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枝枝撩道长(九)

    九郎啊, 你这么说自家的坏话, 有意思吗

    顾景阳听那小妖精如此说了一句, 倒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他脸皮厚,却不会说出口。

    “怎么没有意思”他假做浑不在意, 道“有意思极了。”

    谢华琅嗔他一眼,道“哪里有意思”

    顾景阳还没说话,她自己却想到另一处, 不禁笑开了,软倒在他怀里,笑问道“九郎,你方才那情状, 便同奸妃在进谗言一样。”

    顾景阳听得微怔,旋即也笑了。

    他也放得开, 搂住那小妖精细滑的腰肢,俯首亲吻她锁骨,语气温煦的唤了声“陛下, 我方才侍奉的好不好”

    谢华琅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先自抖了抖,才道“尚可。”

    顾景阳对上她的眼睛,轻轻吹一口气, 徐徐道“较之先前那位姐姐呢”

    谢华琅呆了好一会儿, 才反应过来“先前那位姐姐”是在说谁, “噗嗤”一声喷了出来, 笑的在床上打滚儿。

    天哪

    谁能想到从前那个一本正经的顾景阳,竟也能说这等俏皮话

    还“先前那位姐姐”

    不行,她非得将这事记下来不可,等回到那边儿去见了郎君,能笑话他三十年

    顾景阳躺在床榻外侧,也不怕她真的滚下床去,以手撑头,含笑看着她,道“有这么好笑吗”

    “哎哟,”谢华琅顾不得回答,拨弄着他手,道“你快给我揉揉,我笑的肚子疼。”

    顾景阳摇头失笑,坐起身来,为她轻揉腰腹,又道“陛下还没说呢,我侍奉的好,还是他侍奉的好”

    谢华琅忍笑道“都好。”

    “陛下,哪有你这样的”顾景阳哼道“在谁面前就要说谁好,不然,哪个都不会领你的情。”

    谢华琅笑的花枝乱颤,顺从道“你好,这总行了”

    顾景阳好像真的满意了,见她不再嚷嚷着肚子疼,便俯下身去,含住她唇亲“枝枝,不要再离开朕了,好不好他都人老珠黄了”

    谢华琅忍不住道“你又开始说自己坏话了。”

    顾景阳定定的看着她,道“朕没有开玩笑。”

    谢华琅瞧他一瞧,道“你不是唤我陛下吗这会儿怎么又自称朕了”

    顾景阳见她顾左右而言他,倒也不恼,手指在她额头上敲了敲,低笑道“只要你肯留下,从此以后,便是我便是你的臣民。”

    谢华琅原本是胡扯着打岔的,骤然听他如此言说,不禁怔了一怔,心头滚烫,伸手轻抚他面颊,唤了声“九郎”

    “好了,朕不逼你,”顾景阳温柔道“你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思量。”

    “睡。”他最后亲了亲她额头。

    第二日是个晴天,二人昨夜一通痴缠,都起的晚了。

    衡嘉早先既亲眼见过皇帝对这位娘娘的钟爱,对此倒不觉得奇怪,更不必说昨夜寝室里叫了两回水,长脑子的便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景阳虽爱吃醋,时不时的也讽刺那个自己几句,但说出去的话,却不会反悔。

    谢华琅身怀有孕,格外容易困乏,肚子也饿的快,二人梳洗之后,便吩咐侍从们传膳。

    刚吃到一半儿,谢华琅便有些恶心干呕,顾景阳忙递了水过去,叫她饮下几口,方才觉得好些。

    昨晚见了一回,今日又是一回,衡嘉再傻也明白过来了。

    “陛下,”事关重大,他不敢拿主意,只赔笑向顾景阳道“娘娘是否”

    “枝枝有孕,已经快四个月了,”顾景阳微露笑意,握住她手,滴水不露道“她也爱胡闹,这么大的事情,竟瞒着不肯讲,若非朕昨日发觉,只怕还不肯说的。”

    衡嘉听他如此言说,便想到别处去了,毕竟谢华琅前一次出现,便是三个多月以前,时间也对的上。

    他以为是两人吵嘴,这位娘娘恼了,方才将孕事瞒下来,故而昨晚皇帝知道时,才会这样动怒。

    衡嘉跟随皇帝多年,最是忠心不过,现下知晓皇帝有后,又是欣喜,又是担忧,含蓄道“娘娘既有身孕,有些事便该避讳些,奴婢仿佛记得,昨夜叫了两回水以后可要仔细些”

    顾景阳面皮厚,连话都没说,谢华琅只比他略逊一筹,轻咳一声,道“知道了。”

    衡嘉欢天喜地的“嗳”了一声,又殷勤道“娘娘既然有了身子,奴婢便叫人重新准备膳食,免得有些地方不仔细,伤了胎气。”

    “这一餐就免了,”谢华琅倒没推辞,只道“晚间再开始。”

    她还记得昨晚,顾景阳知晓自己有孕时的神情,下意识看他一眼,唯恐他嫌弃自己事儿多。

    顾景阳注意到她神情,摇头失笑,抬手在她额头敲了一记,道“你盯着朕看什么”

    谢华琅看他如此反应,便知是不怎么生气的,心中甜蜜,唇角不觉也翘了起来,低下头,轻轻道“没什么。”

