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予闭关十年,总算结成金丹。因时镜的作用,洞府时间比外界更快,洞府十年,外界不过三个月的时间。
正是修界五月天,初夏的风带着淡淡花香。火云山位于烈焰洞与水灵洞之间,靠近水灵洞的一侧水雾缭绕,靠近烈焰洞的一侧艳阳高照。天然温泉也是一半笼罩着雾气,一半清晰地呈现在阳光下。
叶予从洞府出来,踏入温泉之中,洗去满身污迹。
“恭喜阁主金丹大成!”
一精神矍铄的老人从若水阁出来,冲叶予道贺。
他手上托着全套的十三洞内门弟子服饰,显然是为叶予准备的。
“陈伯。”
叶予坐在温泉较浅的位置看向老人。
“这些日子辛苦你帮我打理若水阁了。”
“阁主哪里的话?”
陈伯笑着摆了摆手。言罢将手里的服饰整齐地放在温泉边一块平整的石台上,恭敬地站在一旁,低眉等待叶予的吩咐。
“这些日子可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叶予问道。
“筑隐洞的古幕痕来找过阁主几次,但没说是什么事儿。筱雨小姐每个月都来两三次,有时会小住几日,说要等阁主带她出去历练。这三个月来了一百零九封书信,内门紧急件七封,外门紧急件十六封,阁主今日须得做批复了。”
陈伯汇报道。
“嗯。”
叶予低头揉了揉手腕,点点头算作回应。
在洞府没什么感觉,出来后叶予就觉得浑身上下隐隐作痛,而且痛感还越来越强烈。
手腕似被绳索束缚太久,麻痒刺痛;背后像被人抽了鞭子,火辣辣地痛;最重要的是肚子痛,肠子像被人拽紧拉出腹腔又塞进去一样,痛得人心惊肉跳的。
“陈伯,帮我把所有秦古城、玄灵门霍家的书信整理出来。然后去筑隐洞剑痕阁把古幕痕叫过来。”
叶予吩咐道。
“好的阁主。”
陈伯面带微笑,缓缓退下。
叶予又叫住他:“等等,若是古幕痕没在,就把你儿子陈词找来,我有点事儿要跟他商量。”
筑隐洞与烈焰洞相邻,从叶予的若水阁前往筑隐洞剑痕阁,以陈伯的速度,一个来回约需半个时辰。叶予在温泉泡了一会儿,回到若水阁。陈伯已经将秦古城、玄灵门霍家的书信放到书房的桌子上。
叶予走过去,匆匆浏览了一遍。
总共四封信,第一封说的是牧辛在霍家第一个月生活的情况;第二封和第一封类似,但特别指出牧辛资质极佳,邹芙虞在信中极力劝说叶予安排牧辛进入十三洞外门学习;第三封说牧辛逃学,离家出走,不过很快便被找回来了;第四封是前两天到的,说牧辛失踪了。
叶予揉了揉眉心,暗道难怪他浑身都疼,牧辛失踪,恐怕遇到了什么危险。他还以为小牧辛乖顺,在霍家不会有问题。结果这小子待了不到两个月就敢逃学离家出走,哪里是个安分的主儿?
时间回溯到四十天前。那天牧辛离家出走不久便被找了回去。
秦古城,玄灵门,雅芙阁。
黄昏的光零落洒在院中,雅芙阁里仆侍往来,人影穿梭。过了一会儿,找着牧辛的仆下得令散去,仅留了几个差使听主人吩咐。
“牧辛可是对姑姑有何不满?可是姑姑哪里做得不对?”
邹芙虞抹着眼角的泪,柔声询问牧辛。
牧辛低着头,微微摇了摇,没出声儿。
“管家说在秦古城门口找到你,你背着小包袱,是想去哪里么?”
邹芙虞蹲在牧辛面前,与牧辛平视。
牧辛张了张口,眼睛一红,差点哭出来。
“告诉姑姑,你想去哪里,我派人护送你去。只是不要再一个人出去,你还小,遇着危险怎么办?”
邹芙虞想到万一牧辛出了城,遇到危险她都不知道信儿,一阵后怕,眼泪如水晶珠子一般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芙虞姑姑,对不起。”
牧辛手忙脚乱地帮邹芙虞擦眼泪,脸上满是自责。
“牧辛,你若是想去哪里,一定要告诉姑姑一声啊,别一声不吭就走了。”
邹芙虞轻轻抱住牧辛,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是啊,瞧你把母亲担心的。”
霍夕拿着帕子,心疼地帮邹芙虞拭泪,对牧辛指责道。
“芙虞姑姑、小夕姐姐,对不起。”
牧辛低头道歉。
“所以你背着小包袱到底想去哪里呀?还是说你不喜欢我们,才想要逃跑?”
霍夕气呼呼地问。
“不是,芙虞姑姑和小夕姐姐对我可好了。”
牧辛急急解释。
“那你为何要出走?”
