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放看着盛宇, 震惊过后, 不相信的神情又上了脸。
原本一直笑呵呵的元方, 脸色凉了下来。
他很早就认识盛家的人了,在盛宇的外公盛江还没有过世的时候,两个人就打过交道了。同行之间, 多少有些香火情。盛江犯了五弊三缺, 命中注定无后, 也曾上门问他讨过主意。
只是这事, 没有过命的交情, 谁敢接手?因果轮回, 天道疏而不漏, 沾上了这事,自己就进了这因果局。
盛江这因果没有落到他一双儿女上, 却应在隔辈的下一代。孙女外孙都是早夭的命。前不久才有转机, 今天又爆出这样的事情。
他没想到, 盛家居然还有这么一门旺亲。盛宇的亲爹居然是星辉集团的老总。
倒也是唏嘘, 亲爹腰缠万贯, 儿子却是一穷二白的。
他先前还以为这当爹天性凉薄, 现在看来,不仅仅是凉薄了。
傀儡术下咒, 素来在他们这一行属不入流的偏门,为同行所不齿。亲儿子被这样邪术下咒, 当爹居然是这种态度, 真是令他大开眼界!
何为看向盛宇的目光充满了悲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盛宇笑呵呵:“承大师傅吉言了, 我这人确实命大。”
假道士已经摆弄完手机了,看看盛宇,又看看陆放:“陆总,我刚刚听你说,这是你儿子?你会不会真认错亲了?”
陆放脸色原本很不好,这下更难看。但是他也知道在场的这几个都是不能怠慢的。
“他从小没在我身边长大。”
“哦!”假道士一脸了然,“难怪呢!”盯着陆放仔细看了几眼,随即笑起来。
陆放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总觉得这笑里透着讥讽。他心里更堵。
元方淡淡说:“父子一场,也要莫大的缘分,即便没养,也不能任由欺负了去。陆总既然认得这是傀儡,想必也知道它的厉害吧。这东西阴毒无比,被下咒者,往往死状凄惨,连魂魄都不得安生。”
陆放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看着摔在他面前的傀儡,手在桌子底下捏成了拳头。
刘金国看到老板的手,腿脚都开始打颤了。他想喊冤,但他更知道,自己这老板把脸面看得比天还大。他要敢当众揭他的家丑,卷铺盖滚蛋都是小事。
陆放又看了一眼盛宇。
盛宇正跟人正跟人勾肩搭背说话,一点正形都没有。
陆放眼里又起了疑惑了。
这像是屡次死里逃生的样子?
他在桌子底下捏成的拳头,又松开了。
区区一段视频,随便说几句话,怎么能全信?
假道士突然对盛宇说:“看样子你在你爹面前不太中用啊?”
盛宇笑。他在陆放面前何止是不中用,那是相看两厌。估计他真给弄死了,陆放还高兴呢。
假道士勾了盛宇的肩膀,又说:“既然他不认你这个儿子,你就跟我混吧,给我做徒弟怎么样?”
盛宇往后一缩,上上下下打量假道士。
元方和何为也相互看了一眼。
“怎么了?觉得给我做徒弟委屈啦?我告诉你哦,别人想拜我为师,我还看不上!不信,你问元方?给我做徒弟,别的好处,咱们先不说。首先的一点,绝对不会有人欺负你,谁要是再给弄这些下咒下蛊之类,那就是找死!咱随随便便都能捏死他。”
盛宇看着假道士煞有其事握紧的拳头,笑了。
这货对他胃口。
但是,拜师?
“我不当道士的!”盛宇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假道士笑起来:“当道士有什么不好!现在的道士可不是随随便便哪个人就能当的?”
盛宇看了一眼他的头,又看了看他身上道袍。想着自己要穿这么一身,再把头发弄成这样,他奶奶他姐能剥了他一层皮。
还不知道道士能不能结婚,不过就眼前这货的德性,盛宇觉得哪怕道士能结婚,也没人看上这样的。
他奶奶还指望着抱玄孙呢。
盛宇依旧摇头。
假道士拍了拍他的肩膀:“想清楚!你这都死里逃生几次了!以后也未必有这样运气。”
盛宇噎了下。敢情这货认为自己以后还不能安生?
不过,瞟了一眼对面坐着的陆放。盛宇犹豫了。
他这几天确实很难受,差点憋死。明明知道是辛小月在搞自己,偏还拿她没办法!报警吗?证据不好弄,即便是证据弄到手了,人家警察也未必相信!硬碰硬吧,弄死她是很解气,问题是弄死了她,自己也玩玩了。
想来想去,只有阴对阴最好了。
可惜,他不会。
元方的本事,他还是相信的。这货是元方的师门长辈,本事理应不会差吧?
陆放看见盛宇脸上的犹豫,忍不住又吼一声:“盛宇,你别胡来!”
他儿子当道士?这怎么行!
假道士转过头来,脸上虽然笑嘻嘻的,眼睛却有些冷:“陆总莫非是瞧不起我们?”
陆放赶紧说:“没有没有!大师您误会了,实在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虽然顽劣,但到底是他的儿子,陆家的以后只能落在他身上。
为避免盛宇真被这人说动,陆放语气又放缓了些:“盛宇,一会你跟我一起回去。”他要找辛小月问问。视频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盛宇说得那些,到底有几分真?
盛宇没理他,依旧跟假道士说话,“傀儡术好破解吗?”
