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云独自行于街道,颇是莫名其妙,以她对邓亚舟的理解,这货虽性格乖张,看似不羁,对何事皆是不温不火,但其所作所为皆是谋定而后动。
所以,这次他将她遣去寻夜灵,定不是面上的缘由,想来他又在计算什么。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对于邓亚舟,她是绝对的信任,适才这般轻易的妥协,只身去寻夜灵。
“啪!”
玄云只觉额头一疼,低首便看到地上滚动的果子,眉头一皱,恶作剧?
抬头看去,修眉拧成川子,只见街道两侧商贩,行人,无不驻步侧目看着他,表情变化莫测。
甚至还有些未出阁的姑娘面带娇羞,不时偷偷瞄她一眼,而后面色绯红的低下头去,那欲拒还迎的表情,看的玄云头皮一阵发麻,暗道一声,此地不宜久留!
话音未落,只觉眼前无数黑影袭来,身随意动,脚下生风,堪堪躲过一劫,看着身后一片狼藉,皆是水果的残渣,心中轻呼一口浊气。
余光扫及某处,整整一篮子的……榴莲!!嘴角一抽,当下上前跨一步,一手捂住那欲作怪的手,道“姑娘在下与你无怨无仇吧!”
被这砸到会死人的!
那人先是一愣,目光触及玄云,倏地低下头去,脸颊早已鲜红一片,糯糯的低语着。
“姑娘你说什么?”
“将军!”
未等玄云听清楚,人群中挤进一位老者,看见玄云好不激动,拉着先前的女子,立即跪倒在地,深深的磕着响头!
玄云何曾见过这等场面,被一个爷爷辈的老人跪拜,这不是要折寿的节奏吗!
立刻蹲下,扶着那人,阻止他继续跪拜,“老人家,有何事情起来在说!”
“将军,小人是翠儿她爷爷,若不是将军,翠儿怕是九泉之下也难以安生啊!”老者早已泪眼昏花,身体因激动的情绪而颤抖着,枯木般的手,紧紧握着玄云伸过来的手。
翠儿……是那贞节烈女,翠儿的身世她知道,自幼父母双亡,与妹妹被年迈的爷爷拉扯大,而今……
看着身前情绪激动的老人,心情有些沉重,带着愧疚道“老人家,翠儿的事,晚辈十分抱歉……”
“不不……这与将军无关,都是那袁垢的错!老朽是来感谢将军的大恩大德!”生怕玄云误会,老人连忙接过身旁女子的装着榴莲的篮子,“老朽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唯有这一篮子异果,是远在他国的好友赠送的,希望将军莫要嫌弃。”
玄云本欲拒绝,毕竟这榴莲怕是眼前这老人一辈子都没有尝过……但触及那希冀的目光,里面是纯粹的敬重,让她不得不伸出手去接过,“谢谢老人家,无功不受禄,日后老人家遇到任何困难,大可报上在下名号,亦或者去夜鹰旅寻我。”
她自然知道这纯朴的老人一定不会去找她,她这话是说给旁观者听,是告诉他们,以后这对祖孙,是她玄云罩着。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周遭一片唏嘘,无不惊叹这对祖孙何其幸运,同时对着这为鬼面将军,刮目相看!
“将军,这万万不能……”
“老人家若是拒绝晚辈,那这果子,晚辈也不敢收了。”
“这……”
“爷爷就接受将军的好意吧。”旁边一直低头不许的女子,轻轻的扯了扯老者的衣服,低语劝着。
玄云闻声看向女子,这细看之下,不由的轻叹,古代果然好山好水出美人啊。
察觉到玄云的目光,女子上色泽又是红了一度。
真是一个容易害羞的女子。
有了亲孙女的劝说,老人总算是同意了,当下又是一通感激,才不舍的放了玄云离去。
玄云最后在府中后山的竹林寻到夜灵,那人立于水榭小亭,背身相对,其身前石桌之上静置一副通体碧玉上等古筝,那人玉手葱指轻抚而过,一个个悦耳的音符倾泄而出。
不待人回味,琴声便已经停了,倒叫人欲罢不能。
“好琴。”清冷的声音,不乏赞美之情。
没想到夜灵竟也会这般赞美一件事物,忽然有些嫉妒这琴了,她可是从来都没有这般被那人称赞过。
犹豫着要不要出口唤她是,眼前忽闪而过一道黑影,笔直朝着那抹白影而去,心猛地一紧,身体快过大脑,一颗榴莲已经化作一枚暗器,飞向那人。
“彭……”
榴莲正中黑衣人后背,那人应声而落,榴莲随之而裂。
待玄云赶过去,黑衣人已经消失,空余地上碎裂的榴莲,这可是老人家的一片心意啊,也不去管那黑衣人,径直蹲了下来,捧着榴莲,细细尝了起来。
味道还不错,新鲜。
“陈将军果真不似常人。”浑厚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虐。
男人的声音?眉头微挑。
缓缓抬头,发现凉亭之中竟还有一个男子,修长的身躯被一席深蓝色长袍裹着,领口,袖口金丝镶边,潇洒之中多了一份贵气。
“师妹,你的暗卫着实被伤的不轻吧。”男子斜了眼玄云,带着一丝一缕鄙夷,随即开口说道。
玄云自是没有错过那人眼中的鄙夷,不过她此刻全然被那人的话给吸引,如同五雷轰顶……
她刚才打的人,是夜灵的暗卫,目光移至那有些冷淡的侧脸……口中的榴莲也是索然无味起来。
“三公主,真的抱歉,我不知道那是你暗卫……”手足无措的放下榴莲,笨拙的开口解释。
偷偷瞅着夜灵,但见她无甚表示,身体不经意间的后退着,好看的眉轻轻拧着,玄云的心也随着她提起来,难道真的生气了,那可不行,她还有事拜托她呢!
