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动摇

    陶连长一时被姑娘委屈的眼睛瞧得慌了手脚,不过他很快就顾不得这些了,姑娘白皙的小脸上印着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已经肿了。她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自己,看得陶云峥又心疼又生气。

    “你被人欺负了?”嘴里说出来的声音柔得能滴水,尽管他心中此时怒火万丈。

    唐露两辈子除了外公以外,从没有一个人对自己这么温柔,强忍的眼泪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她赶紧低下头,陶云峥便看见大滴大滴的眼泪随着她的动作滴落到地上。

    陶云峥心疼极了,拉着她往外走,说:“走,先去卫生所看看脸上的伤。”女孩白嫩的脸肿了,嘴角都破了皮,她的衣服上还有脚印,也不知身上是不是还藏着其他伤,陶云峥一眼就能睁出那属于一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人。

    有男人欺负她,他心里的怒火犹如即将爆发的火山。

    唐露的自尊心其实很强的,跑来找陶云峥已经是冲动之下鼓起的极大的勇气,自然不想再让人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我不去,谢谢你。”唐露低头吸了吸鼻子,说,“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找个地方住一下,我、我有钱的,我能自己付钱。”她说着赶紧从怀里把扎得严严实实的钱袋子拿出来。

    “好,你不想去就不去,你先跟我住招待所吧,怎么样?”陶云峥放柔了声音,怕她在自己这里再受刺激,没地可去。

    唐露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你陶大哥,你真好。”

    陶云峥见她听话,眼里隐约有些笑意,可惜他严肃惯了,这点笑没有显露在脸上。

    陶云峥手里有介绍信,对招待所的工作人员的介绍是,唐露是自己的表妹,工作人员见唐露一身狼狈的样子十分狐疑,不过陶云峥是军人,人民群众对军人还是非常信任的,麻利地给唐露也开了一间房间。

    县城招待所的房间挺一般,不过那是指和大城市里的比一般,比起乡下贫民们的房子,这房子不漏雨不透风,已经非常好了。

    陶云峥让唐露先休息一下,提着水壶帮她打了一水壶的热水,让她洗脸,又给她叫了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

    唐露乖乖按他的指挥洗脸吃面,用筷子翻面的时候,发现里面不但放了两个荷包蛋,下面还有一勺子炒得香喷喷的瘦肉,她不禁联想到唐家人对待亲生女儿的满满恶意,一时悲从中来,鼻腔发酸,眼泪又要下来了。

    陶云峥安静地坐在一边,递了一张纸巾给她,想安慰又苦于自己嘴笨舌拙,磨叽半天也没挤出一句话。

    唐露感激地冲他笑笑,小声道谢后吃起了面条。

    她没有说自己发生了什么事,陶云峥也没有问,也没有再提起解除婚约的事,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两人间的默契。

    倒是唐露在来的路上想了许多事,她想到那个水珠子也许能治疗陶云峥身上的伤也不一定,还想到这辈子许多事都已经与上辈子不一样了,说不定她的“克夫”命格也变得不一样了?书里不是说,有什么“蝴蝶效应”吗?她重活一世,也许命运也被这蝴蝶翅膀扇离了原本的道理,走上了另一条路呢?

    她不敢肯定,可是这个可能已经足够令她欣喜不已了,陶家离她想逃离的唐家村那样遥远,陶云峥自身品性好,对她也这么好,如果他能带自己离开唐家这个泥坑……

    唐露无法克制地对这个发展产生期待,她也想有一个家,也想有一个人不因为任何原因对她好。

    可能人都是自私的,有了这样的期待之后,唐露忍不住就琢磨起了怎么让陶云峥主动开口带自己走,不知道对他卖惨管不管用。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唐露正琢磨着怎么拐男人答应带自己走,忽然听见男人开口,她有种做小动作被抓包的窘迫,尴尬地说:“我、我也不知道。”

    她顿了顿,瞧着陶云峥沉稳的脸,好像任何事都不能令他动摇,也压不垮他,忽然就定了心,望着男人的眼睛,鼓起勇气对他说了实话。

    “……我父母家人,只想着用我们的婚约换取好处,陶爷爷是外公的挚友,我不想这样,而且我是真的觉得咱们之间的差距太大,没有那个,你们城里人说的共同话题,勉强在一起也无话可说,说不定还会产生矛盾,所以才自作主张去找你母亲。”