    顾景阳最爱她这般小女儿姿态,略微贴近些,揶揄道“没什么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没什么嘛,”谢华琅更不好意思了“你再问,我就不理你了。”

    顾景阳于是停了口,双目湛湛,定定的对着她看。

    日光清朗,微风和畅,他面容俊秀,气度凛然,有松竹之态,如此过了一会儿,忽的凑上前去,在她面颊上亲了一口。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当真好年华。

    谢华琅到了此处,便是既来之,则安之,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只是她没想到,只在道观中做了几日咸鱼,便被顾景阳拎出去晒太阳了。

    他说要明旨传发天下,娶她做自己的皇后。

    谢华琅到了这份儿上,最计较的不是名分,反倒是顾景阳这个人。

    她知道这是一场梦,又真真切切的得到了他的爱护,故而对于身份这些琐事,便不甚在意了。

    相反的,她更怕自己做了他的皇后之后,再忽然消失,那留给他的打击,岂不是会更大

    毕竟是留是走这种事,根本不由她本人控制。

    谢华琅有些踌躇,顾景阳偏不叫她踌躇,只过了三日,立后的圣旨便到了她手里,连帝后大婚时的仪典,也令礼部与尚宫局一道准备了。

    “枝枝有孕,加之正值夏日,实在劳累不得,朕便叫礼部将那些可以删减的仪式去掉了,”顾景阳百忙之中,还去向她解释“并不是不在乎枝枝,想要敷衍你。”

    谢华琅眼眶有些发酸,拉住郎君的手,依依道“我知道。”

    “可不许哭,”顾景阳道“大好的事情,你再掉眼泪,便不像话了。”

    日光温暖而和煦,周遭景致正好,面前人是心上人,真正的圆满无憾。

    谢华琅抿着嘴笑,忽然察觉到一点儿意动,眉头微蹙,旋即又笑了。

    顾景阳见状诧异,道“怎么了”

    谢华琅却有些迟疑,顿了顿,还是道“它,它会动了,你要摸一摸吗”

    顾景阳怔了几瞬,方才反应过来这个“它”是谁,倒是真的伸手过去,温柔的抚在了她略见隆起的肚腹。

    里边儿的小家伙似乎正在翻身,又或者是在蹬腿,在母亲肚子里动了好一会儿,才懒洋洋的重新睡下。

    顾景阳从没有过这样奇妙的感觉,脸上不觉带出几分笑意,静静摸了会儿,忽然蹙眉道“它怎么不动了”

    谢华琅笑着解释道“才四个月呢,怎么可能时常动月份再大些,动的便多了。”

    顾景阳恍然“原来是这样。”

    他毕竟是顾景阳,即便失去了过往的记忆,骨子里也仍旧镌刻着对妻子的在意,对她腹中的孩子,也隐约带着亲近。

    帝后大婚办的十分隆重,满城金粉,十里红妆。

    顾景阳为妻子身体计,不得不删减某些程序,为了不叫人轻看妻子,当然也会在别处补回来。

    雅正骄矜的天子同国色天香的皇后站在一处时,朝臣们不禁心生珠联璧合,相得益彰之感,虽对皇后的出身有所疑惑,却也不至于在这等时候问出来。

    汉武帝的生母王太后出身寒微,早先还嫁过一次,生育有女儿,难道碍着武帝青史留名了吗

    更不必说皇后此时已经有了身孕,若为男,便是嫡长子,谁也不愿在这时候触霉头,第一个挂到皇后眼皮子底下。

    或许正是得益于此,谢华琅的日子过得颇为舒适,最大的烦心事便是天气渐热,胃口不好罢了。

    她上一次入梦,没待多久,便消失了。

    因这缘故,顾景阳格外患得患失,唯恐那一日睁开眼,便见身边的妻子不见了。

    到了七月,谢华琅的肚子有些显了,他的不安也逐渐加重。

    这日上午,太阳早早出来,热的惊人,谢华琅不敢出门,便叫人取了些冰镇果子来,人歪在贵妃椅上,一边吃,一边闲闲翻书。

    约莫翻了一半儿的时候,外边儿却响起宫人内侍们的问安声,她吃了一惊,因为这会儿正是上朝时候。

    “怎么回事”谢华琅坐起身来,出了内殿,便见身着十二章衣的郎君进门,心下疑惑,正待再问一句,人却被他抱住了。

    冠冕的十二旒珠触碰到她的面颊,隐约有些凉意,顾景阳的声音低而颤,如同一张被风吹起的纸张。

    “枝枝,”他紧紧抱着她,喃喃道“不知为何,朕方才心里好慌,总觉得你要走了。”

    “没有,”谢华琅微怔,心下便如同被针扎了一样,密密的疼“我在呢,九郎不要怕。”

    宫人内侍们早已退去,内殿中只有他们夫妻二人,顾景阳紧紧抱着她,舍不得松开分毫,不知过了多久,方才旧话重提,道“枝枝,你不要走。”

    谢华琅柔声安抚道“我不走。”

    “朕,不,我不是在妒忌他,枝枝,”顾景阳垂眼看她,额头相抵,声音颤抖,道“他年长你那么多,终究是要走在你前面的,到那时候,你孤身一人被留下,心里该有多难过”

    “枝枝,”他低声道“我舍不得你受这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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