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讨论得越来越起劲, 傅盈手上的笔也动得飞起。
等到讨论结束, 她的笔记本上已经密密麻麻, 她搁下笔,仔仔细细地把自己记录的东西看了看——
这么难?
不应该吧?
傅盈看着自己的笔记本发怔, 她想想觉得每一条都非常有道理,可再细思一番,她又觉得没必要想这么多。
虽然人只要活着就会留下痕迹,可是让一个人找不到的办法还是很多的, 不然国内外怎么会有这么多悬案无法破解?
她又换了一支红笔, 只把她觉得确实非常有必要的圈出来, 圈完后在新的页面总结——
现金(能拿多少拿多少)、防身物品、假的但可以正常使用的身份证、生活节奏慢且不发达的小镇(监控少、人少事也少)、生存技能(已点满——做甜点、弹钢琴、拉小提琴、做英文翻译、插花等)。
有这些不就够了?
傅盈心满意足地合上笔记本, 觉得自己已经迈出了奔向自由的第一步!
晚上十点半,傅盈回到了江家。
江棘又不在, 她乐得轻松,快速地洗完澡后迫不及待地坐到了书桌前, 打开笔记本搜索生活节奏慢、人少且清净的宜居城市。
网上瞬间跳出来一堆答案, 傅盈心下一喜, 眼睛发亮。
远城的丰宜市,楠城的安源市, 桃城的抚晏市……甚至江城也有几个县级市很符合这些条件,不过傅盈不打算留在江城,所以这些直接略过, 她重点看起了远离江城的几个地方。
对比下来楠城的安源市倒是很不错。
那里地处南方偏中部, 以山地为主, 交通不便,没有地铁,气候全年都很温和,房价物价也很低,是个彻头彻尾的十八线小城市。
“都是小洋房诶,不错嘛……”傅盈叹道。
她还以为安源市是个很穷的地方,却没想到那儿基本家家户户都盖了房子,三层、四层、甚至五六层的也有,跟别墅没差,红瓦白墙,还挺好看的。
“这地方生活水平挺高的呀。”
“你在看什么?”
耳边忽然响起江棘的声音,傅盈被吓得抖了一下,脑子都空了空。
回过神后她没想着关电脑,而是下意识地看向桌面——自己没把笔记本拿出来吧?没摊开吧?没写什么吧?
都没有。
快要蹦出来的心脏又落回了原处,傅盈松了口气。
——他进门怎么都没声的?
江棘又道:“这是安源市?你看这个做什么?”
才落回原处的心又一下吊了起来,傅盈猛地想起自己在搜索框输入了‘宜居城市’等字,因为她刚才点开了图片,所以现在屏幕全被图片挡住了,只要图片一被点掉,那她搜索的东西就都会暴露出来。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傅盈脑子狂转,明明房间里开着空调,可就十来秒的功夫她鼻尖都冒出了几点汗。
她张了张嘴:“我……”
“想去农家乐?”
傅盈立刻点头:“是啊!不是马上就国庆了吗?七天假呢,当然要出去玩了。”说着,她故作镇定地握住鼠标,在图片上虚晃两下,“我觉得这地方不错,环境好,到处都是小洋楼,你看这儿,还有果园和鱼塘呢。”
“是不错,再点下一张图看看。”
傅盈心下哀嚎,脸上却一点不能表现出来。
她头一回特别特别谨慎地把鼠标移到“→”上轻点了下,生怕不小心把图片给点没了。
“这儿的房子都好漂亮。”傅盈随口道。
“喜欢?喜欢就买一栋,空了过去住一住。”
江棘似乎是嫌傅盈动作太慢,伸手要去拿傅盈手里的鼠标,傅盈一急,赶紧换下一章图片,边开口边小心翼翼地把鼠标移开:“你说这个地方这么好,家家户户又是别墅又是车的,怎么人这么少?看着好荒啊,都是果园和耕地。”
江棘道:“那里交通不便,离经济政治中心都太远,又没什么资源和大企业,一时半会发展不起来。”
傅盈点了点头,又强行扯了个话题:“那他们怎么还这么有钱啊?”
“年轻人都出来挣钱了,挣的钱再拿回去建设家乡,安源物价低,造房子代价不大。”
“哦……那我看好了,我们国庆就去这儿玩吧?好久没去过农家乐了呢。”傅盈笑笑,伸手合上电脑,“现在不早了,你先去洗澡吧,我已经洗完了。”
合上电脑的瞬间,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
“你怎么了?”
傅盈回过头看江棘,霎时与一双充满探究的眼睛相对。
她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借着这个动作垂下了眼:“我没怎么啊,就是有点困了。”她又推了他一把,“好啦,你快去洗澡啦,一股酒味,臭死了。”
江棘不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我回来后你还没好好看我一眼,还有,我这么晚回来你都不问问我么?”说着他抓住傅盈的一只手,亲昵地握在手心揉了揉。
傅盈又重新抬眼看他:“这还用问?肯定是应酬啊。你自己也注意点,身体还没好彻底呢,别喝那么多酒,我看网上说喝酒会影响骨头恢复的。”
江棘拿起傅盈的手在脸颊上蹭了蹭:“你特地去查的?”
