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景致流水一样过去, 盛宇心不在焉。
吴浩天笑着问:“在想什么呢?”
盛宇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车, 动了动屁股问:“你这车多少钱买的?”
吴浩天脸色难掩得色:“三百多万吧。”
盛宇沉默了。
吴浩天又笑了一声, 手从驾驶位置上伸过来拍在盛宇的肩膀上:“羡慕不?跟我混吧, 要不了几天,你也能买车!”
盛宇暴躁说:“你他妈到底在干什么?别什么事都沾!有的东西不能碰!”
他所能想到的几样一夜暴富的路子,没一个是正道。
吴浩天笑起来,笑完了, 眼睛里有泪。拍了拍盛宇的肩膀:“你放心,你是我兄弟,我不会害你。”
盛宇抖了开吴浩天的手,心情依旧不好。吴浩天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了。
车从绵州市西城区驶过, 弯进了一处林木茂盛,环境优雅的小区。盛宇看着外面闪过去的别墅。这里是绵州市富人区,别墅一栋几百上千万。有一次他被他姐逼着许下诺言,要给她在这里买一栋房。
时至今日,他和盛夏都没将当初的玩笑话放心上,吴浩天却抢先一步在这里买了房。
“看什么呢?进来吧。”
别墅的院子很大, 里面更是豪华大气。盛宇看了一圈, 心情更不好了。
吴浩天倒了一杯饮料给他。
盛宇:“我不渴, 这房子是你的吗?”
吴浩天笑了:“这还能有假?”
房子加车子,哪怕是盛宇对这些懂得很少, 也知道得不少钱。上上周他们去乌河坝镇时, 吴浩天还嫌汽车加油贵, 这才多久?
“你到底在干什么?”
吴浩天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下来:“想知道啊,那你今天晚上留下来,我就告诉你。”
盛宇皱着眉头:“你有毛病?”爱说不说,他还不想知道呢。
吴浩天笑着指着盛宇:“你这脾气得改改了啊。”
盛宇嗤之以鼻。他的脾气一向都是这样的,变化的是吴浩天,不是他。
“我问你,秦珊珊真是自杀吗?”
“警方都这么说了……盛宇,你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怀疑我吧?”
盛宇不说话,他心里确实有那么一点儿怀疑吴浩天。毕竟秦珊珊死得太突然了,前不久还在KTV又哭又叫又闹呢。转眼就自杀了。
但吴浩天——他又觉得他没这个胆,也做不来这样的事。别看这货一天到晚把发财挣钱之类的话挂嘴边上,真遇到大事了,他闪得比谁都快。
吴浩天摇了摇头,拍了拍盛宇的肩膀:“枉我一直把你当兄弟,你居然这么想我?盛宇,你太过分了啊。跟你说实话吧,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虽然不喜欢秦珊珊了,但我绝对不会杀她。你说我这么做,我图什么?”
杀人灭口!吴浩天的话一出口,盛宇脑海就冒出这句成语来。但他又觉得这词用在这里不合适。除非吴浩天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又恰好被秦珊珊撞见了。吴浩天又把人杀了。那才叫杀人灭口。
现在,人警察都没有说什么呢。
吴浩天说话时,手一直搁在盛宇的肩膀上。
盛宇先没察觉,直到肩膀被捏了二把。
第一把时,盛宇皱了皱眉,第二把,他就忍不住了,毫不客气把吴浩天的手打掉,怼道:“别动手动脚,你哪来这个毛病?”
吴浩天笑起来,看着盛宇:“盛宇啊,你这个……”话没说完,他又转了腔调,“既然来了,中午就别急着回去了,在我这儿吃顿饭吧。”
“不吃了,我下午还要帮我奶奶看店呢。”
“就一顿饭,你都不肯赏个脸?盛宇,咱们可是五六年的交情了,我这新房子买了,可是第一个邀请你上门的。”
盛宇被他说得没法拒绝了,道:“在这儿吃怎么吃?是你做还是我做?”
吴浩天笑着说:“以前都是我蹭你的,今天就让你饱饱口福,咱们两个都不用做,我这儿有保姆,金牌的。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过来的时候顺便带点菜。对了,盛宇,你想吃什么?”
