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

    林汶拿着手上的房卡有点不知所措。

    霍妍不光仗义地给他订了个宾馆，还是个五星级的宾馆。他进门时候看见那些漂亮的的前台，还有充斥着整个空间的淡雅香水味儿，以及办理入住时无意中看见的背景上的房费价格，吓得连忙打电话说自己没钱付房费，但霍妍叫他安心住着。

    他还是不放心，霍妍只好说：“节目组报销的，你安心吧。”

    林汶不喜欢欠人东西，一个劲地说要压身份证在她那边要回北京后还钱给她，霍妍边笑边骂他傻，最后拗不过他说先欠着吧，以后指不定有事儿需要他帮忙。

    于是林汶手上捏着身份证和房卡，站在五星级酒店飘着香氛的走廊里，看着眼晕的波西米亚风格地毯，小心翼翼地抬眼找自己的房间。

    2015……2017……2033……

    他正想着，旁边电梯开了。林汶捏着房卡路过，一阵高跟鞋的急促声响，他就感觉自己侧面被一个后背狠狠撞击了一下，紧接着，一股异常刺鼻的香水气味扑面而来，仿佛他撞上了一个香水团子。

    林汶往后凑了凑，一抬眼，看见了白凡。

    林汶：“……”

    白凡：“……”

    撞到他的是个妹子，正背对着他站着，边喘气边用甜死人的声音说道：“白总你等等我嘛！你别走那么……”

    白凡的目光始终和林汶交接在一起，在林汶思考着要不要打个招呼的时候，白凡忽然抬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你原来在这里啊。”白凡道。

    “？？？”林汶一脸问号，那刚撞上他的妹子也转头看他。

    “宝宝。”白凡绕过妹子，微微蹲下身，似乎是贴着他的耳朵，但其实用三个人都听得见的声音道，“……别躲我了，是我的错。”

    宝……什么玩意儿？

    这声音温柔又带着点黏腻，和白凡那看上去正儿八经的形象非常不符。林汶被他整个人圈在怀里，不得不把下巴往后缩着避开他，以至于差点挤出双下巴：“不是……白……白……”

    “别闹。”白凡温温柔柔道，“我跟她什么也没有，我是来找你的。”

    ok，白总在演戏，演八点档狗血淋漓的电视剧。观众朋友们，观众朋友们，现在您看到的是第38集修罗场时刻，男二在吃男主的醋，男主被女配纠缠，看见男二求他原谅……哇哦，真是一出好……卧槽，谁特么是男二！？

    林汶被自己的内心戏弄得浑身发抖。

    他再抬眼，那妹子果然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俩，喃喃自语道：“白总你最近真的……换口味了？”

    白凡捉住林汶的手包在手中：“我没骗你，他是我唯一的宝宝。”

    “唯一的”咬字还非常重。

    林汶浑身又打了个寒战。

    妹子吸了口气，闪动着她贴了双层假睫毛的眼睛：“我不信嘛……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

    白凡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林汶一眼，背对着妹子把林汶圈在手臂中，低下头。林汶感觉到对方的鼻子蹭了蹭自己的鼻子，他大睁着眼，心中的os又出现了。

    观众朋友们，白总要吻我了！！

    白凡当然没吻他，只是借了个位。蹭着他的鼻子就离开了，但那带着一些男士清冷香水的气息，却让林汶一阵恍惚。

    观众朋友们，白总真香啊……

    白凡知道他在抖，手贴着他的后背拍了两下似乎在安抚，他借位完转眼看妹子，语气颇有些无奈：“这样信了吗？”

    还没等对方回话，林汶被白凡拉着手腕，继而牵住手，大步向前走去。

    林汶被白凡带到了他的房间。门刚关上，白凡就顺手放了他的手，林汶贴在门口不动，白凡已经在温暖的房屋中脱掉了他的外套，露出内里的粉色衬衫。

    “谢了。”白凡解开领带，随着脖子上方的两粒衬衫扣子解开，他似乎彻底地放松了下来。林汶在台上没能那么近距离地看清他，这会才觉得，这人真是高大帅气得不像话。衬衫剪裁设计得得体，倒三角仿佛男模似得背脊非常挺拔，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两条斜眉毛之下是方才那双富含着温润和柔情，但此刻却冷静锐利，狭长微眯的眼。