“啊?才、才不是。”
得任何病都不适宜喝酒,这不是常识么。
江棘却笑了起来,显然是把她的否认当成了被看破后的害羞。
傅盈觉得江棘今天可能确实喝得有点多,因为他的眼尾带着点粉,眼神也没了平日的幽深,看着有些迷离。
而且他平时对任何异样都很敏感,刚才也显然察觉出了她神色有异,却那么轻轻松松地就被糊弄了过去。
这样也好。
傅盈心下舒了口气。
“你快去洗澡啦。”傅盈又催他。
“好。”他握着她的手不放,“过来帮我,我腿不怎么舒服。”
傅盈看了眼合上的电脑,点了点头:“好。”说完,她站起身推着江棘进了浴室。
放好水,她帮他脱了衣服,扶他进浴缸。
喝多了酒的江棘脾气不错,安安静静地躺在浴缸里,即使她就在旁边站着,也一点没作什么幺蛾子。
傅盈往水下看了眼——
嗯,软的。她今晚可以好好睡觉了。
要是他能把她的手放开就更好了。
傅盈晃了晃被抓着的手:“好啦,放开我吧。你在这泡,我先回房间了。”
江棘仰头看着傅盈:“在这陪我。”
“这里面太热了,我已经洗过澡了,不想再出汗了。”傅盈心里还惦记着外头的电脑,得把东西删掉、痕迹全清理掉她才能彻底安心。
江棘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陪我。”
傅盈不由烦躁起来:“我想回去睡觉了。”
“十分钟。”
傅盈不愿意:“都十一点半了,我明天八点就得起床呢。”
“第一节马克思,迟到没事。”
“那我也不想迟到。”
江棘的胸膛起伏了两下,他微蹙起眉:“十分钟都不愿意陪我?”
傅盈不情不愿地坐在了浴缸边上:“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就十分钟啊,多一点都不行。”
江棘点点头:“嗯,就十分钟。”
接下来两人没再说话,傅盈无聊地看看镜子,又看看地面,觉得差不多十分钟了,便回过身看江棘。
他闭着眼,平日里苍白的脸上多了些粉色。
脸上沾着湿气,额前的头发也湿湿地贴在脸上,白白净净的,这副模样看起来乖得很,也显得更加年轻。
他本来就很年轻,却总爱穿一身黑,又一直故作老成,弄得傅盈经常会忘记他其实才二十三岁。
她叹了口气,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十分钟啦。”
“还没到。”
“肯定到了。”傅盈觉得十五分钟都有了。
“没有。”
傅盈拧眉:“肯定有了,你放开我,我去看一眼时间。”
江棘嗤地一下笑了起来,他睁开看侧头看他,一双淡色的眸子水洗过的似的亮,里面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
“好,你说有就有。”
说罢江棘坐了起来,水流顺着坚实的肌肉线条滑下,灯光照在上面,性感又惹眼。
傅盈别开了眼,伸长手拿了条浴巾给他:“快点擦。”
江棘轻笑着接过,站起身随意地擦了擦,然后拉着傅盈的手回到了卧室。
房间里开着空调,骤然从温暖的浴室进入房间,两人都不由得瑟缩了下。江棘一把把傅盈揽在怀里,问她:“冷不冷?”
傅盈正不开心呢。
她也不知道江棘今天会这么粘人,弄得她居然连个碰电脑的机会都没。
她随口道:“冷死了,你快到床上去吧,我关个电脑。”
“明天再关吧。”
“哦……好吧。”
到底是太心虚了,要换了平时傅盈一定会仗着性子在江棘的承受范围内耍个小脾气,在他洗澡的时候就把手强行抽回来了,也不用像现在似的,说点话都小心翼翼,生怕他察觉出哪里不对。
她躺到了床上,江棘也跟着上了床。
熄了灯,房间里暗了下来,很快傅盈就听到耳畔的呼吸声越来越平稳,看来他今天确实喝得挺多,人也很累。
她睁着眼不敢闭上,生怕一闭上就睡着。
直到哈欠打了好几个,江棘彻底没动静了她才做贼似的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零点三十四分。
她收回手,接着小心地翻了个身,滚出了江棘的怀抱。
江棘没动,应该是睡熟了,但傅盈还是又等了等才一点点挪下床。
脚尖触及地面的瞬间她咽了咽口水,接着大气也不敢出地摸黑走到书桌前,然后身体前倾,挡住笔记本打开时亮起的光芒。
她手指轻点,顺利地关掉了所有网页,随后又打开本地的浏览记录,一键清除。
做完这些她总算是彻底放松下来,被强压下的困意也一起涌了出来,从合上电脑到重新回到床上的期间傅盈就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看来明天上课又得补觉了。
她闭上眼舒服地蹭了蹭绵软的被子,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晨,傅盈睁开了眼,江棘已经不在身边。
外面的阳光透过窗帘间的缝隙漏了一两束进来,她只看了眼便又收回视线,重新闭上了眼——佣人没来喊那就是没到时间,她还能再接着睡。
她翻了个身,想换个姿势,却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在响。
而且这声音还很近,好像就在耳边。
傅盈微皱着眉睁开眼,伸手揉了揉眼睛。
这下声音更响了。
“什么啊……”啊字才说了一半,她便整个人都顿住了。嘴巴还张着,眼睛却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瞪了起来。
她不可置信地、缓缓地抬起手,只见洁白的手腕上多了根银晃晃的……链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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