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欢愉

    谢华琅欺负惯了自家郎君, 也见多了他被自己戏谑的说不出话时的神情,陡然见他如此, 心中不免有些不安。

    她眉头一蹙, 小心的问“九郎, 你没生我气吧”

    顾景阳温和的笑“我几时同枝枝生过气”

    谢华琅更警惕了,踌躇一会儿,终于老实起来,搂住他脖颈, 劝道“郎君,我们不闹了,叫人送衣衫来,去用晚膳吧。”

    她一扫先前的张牙舞爪, 一脸乖巧道“天色都黑了, 枝枝还没有用饭呢,都要饿了。”

    顾景阳眼眸闭合, 泉水蒸腾起的雾气隐约,他身处其中,面色更见柔和, 真有种玉石一般的恬静温润。

    他温柔道“好。”

    说完, 便微微抬声, 唤道“来人。”

    不多时, 便听衡嘉恭顺的声音在外响起“陛下有何吩咐”

    “为朕和枝枝各取一套衣衫来, ”顾景阳道“动作快些。”

    衡嘉作为天子贴身内侍, 自然知道方才内侍们其实已经送了干净的换洗衣袍过去, 好端端的就要再送,自然蹊跷。

    然而他想到刚刚进去的那个小祖宗,再想想她素来性情,便觉得发生什么都不奇怪了。

    内侍们的动作很快,没多久便送了男女衣衫过去。

    皇帝是不喜欢别人近身服侍的,更别说里边儿还有位年轻貌美的皇后,内侍们更不敢自寻晦气,将衣衫搁到屏风前,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顾景阳几不可见的松了口气,身体略微后倾,道“枝枝,去将衣裳穿好。”

    内殿中温暖如春,泉水热气蒸腾,谢华琅一时之间,真有些舍不得走,左右该办的事儿也办了,该调戏的人也调戏了,倒也不妨留下,享用一番。

    她道“九郎先去穿衣吧,我再泡一会儿。”

    顾景阳不知想到何处,眉头略微动了一下,嘴唇张开,最终也只是道“我这便出去,你回过身去。”

    谢华琅虽然也察觉到郎君今日不好惹,奈何嘴上花花的毛病又犯了,嬉笑道“道长,我才是女郎好不好我都不羞,你有什么好羞的再过半月,你人都是我的了,还拘泥这些小节做什么”

    这话刚从她嘴里冒出去,顾景阳的神情便为之一凛,谢华琅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几乎以为他双目要射出箭来,在自己身上戳两个窟窿。

    顾景阳喉结一滚,心绪翻腾,几乎想就地将那小妖精办了。

    “枝枝,”他一字字道“最后一句话,你再说一遍”

    “”谢华琅怂了,嘴上却不能认“你叫我说我便说,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顾景阳笑了“你说什么”

    谢华琅又往后挪了点,老老实实的背过身去,气闷道“我说我转过身去了,你可以睁眼了”

    若是换了别的时候,顾景阳或许要担忧那小妖精是不是在骗自己,然而这会儿却与先前情状不同。

    因她几番撩拨,他心里那股火也越烧越旺,她若肯乖乖听话还好,彼此勉强相安无事,若敢阳奉阴违,再耍那些花花心思

    呵

    只可惜,谢华琅虽然惯爱耍嘴皮子,趋利避害的第六感却也很强,听闻郎君语气不善,这回也跟着老老实实。

    顾景阳睁眼去看,便见她正背对自己,长发挽起,脊背处的肌肤雪腻可亲,再往下看,腰肢纤细,窈窕婀娜。

    他的心跳的更快了些,隐约有些失落,垂下眼去,连念了几遍经文静心。

    谢华琅听不见身后动静,只觉他目光似有似无的落在自己背上,莫名其妙的,那片肌肤便火辣辣的烫了起来。

    她有些忧心,开始时还能等待,等到最后,小心肝却禁不住打战起来。

    “郎君,”谢华琅又往前挪了挪,有些不自在的道“你不是要起身去穿衣吗”

    顾景阳静静望着她身影,目光灼烫,却没言语。

    谢华琅更怕了,撩起温泉水,暖了暖玉藕似的胳膊,这才道“郎君,你别不理我,说说话嘛。”

    顾景阳目光动了一下,略经迟疑,方才徐徐道“枝枝,大婚那日诸事繁杂,会很累的。”

    好端端的,他怎么会说起这个

    谢华琅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认真回答道“我知道呀。几位女官同我讲过大婚当日的流程,从早到晚,我听得都麻烦,还怕自己会不小心弄错,可她们说届时会有纠仪御史随从,我只需要按照他们所说行事便可。”

    顾景阳忽然觉得自己家的小姑娘有点笨。

    他眉头微蹙,顿了一会儿,方才道“大婚当日,枝枝要早起,佩十二树花钗,同我一道拜谒太庙之后,再去见宗亲,往宫中接受百官朝拜,最后,还有各种繁复典仪,会很累的。”

    谢华琅总觉得他话里有话“然后呢”

    顾景阳抿起嘴唇,道“然后,等到洞房花烛时,你可能就没什么气力了。”