“小事一桩。”
盛宇脸上笑开了,勾着假道士的肩膀:“能不能教教我?”
“行啊,你拜师,我就教你。”
盛宇一把将假道士推一边。
陆放坐立不安。
好好的品茶会变成了这样。明明他是主,却在座没一个人正眼瞧他,也没人理他。元大师在跟师门的长辈说话,他的另一个师门长辈与自己的儿子勾肩搭背,逼着诱着要他儿子拜师。唯一一个跟自己一样单着的小姑娘,自进门起,就没看任何人一眼,亦自品茶吃果。谁的话都不搭。
看着这么一个人,陆放心里更塞。
坐不住,也得捱着。他是主,其余人是客。客人都没说走,他这主人就得陪着。
偌大茶室里,茶香浓郁,和乐融融和尴尬别扭共存着。
直到盛宇接到了盛夏的电话。诡异的气氛这才松动。
盛宇长时间没回,盛夏担心了。
盛宇手捂着嘴,低声跟盛夏通话:“姐,我马上就回来了,没事……真没事……”
他说着,瞟了站在陆放身后的刘金国一眼。这货已经面如死灰了。盛夏在担心他是不是被刘金国发现了,还让他都别管了,赶紧回来了。
挂了电话,盛宇拉了拉盛乐。两人一起站起来。
假道士也站了起来:“要走吗?一起啊。”
盛宇:……“我要回去了。”
“你不是说知道真的傀儡在哪里吗?我教你破解!”
盛宇扒拉掉假道士的手:“改天吧。”
“怎么能改天呢?那东西留着就是祸害啊!”
陆放的脸色变了,也不由得站了起来。但要他请这些外人看自家的丑事,却是不能。
“没事!我命硬着呢!没那么容易挂!”盛宇呵呵笑,他跟在盛乐身边,这些东西都不足一提。
元方和何为也站了起来。元方皱着眉头说:“这事不能含糊了,你既然知道那东西在哪里,那带我们去看看。”
盛宇看了一眼陆放。东西就在他家。
假道士也看向陆放,“陆总也知道真的在哪里?”
陆放的脸涨得通红。这话分明就是明知故问。他是请这些人过来掌眼的,难道还会专门弄个假的?视频里面放得清清楚楚,拿过来的这个是辛小月交给刘金国的。那真的那个自然就在辛小月手上了。
“陆总,你家不远吧?”假道士还在问。
陆放实在忍不住了,顾不得礼节,拱着手说:“各位大师,实在抱歉,家里有点急事,我先走一步了。”
“急什么呀?不知道要我们掌眼吗?一起啊!”假道士喊道。
陆放头也没回,径直出门。刘金国跟在他身后,也小跑着离开了。
何为冷哼一声:“元方,这样的人以后还是少来往的好。”
元方脸色阴沉,看了一眼着急出门的盛宇,叫住了他,从兜里掏出一串佛珠,交到他手上:“这个拿着。”
傀儡之术虽然阴毒,破解起来却是不能。他这佛珠刚好是克制之物。
盛宇搓了搓手上的东西,脸上绽开了笑:“谢谢元大师。”
元方摆了摆手。他已经几次三番欠了盛家的人情了,区区佛珠算不了什么。
盛宇看见假道士还要过来,赶紧拉过着盛乐,“大师傅,元大师,我们先走了!”。
假道士没抓到人,冲元方埋怨说:“你说你这么着急给他东西干什么?”
元方笑了笑,亲自拖开椅子,请假道士坐下来:“小师祖,你为什么这么执意要收盛宇做徒弟?”
假道士瞪了他一眼:“什么师祖师祖的,我有那么老吗?”
元方和何为都笑了起来。这位的的确确是他们师门现存的唯一一位老祖,别看外表看起来四十出头,实际年纪比元方的师叔何为还要大。他虽然辈分高,却是个不拘小节的。
了圆唉声叹气:“自然是这个徒弟好!你们谁见过纯阳体质的?”
元方和何为都吃了一惊。
元方:“师祖是说,盛宇是纯阳体质?”
了圆又叹一口气:“错不了!你说你,给他佛珠干什么?这个好让我来卖多好!多难得机会……”
元方笑着说:“小师祖放心,您这徒弟跑不了。”
了圆立马给了元方一个好脸色:“听你这意思,你跟他们家很熟?”
元方笑。他跟盛家,以前可以说是泛泛之交,现在接触多了,彼此也熟悉起来了。他相信,只要跟盛家老太太打好交道。盛宇这个小师弟跑不了——小师弟?
元方笑容凝固在脸上。
应该叫小师叔……吧?
了圆催促:“快给我讲讲我这徒弟家的情况。他那爹到底是怎么回事?亲儿子被人一再算计,他怎么是这么个态度?我看这姓陆的面相,儿子不多啊,应该没人跟我徒弟争家产啊。”
陆放的儿子是不多,只有这么一个,但争家产的却不仅仅只有儿子。后来的老婆也有份。
“陆放的这位夫人,我以前也见过一面,虽然说话和和气气的,面相却不太好,颧骨太高,下颌太尖,刻薄克夫……”
元方说着,眉头皱了起来。
今天陆放的面相像是有点不对劲?
刚才陆放坐的位置正好在灯下面,面相看得不清楚。说了没几句后,又出了盛宇是他儿子这档事,他当时腻歪这个人,更没多瞧他一眼。现在想起来,陆放的额头上面分明乌云罩顶,即将横死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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