    “她不是我的母亲。”陶云峥纠正。

    “嗯对,”唐露赶紧点头,“我自作主张去找她,希望她能闹大,让陶爷爷改变主意。”

    她望着他认真说:“我不想让你觉得,我们一家都是吸血鬼。”至少我不是。

    “你不是。”

    他的声音,与她心中那个辩白同时响起,认真同她解释,“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苗喀先生养大的,我相信你与苗喀先生一样拥有善良正直的美好品格,你的所作所为也印应了一切。”

    唐露的眼眶又有些发热了,原来他是这样看待自己的,真好。

    她连忙擦了擦眼泪,抽泣着继续说道:“我爸说我自己毁了这么好的婚约,要把我嫁给一个大我二十多岁的老瘸子……我、我不愿意。”

    陶云峥脸色难看极了,怒道:“他敢!”

    唐露喏喏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陶连长见姑娘因为自己发怒而瑟缩,不自在地摸摸鼻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不由自己作主,这在中国是很常见的,所以他们一开始才发愁怎么说服陶老爷子。但是要让唐露嫁给一个老瘸子,陶云峥绝不答应!

    那、自己干脆和她履行婚约?

    陶云峥瞧了唐露一眼,十八岁的姑娘好似清晨静立水塘中央的荷花,白玉般的花瓣轻轻舒展,美丽又脆弱极了。陶云峥想到要娶这样的姑娘做媳妇,有点不好意思却又充满了期待,那种想要为他们的未来而努力的兴奋劲头,就连昔日最让他期待的联|合|军|事|演|习也比不了。

    只是,想到医生告诉他的话,他心里发涩。

    “你先在招待所休息一晚,有精神了再商量。”陶云峥对唐露说道。

    唐露见他没有别的反应,有点失望,垂头盯着面前的木头桌面没说话。

    突然安静的气氛有点尴尬,陶云峥起身收拾她刚吃过的面碗。他的手臂伸到她面前时,那股诱人而香浓的气味一下子带了过来,扑了唐露满鼻。那香味好像春|药似的,她下意识深深地吸了一口这香味,差点没控制住像个淫|娃|荡|妇般冲他扑过去!

    唐露羞怯欲死,天啦!她怎么变成这样了?!明明以前见着男人都恨不能远远地躲着,怎么遇到陶云峥就多了这么个毛病?

    陶云峥见她身子软软地往自己靠来,赶紧扶了一把,又见她脸色潮红,胸口起伏加剧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更加担心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唐露忙手软脚软地撑着桌子坐到了另一边,爆红着脸说:“没有,你、你先把碗收拾了吧。”

    她躲闭的动作太明显了,陶云峥只好按她的要求离开。

    帮她关上房门,陶云峥猜测她的身体可能不太好,也许是常年繁重的劳作,再加上时不时吃不上饭,饿坏了身子。

    回到房间之后,陶云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想到了唐露,在回来之前,他只想将这个姑娘远远推开,免得被自己拖累,然而现在,他满腹思绪,想到的只有怎样带她离开那个泥潭,之前的决心早就动摇了。

    另一边,目送陶云峥离开以后,唐露身上的症状慢慢消失了。她心中又羞又窘,却又弄不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了,唐露这一天情绪起伏极大,先是被父亲打,后来又逃跑,身体还很亢奋,精神却早就疲惫不堪,靠坐在床头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一晚上,只隔着一堵墙的两人又做了同一个梦,都梦见了对方。第二天起床,唐露想到梦里的内容,羞得不敢见陶云峥。

    陶云峥虽然同样做了一晚上梦,面上倒是正常,早早起床跑步做基础训练,绕回来时买了猪肉馅大包子和煮鸡蛋,等到唐露起床,连洗脸水都给她打好了。

    唐露两辈子没被人这么伺候过,又恐慌又感动,水汪汪的眼睛瞧了他一眼,羞涩地低头去外面洗漱去了。

    洗漱完满脸清爽打算往回走时,感觉掌心有些异样,这感觉她觉得有些熟悉,好像上次发现水珠子就是这样,连忙摊开手掌一看,果然,自己的掌心又多了几颗水珠子。

    唐露一怔,忽然想到,两次发现水珠子之前,似乎都梦到了陶云峥,不,不对,应该说两次发现水珠子之前,她都闻到了陶云峥上奇异的香味,还靠在了他身上。

    奇异的水珠子、奇异的香味,难道这两者之间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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