便又上前一步,一脸诚恳道,“要不这样,公主且将那名暗卫唤出来我亲自道歉,愿意承担所有医疗费!”
在玄云这里,公主不过一个代名词,完全少了该有的尊重,这让一旁的人颇是不满,然看到同样面露不满的女子,他才稍稍平衡点。
果然师妹对着无礼的人也是不具好感!
看着夜灵眉头紧蹙,一直后退着,玄云还是不死心,欲再次开口,眼前一抹洁白忽闪而过,鼻息间充斥一阵淡香。
这是……怎么回事!
花痴之后,她发现自己不能动,不能言语,只得眼巴巴的看着夜灵。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点穴!
可是,她做错了什么,这位公主大人,也不必这般吧,她记得夜灵不是这斤斤计较的人啊!
夜灵欲离去的背影顿了顿,漠然开口“将军身上味道,本宫着实忍受不了,待你身上的味道散去,便可以动了,有何事届时便可来寻本宫。”
……
玄云欲哭无泪,这是变相说她臭,身为一个女子,被人嫌弃臭,这是何等伤人自尊!
余光盾了眼那一脸生无可恋的人,面纱之下的唇角抿出一抹弧度,漠然瞳中转瞬即逝一抹笑意
也不去理会暗自伤神懊恼的人,更不去解释她只是无法忍受那水果的味道,径直离了去。
一直于夜灵身侧的男子,看着女子细微的变化,心一沉,深深的看了玄云,便抱着古琴随着夜灵去了。
公主,先解开我的穴道啊,我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慢慢散去味道啊!!!
看着毫不犹豫丢下自己的女人,玄云只得在心中咆哮!
一阵秋风袭来,飘起层层落叶,好不凄凉……
“将军神游天外,莫不是在算计赔偿本宫暗卫多少银两?”
淡淡声音将玄云拉了回来,暗暗掐了自己一下,作孽啊!
听着夜灵的暗讽,她这老脸又是一红,咱能不提这件事吗…“公主说多少,末将……赔就是了。”
夜灵面色无常,继续翻看着手中的古书,表情淡淡的,继续道“将军是觉得本宫拿不出这治疗费用?”
“不是……您财大气粗…”玄云下意识回道。
“将军再说一次,本宫未曾听清。”夜灵放下手中古书看了过来,声音没有起伏,眸心也是淡然如故。
可是,玄云生生看出了个中的威胁,那分明是在说,有种你再说一遍。
缩了缩脑袋,“在下是说,公主殿下心胸宽广又怎会在意这些个。”
“本宫并非不在意,只是,将军神勇,本宫的暗卫技不如人,本宫又怎能怪罪于将军。”对于玄云的回答,夜灵仿佛并不在意,重新执了书。
玄云再厚的脸皮,也是经不住这一说,她若现在还不不知道,那便真是自不量力。
若不是暗卫顾及主人,又怎会被一个榴莲砸中,分明是他家公主大人对着榴莲的味道不能忍受,适才生生接下这一击。
话说那日,穴道解开了,她厚着脸皮,寻了夜灵,说明来意,不曾想,夜灵只是一怔,随即也就同意了她。
不过,那之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让她每日前来随她一同伴读,看着这一行行的繁体字,她是一脑子浆糊,若不是有些玄云的一些记忆,以及前一世的语文基础,怕是真真识不得一字。
这已经是第三日了,说来也是奇怪,起初她是坐立不安,实在难以安下心来看书,多半时间都在偷窥美人,看着那人安静看书的模样,心情竟也莫名平静下来,如今她亦能够不急不燥,静下心来细细看着古书。
这些书是夜灵事先准备好,皆是一些名将的个人传,写着生平事迹,倒也有趣。
“将军可曾知道了军队精髓之所在?”
“三军之势,莫重于将。大将,心也。士卒,四肢百骸也。”玄云沉了声,想了一番,郑重其事的回道。
微微点了点头,显然对于玄云的回答是满意的,清冷的声音复又响起,“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然选将标准有五,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是问陈将军具备其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还望公主指点一二。”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若是太过谦虚显得矫情没自信,若太满,又显得自负,索性将这问题又踢了回去。
“智者足智多谋;信者赏罚分明;仁者爱护士卒部属;勇者勇敢果断;严者军纪严明,树立威严。
校场怒斩袁垢可见其严,龙虎山血战敌军可见其勇,爱民如子可见其任,怒斥爱将严惩毛顺可见其信,唯独这智,将军还需多看些兵书。”轻描淡写间已经将玄云彻头彻尾分析一遍,最后一句罢了,不忘瞥一眼那人,个中意欲颇是具有深意。
这是说她有勇无谋……智商不够,读书来湊……
怎么说她也是一个本科硕士,如今却被人赤裸裸的嫌弃智商低,读书少,而她却哑口无言,不能辩驳分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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