    林汶吞了吞口水，摇摇头，指指门外：“不谢，我那个，我回自己房间去了。”

    白凡转眼看他：“待着吧。”

    “啊？”林汶莫名其妙。

    “全世界即将知道、或者已经知道我今晚睡了你。”白凡看了看他的表，“你现在走出去，是想告诉别人我白凡只有五分钟？”

    ……神经病啊！林汶在心里吐槽，嘴上却道：“啊但是白先生我觉得我还是……”

    “套房有两间房。”白凡指了指，“你睡那儿。”

    “……”林汶无语地看了一眼他指的方向，白凡走到窗前，把最内里的遮光帘拉上了。做了晚间客房服务的房间，服务员贴心地留下了一些茶点，还放了一瓶红酒。白凡把酒瓶举起，掀起眼皮看他：“来点？”

    “不了。”林汶叹了口气，认命地往那间房间走，他本来就是蹭的房间，现在陪着白凡莫名其妙演了一出戏，他觉得更累了。

    白凡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斜靠在桌边，他嘴衔着酒杯看着林汶慢慢往那客房走：“晚安。”

    “晚安。”林汶应道。

    林汶关上门，他有气无力地倒在床上，刚一屁股坐下去，床垫就陷下去了些。林汶愣了下，接着整个人往后一仰，躺倒在了柔软的床上。

    五星级酒店的床都这么软吗！？

    林汶赶紧爬起来，又跳起来弹到床上，上下弹着跳动，跳了会又不过瘾，转身在床上边弹边滚了两圈，把床当个蹦床玩儿。

    玩到他爽了，大字型躺倒在床上，抬眼看着窗外。

    天都泛白了，又是一个清晨。

    林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了，他觉得自己比较牛逼的是，睡之前还能梦游似得去洗了个澡，等他醒来的时候，又抬眼看了眼窗外，上午太阳高照，他眯着眼闭上，看见自己眼前一阵橙红的浮光。

    他打了个哈欠，坐起来看手机。

    上午十点，睡了五个小时。

    这档选秀节目的海选过后，结果公布是在十二点。距离公布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他还提早醒了。手机上还有冯曲的一个电话和一条短信，问他人在哪里。

    林汶没想理他，只是说十二点会去录制现场，就没打算说下去了。

    等回了北京就和公司说不组这个组合了，他好累。

    他想了想，又给霍妍发了条短信，谢谢她让自己能有个地方住。霍妍几乎是秒回，还体贴地告诉他饿了楼下有自助，一会十二点录制现场见。

    林汶洗漱完确实觉得肚子饿，摸着肚子就往外走。打开房门的时候，他猛然刹车，想起了什么。

    他的房间和白凡是对门，白凡可能一个人住久了，并没有关门的习惯。此刻，因为室内足够温暖，总裁大人赤/裸着上身，只有腰部搭着一条被子，下身两条修长结实的长腿随意横着。他头发柔软地搭在额头前，看起来小了好几岁。

    一大早看见美好的肉/体，还是个他觉得颜值非常对胃口的肉/体，青春期的少年觉得自己的某些反应格外强烈了起来。

    林汶一直知道自己是同性恋。

    来北京之前就知道，他十来岁的时候发现了自己对女孩没有兴趣，只能偷偷摸摸找些同性恋的东西来读，但总是一不小心会下到一些小片片。第一次对男人兴奋起来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确确实实和周围的人是不同的。

    生他养他的地方偏僻，根本没有人会理解同性恋这件事。而他到了北京，却很快发现，果然大城市是不同的，他甚至在短短一个月里还认识了和他一样的朋友。

    再比如，他还隐约了解到，这在娱乐圈中似乎也不算是个什么不常见的现象。例如昨晚那一幕，白凡这么大大方方在别人的面前吻他，就证明，白凡似乎对这个也不算忌讳吧……

    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刻，他站在客厅里看着白凡，觉得自己非常像个变态！

    白凡在床上双眉皱着，忽然一只手抬起动动，紧接着翻了个身，露出了后背的骨头。林汶吓了一跳，怕他忽然醒了，赶忙往洗手间跑。

    洗漱完毕，还饿着肚子的林汶决定先吃点东西。

    霍妍说一楼有个餐厅，林汶准备去那里。他问了路，走到一楼看见餐厅门口竖着的牌子。

    自助餐，388一位。

    兜里一共只有四百块的林汶咽了咽口水。

    想着转身就走的时候，服务员已经礼貌地走到他面前，对他鞠躬道：“先生请出示您的房卡。”

