竟然不是追星乔，好难得！
乔荞有些无奈，叹了口气才道，“我车子好像有点问题，所以今天准备联系送修，没办法耽误太久，演出结束我就得联系4S店了。”
“那行吧，”既然真有事，孟鹤堂也不能强求，转头想找人把她送走，却听见周九良突然插话了。
“我给她送前边去吧，他们也该换衣服了，”周九良看向孟鹤堂，见他点头了，才对乔荞
说，“跟我走吧。”
“哦，”乔荞一愣，没想到他会主动送自己到前面，心里有些小窃喜，跟在他身后，从员工通道穿过去，直接进了小剧场。
这时候还没人进来，整个剧场里只有她一个人，乔荞站在舞台下面的正中央，看到小剧场里还是空空的座位，不由得有些感叹。
很快，这里将会坐满为了听相声的人，站在台上的话，一定感觉非常棒。
想到这里，她转头看向周九良，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握拳做了个‘加油’的动作，道，“小先生，加油！”
周九良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了，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乔荞，还是那个喜欢追堂良的乔荞。
是一个可以把工作与追星分的彻彻底底的姑娘。
“你稍微等一会儿吧，我先回去了，”周九良点了点头，叮嘱一句，转身回到后台了。
不多时，小剧场就陆续进观众了，乔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其他人入场，湖广会馆很快就坐的满满当当，开始了今天的演出。
孟鹤堂与周九良照例压轴，两人一出来，那便是妥妥的上货节奏，观众们陆续走到台前，把带来的礼物递上去，他们一边感谢一边收好礼物，最后有个小姑娘伸手要抱抱，孟鹤堂倒是大方，毫不吝啬的给她一个拥抱，惹得其他观众都有些嫉妒了，一个劲的喊了起来——
“我也要我也要！”
“不你不要！”周九良早已经习惯他的突发奇想，反应极快的开始了互怼模式。
“退票退票！！”
“不给退！”周九良一指他们，颇有些打算撒泼的气势，难得见他发疯下面跟着也笑疯了。
“换微信吗！”趁着大家笑声渐落，有个前排的女观众鼓起勇气大喊了一声。
“不！不换！”周九良故意瞪了她一眼。
看他今天好像有点兴奋，乔荞觉得挺有趣的，跟着开始抬杠，喊了一嗓子，“小先生我想要你的微信！”
“不你不想！”周九良只是听到了声音，转头一看，才发现是乔荞，但话已经先于脑子送了出去，当场硬刚，逮谁怼谁。
下面快要笑疯了，可乔荞却没有笑。
或许，这是他真正的想法吧。
看着台上的孟鹤堂和周九良，乔荞突然有一种感觉，一种说不出的心酸。
在舞台上，他是周九良，他是德云社的相声演员，他是优秀的捧哏，他会唱戏，精通三弦，虽然冷淡但却会让你在不经意间眼前一亮，这时候的他，会发出耀眼的光芒，让你移不开视线。
下了舞台，他叫周航，他是普通人，他跟师兄弟们相处融洽，他依赖自己的搭档，他会偶尔可爱，偶尔调皮，粘着他的孟哥，反差萌让人出乎意料，却又情理之中。
乔荞觉得，她一辈子都走不进周航的心里，面对的，仅仅是周九良。
她敢叫孟鹤堂孟哥，敢对张云雷出言调侃，对杨九郎称兄道弟，唯独对周九良，她始终觉得无法接近。
这泾渭分明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那句“你不想”彻底击碎了乔荞的希望。
她抿了抿唇，低头看向手里的手机，突然有点想哭。
爱豆与粉丝，本来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而已。
乔荞收敛心神，重新抬起头，继续听相声。
她的表情变化，周九良和孟鹤堂尽数收入眼中。
那位置就在第一排，还是正中间，他俩又不是瞎了，岂会看不到她低头再抬头之间表情变化了不止一点点，常年站在舞台上，只要他们有心观察，必然会看出一丝端倪，观众反应如何，是衡量演出质量的标杆，可对乔荞，却又是另一种感情了。
他们到底也算是朋友了，多少能够了解对方的性格，尤其乔荞这种单纯的性子，更容易揣测，孟鹤堂当即觉得不对劲，但又想不通理由，航子不过是正常的玩笑话，平时演出不知使了多少次的
包袱，怎么折在乔荞这里了？
脑子里想法多，可台上的表演停不了，两人配合默契的把这茬遮过去，很快进入今天的正题，他们搭档这么多年，一个眼神就能默契，虽然入活及时，却都在意着乔荞的反应，时不时瞥一眼，却再也没瞧见她像平常一样笑的那么开心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九良也有点发懵，猜不透女孩的心思，索性干脆投入表演，待演出结束再说，如果乔荞介意自己拿她现挂，道个歉也就是了。
孟鹤堂也看出他的意思了，默契的配合，表演渐入佳境，观众们笑声不断，将今天的表演推向了终点。
演出结束，孟鹤堂和周九良照例行礼退台，两人转身走到舞台靠后，便折返进行返场，回到了舞台中央。
两人正欲继续返场表演，孟鹤堂的目光略过前面，脸色微微一变，但神情还是笑呵呵的，照常继续演出。
观众没发觉他的异常，可跟他搭档已久的周九良岂会看不出来，下意识的看向前排，脸色也跟着变了。
乔荞的座位，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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