盛宇点了随便,吴浩天去打电话。他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量室内。吴浩天的这间别墅楼上楼下共两层,客厅大,向着南面的是一面落地窗。透过落地窗可以看见院子。
房子足够大,装修豪华,沙发茶几电视一看就知道都是高档货。
盛宇坐着无聊,随手开了电视。电视机遥控器的旁边搁着一样东西。样式奇特,长方形,像根棍子又不尽像,有点熟悉,他又记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拿在手中琢磨一会,没琢磨明白,盛宇就把东西放下了。
电视机还开着,他先没抬头看,尽在翻看茶几底下的东西了。除了棍子还有鞭子,也是怪模怪样,还有一瓶油,上面的文字,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是哪一国的。
电视机的声音传过来,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有人在叫。
盛宇抬头看过去。
这一看,他顿时呆了。
那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两个男的!两个男的!
才喝下去的水瞬间就喷了出来,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慌慌张张关了几次没关掉电视,索性丢了遥控器,跑出房间,冲到别墅外面了,也没觉得心里好受一点点。
一路往家去,半路上接到了吴浩天的电话。
吴浩天问:“盛宇,你现在在哪里?”
跑了一段路,盛宇已经觉得人好些了。他现在在晋江边上。
“你回去啦?哎,你怎么回事?走也不说一声?我菜都让保姆准备好了。”
盛宇看看江面,又看看马路。突然离开的理由难以启齿。经过这一路的奔跑,他心情已经平静下来。男男什么的,早就不是稀奇事了,是他头一次看见,冲击太大,所以被吓得落荒而逃了。
“我……家里有点急事。”
“什么急事?”
盛宇又哑口了,只能给吴浩天道歉:“下次吧,下次我请你。”
吴浩天在电话里笑了一声:“我可不敢指望了。盛宇,你有没有觉得咱们俩越走越远了。”
盛宇沉默着,将江边的小石子一一踢进江里面。
不是吴浩天一个人有这种感觉,他其实也一样。
“我记得我们以前在初中的时候,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你还记不得跳蚤?咱们有一次翻墙被他撞见了,被罚在操场上站了整整一个下午,你小子都脱水了……”
盛宇不禁笑起来。
跳蚤是他们在上初中时的班主任,脾气暴躁,喜欢体罚学生,他和吴浩天没少被他磋磨,罚站、跑操场几乎是家常便饭。他那时正是抽条的时候,长得精瘦精瘦。有一次被跳蚤抓住翻墙,被罚站操场,站了好几堂课,最后实在受不住了,低血糖昏迷。被吴浩天连拖带抱给弄进了医务室,喝了两只糖,才醒过来。
“这次我真有事。”盛宇捡起一块石头丢进江里,“下次吧,下次你买菜,我来做。不是我吹,你那金牌保姆做饭的手艺未必有我好。”
“行,那咱们就约下周末吧,我朋友有栋临江的别墅,刚好空着,咱们去他那里,顺便去江边钓鱼,钓的鱼就交给你处理了。”
挂了电话,盛宇的心情也好些了。他无法接受的事情,也不代表是坏的,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更何况,他们的生活方式并没有妨碍到其他人。
回了家,盛夏盛乐都不在。盛宇打了电话,才知道她们去了店子里。
盛宇骑着自行车来到自家店里,门口的柜台居然没人。
“姐!姐!”盛宇喊了几声。
盛夏从楼上跑下来:“小声点,盛乐在楼上画符!”
盛宇惊了下:“奶奶不是这东西不能随便画吗?”
“不是我让盛乐画的,是她自己画的。”盛夏解释说。
她休假在家,又逢了周末。她奶奶蔡八姑就上山了。绵州西郊靠近晋江那边有座小山,山上有座白云观。他们家的高档符纸都是从那进的货。
她从警局回来后,就带着盛乐过来了。
楼下人太杂太吵,盛乐要学习,她就把人带上了二楼。说是二楼,那其实就是个阁楼,比一般的房子要矮,平时就当成库房在用。蔡八姑年纪大了,偶尔也在上面休息休息。
等她将店里的客人打发走了,上楼就看见盛乐在画符,二千一张的符纸没有了,她就在一般的符纸画。
盛夏是见过蔡八姑画符的,知道这事不能打扰,打扰了不仅符篆不成,还会对人有伤害。所以,她看见盛乐在画符,虽然着急,也没敢出声,就怕伤到她。
盛宇赶紧上楼。
小阁楼上,盛乐双膝盘坐在席梦思垫子上,眼微闭,眉目静怡。
盛宇看见,突然觉得紧张起来。这样的盛乐让他感觉陌生,甚至连呼吸都不由得放缓了。
盛乐睁开眼睛,将面前画好的三张符篆递过去:“给。”
盛宇接过了,上面的弯弯钩钩依旧是他不熟悉的。
“你一张,盛夏一张,奶奶一张。”盛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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