    林汶手上正好捏着，莫名其妙就给送了出去。服务员在机器上一划，又双手恭敬地还给他：“已经挂账，先生可以进去了。”

    “……”林汶吓死了，很想说你退给我吧我没钱吃，我吃完这顿我只有12块钱回北京了，服务员对他弯腰让道：“先生里面请。”

    林汶浑浑噩噩进了餐厅，落了座。生无可恋地环视了一圈，发现这里的东西，每一样都像是脸上贴了个标签，只有俩字儿：

    好。

    吃。

    不知道收不收洗盘子的，不知道自己现在花12元去买张彩票会不会中奖。

    肚子非常适时地开始咕嘟叫，林汶捧着小盘子在那边走，走了一圈已经装满了一盘子鱼和肉。他默念着388一位388一位，一边在座位上把第一口肉送到自己嘴里。

    真的好吃，林汶感觉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牛肉。这味道怎么回事，咸鲜又甜，还有点辣？林汶腮帮子鼓鼓，恨不得塞满嘴……往嘴里刚又送了一块肉后，他的手机响了。

    林汶摁了接听键：“……呜……喂？”

    “你怎么回事啊。”电话对面劈头盖脸骂下来，“王可沉说你昨晚没回去，你去哪儿睡了啊？”

    林汶一听是王老板，刚想说没事儿，他睡挺好的时候，电话里的老板又喊：“昨天的事儿我可是听王可沉说了，你是不是脑子不好啊！说了一个节目一个模式，这节目又不走卖惨路线，你在台上卖你/妈惨啊！这下好了，我不管你昨晚睡的哪儿，你赶紧把行李收拾收拾滚回来吧。”

    林汶听见这骂骂咧咧的脏话，心中又气不打一处来，人家根本不关心自己昨晚睡哪儿，而且说道评委喊停不是你说的吗？！怎么到这会两副面孔了？！

    他把叉子轻轻放下，吸了口气，硬生生地把自己一肚子的火压下去了一点，怂道：“知道了老板。”

    “回来等着罚钱吧！”经纪人愤愤道。

    经纪人不等他说再见，直接撂了电话。林汶看着手机，安慰自己不能再摔了，手机已经裂了一个角了，再摔就完蛋了，十二块连个手机贴膜都买不到。

    毕竟，他现在在犹豫，回北京是不是要和现在的小破公司立马解约。

    但是解约了，他还能不能继续唱歌这件事了？他还要过多久，才能在北京再找到一家能让他唱歌的地方？

    林汶觉得自己嚼的肉都没滋味儿了，又吃了两口，被这些人扰了吃饭的心情，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他左顾右盼了一下，看见个服务员，走到对方旁边。

    “那个……”林汶轻声说，“我我，我结账还有我……我想打包。”

    “先生，自助是不能打包的。”服务员礼貌道，“您也不需要结账，账会从您房费的押金中扣除哦。”

    林汶愣了一下。

    啊，原来不能打包……但是房间里还睡了个人，自己吃饱喝足回去不给他带一点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他们虽然非亲非故的……对啊他们非亲非故的我给他带什么吃的？！

    “先生，需要的话可以点餐。”服务员打断了他的思绪，微笑道，“有红烧牛腩面，鳕鱼炒饭，蒲烧鳗鱼饭……您看……”

    “随便来一个。”林汶硬着头皮道，心道反正388是不用付了，还剩点钱可以给他叫份吃的。

    “好的，这个需要付现哦。”

    “付……哦……付现……”林汶伸手拍了拍牛仔裤的口袋，在服务员的注视下，默默掏了一张红票。

    服务员摊开手，在拿到一张之后没有收回手，还是微笑着注视着他。

    林汶又颤颤巍巍地放上第二张，服务员才合上了手，嘴露出八颗牙齿：“收您两百。”

    林汶没收到找零，而是喜提一盒鳗鱼饭，他那年还不知道这种酒店都还要收取一定的服务费，也就是小费。但又不敢再去找服务员说你怎么不给我零钱。

    身上唯一的四百块，就这么没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