霍夕不饶人,逼问道。
“我……”
牧辛顿了顿。
他小声地说:“我想去找大哥哥……”
邹芙虞跟霍夕一时无言,沉默良久,无法再说牧辛什么,对牧辛只剩下心疼。
那日叶予离开,牧辛闷闷的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哭闹。说只要乖乖的,叶予就会回来找他。夜里牧辛发起烧,迷迷糊糊地一直在叫“大哥哥”。可见这孩子对叶予的依恋。
“我已经练气入门,还会使好几个法术了,遇到坏人我就打跑他们。我还有好多疾行符,打不过我就跑。我从书上找到地图,从秦古城到十三洞御剑飞行要十多天。我还不会御剑,但是可以搭乘飞行马车,一个月就可以到。姑姑每日给我零花钱我都存着,刚好够我搭乘飞行马车的费用。”
牧辛打开话匣子,对邹芙虞和霍夕说起自己的计划。
“我留了无字书信给芙虞姑姑和小夕姐姐,过三天就会显字,你们就知道我去哪里了。我不是故意要不告而别的。”
“人小鬼大。”
霍夕想起自己桌子上被镇纸压着的一张白纸,敲了牧辛的额头一下。
邹芙虞也破涕为笑,刮了刮牧辛的鼻子:“你这么小,做事倒比大人还周密。”
牧辛知道邹芙虞疼他,关心他,轻轻依在邹芙虞怀中:“芙虞姑姑不要生气。”
邹芙虞心疼他都来不及,哪里会生气?当夜更是安排小牧辛跟她一起睡,两人像母子一样说了些体己话。
牧辛睡得很安稳。第一次有人那么关心他,为他的离开担心不已。他总算亲身体验有“母亲”的感觉。邹芙虞才像真正的母亲。
后半夜的时候,牧辛感觉身体一凉,惊醒过来。一、二、三、四、五、六个黑影儿围着他打转转。
“你们围着我干嘛?睡觉了啊。”
牧辛挥挥手,声音透着刚睡醒的沙哑。
这些小黑影子牧辛来玄灵门的第一天就看到了。他们往往附着在邹芙虞身上,有时候也会单独出现在其他地方。
牧辛跟邹芙虞、霍夕还有教他法术的先生都提到过这些影子。邹芙虞当时愣了许久,没说什么,等牧辛离开后她却暗自抹泪;霍夕说他眼花,玄灵门魂修世家,哪能容小鬼妖孽作怪?先生也说玄灵门不可能出现小鬼,牧辛看见的或许就是普通影子。
后来牧辛跟这六个小黑影子熟悉了,便知道这些小家伙都没有恶意,对人也没啥威胁性,便也不再跟人提起。
黑影围着牧辛不肯走,牧辛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突然想起自己今晚是跟芙虞姑姑睡,可床上空空的,芙虞姑姑不知去了哪里。
牧辛左右看看,从床上下来,穿上鞋。走出内间,发现外面值守的丫头也不见了;走出门外,门外也没人。
六个黑影飘在牧辛前面,似乎在给牧辛指路。牧辛有些迟疑,担心自己走了,芙虞姑姑找不着他会着急。但见六个黑影急得团团转,不断在他面前飘过,还是跟了上去。
六个黑影指示的位置就在雅芙阁内,在院子里一棵老树下面。平时牧辛也在老树下玩过,没见任何异常。此刻却发现,老树下出现了一个不起眼的通道。
牧辛站在通道边看了看,大着胆子走下去。通道里有黯淡的烛光照亮,下行拐了两个弯儿,眼前突然开阔起来。
牧辛躲到拐角后面,探着脑袋往里看。
里面有个被锁链锁住的男人,男人头发凌乱,遮住了面容,身形修长,但并不瘦削。
“啊!放开我!放开我!邹芙虞你这个贱人!我霍家待你不薄,你竟这样对我!”
男人声音嘶哑,像金石相碰发出的刺耳噪音。
邹芙虞在男人身前两米处,手里握着一条藤鞭。
她纤细的手甚至不如藤鞭粗壮,捏握的力道却很大,甩起来也极灵活。
牧辛记得芙虞姑姑的武器是鞭子,卧房里还放了一条金鞭。若是要教训人,不需使用那么粗壮的鞭子,除非有特殊需要。细细看去,牧辛才发现,邹芙虞手中藤鞭之上有红色咒文。
“霍惊羽,你没有资格这样说我。”
邹芙虞手里的藤鞭缠上了男人的脖子,藤鞭缓缓收紧,让男人憋红了脸。藤鞭上的咒文也起了作用,接触男人的身体发出“滋滋”的声音,在男人身上烫下好些伤口。
牧辛鼻子吸了吸,刺激性的味道差点让他打出喷嚏。他捏着鼻子将喷嚏憋回去,心道这个男人真奇怪,身上又有灵气又有魔气。
“哈哈哈哈……咳咳……贱人!贱人!”
名为霍惊羽的男人咒骂着,被锁链锁住的四肢开始抽搐。
“留下你也是祸害,我今日便除了你,还玄灵门一个太平。”
邹芙虞厉声说。
霍惊羽哪里会坐以待毙,今日他好不容易引邹芙虞下来,可不是让邹芙虞来杀他的。被乱发遮盖的面容微微扭曲,一双眼睛犹如躲藏在暗处的恶狼,贪婪、阴狠。他会让邹芙虞后悔的,让她知道违逆他的下场!
“姑姑小心!”
牧辛惊叫一声,从拐角跑出来扔了一张符咒出去。
邹芙虞来不及惊愕,脚下冒出无数黑雾将她小腿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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