    “”谢华琅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坏了“什么”

    顾景阳同那小妖精呆的久了,脸皮不似昔年那样薄了,但即便如此,先前说那一次,也是暗自忍羞。

    听她这样问,他轻咳一声,解释道“我是怕枝枝那日太累,今日是二十六,婚期在下月十四,相距仅半月罢了”

    谢华琅呆了好一会儿,才用那颗怔楞的脑袋将他的话捋明白,迟疑了下,又义正言辞的谴责道“道长,你变了罗里吧嗦的说那么多,还不如直接说你现在就想跟我睡觉呢”

    “我不是,我没有,”顾景阳面色不变,沉稳道“我只是怕枝枝体弱,届时疲惫。”

    道长,你什么时候学会睁眼说瞎话的

    谢华琅心中好笑,又有点窘迫。

    她不是什么恪守礼教的人,却见不得郎君这等假正经的作态,故意一本正经道“我不要,距离大婚还有半月,我等得起。”

    顾景阳似乎有些遗憾,静静望着她的背影,期待她能改变主意,然而谢华琅一声不吭,只得铩羽而归。

    他站起身,赤着身子往屏风前去,取了巾帕将身体擦干,这才将外袍披上,往内殿一侧的偏室去擦拭湿发。

    谢华琅听这动静,也知道他走了,悄悄回头去看,却是一张隐约裹挟了几分绯色的桃花面。

    她垂下头去,拨水到肩头去,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此前与闺中姐妹流觞投壶时,她的手气很不好,那时她同卢氏抱怨,说自己的运气未免太差,总是输给别人,虽不计较得失,但心里总有点气馁。

    母亲那时候说了什么话来安慰她,谢华琅已经不记得了,但在这样温柔的夜晚里,她却觉得一切都已经释然,不再重要了。

    或许正是那些在她指缝中悄然溜走的运气,从过去转移到了今夕,她才能遇上这样好的郎君,有这样圆满的姻缘。

    她甘之如饴。

    人在温泉水里边跑的久了,便觉得自己骨头似乎都软了,懒洋洋的,只想找个什么东西来靠一靠。

    谢华琅出府前才沐浴过,倒是免了擦洗发丝的烦扰,慵懒的泡过之后,便站起身来,顺着玉阶,出了水池。

    顾景阳自去擦拭头发,半干之后,便在偏室翻书,兼是等谢华琅。

    他耳力颇好,冷不丁听得外间有极细微的脚步声传来,便知是人来了,将手中书册搁下,抬眼去瞧。

    汤泉宫中是不住人的,内中连门扉窗扇都不曾有,只有帷幔低垂,华贵之中,隐约有些无言缱绻。

    那帷幔相合处探进一只手来,纤细手指一挑,旋即便有美人探头过去。

    谢华琅身子掩在帷幔之后,只露出一个脑袋,笑吟吟的唤道“好哥哥,你快过来”

    因为才沐浴过,顾景阳身上衣袍略有些松,听她如此呼唤,便上前去,隔着一层帷幔,语气低柔道“怎么了”

    谢华琅白皙手臂伸过去,宛若一条柔软的丝绦,勾住他脖颈,将人带的更近之后,又凑过去,施以温柔一吻。

    顾景阳目光一颤,原本平静无澜的心绪,忽然间乱了。

    不是因为她此刻主动奉上的亲吻,而是因为帷幔开合之间,隐约映入他眼帘的那具白腻玉体。

    谢华琅脸皮再厚,毕竟也是女郎,做出这种事的时候,仍禁不住有些羞赧,玉面飞红

    她抬眼去瞧,便见顾景阳神情专注的瞧着自己,却不言语,羞怯之余,又有些恼怒,身子掩在帷幔之后,伸手轻推他一下,低嗔道“道长,你有点反应嘛”

    顾景阳微微露出一个笑来,恍若谪仙,却仍旧不曾开口,只捉住她手,探入自己松散的衣袍之内,叫她自己感受自己此刻的激昂心绪。

    谢华琅从前也不是没碰过,那哪一次都不像现在这么、这么

    她原就有些脸热,如此之后,更觉心如鼓擂,下意识想要退缩,收手回去。

    “主动送过来的是你,现下要逃走的也是你,”顾景阳由着她那只小手逃走,神情温煦,轻笑道“叶公好龙。”

    谢华琅从没有这样羞窘过,既有些期许,又有些胆怯,抬眼看他,撞见那毫不掩饰的纵容目光中时,心中的忐忑与犹疑,忽然间烟消云散了。

    她有些羞赧的垂下眼帘,掀开帷幔,整个人扑到了他怀里,埋头在他胸膛,再不抬头了。

    “枝枝,”她扑过去的时候,顾景阳也怔住了,扶住她光裸着的腰身,语气飘忽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谢华琅伸手在他胸膛上锤了一下,没有做声。

    周遭的光影这样低柔暧昧,远处温泉蒸腾起的雾气隐约迷离,顾景阳的魂儿似乎也走了,到了他的心上人那儿,停留不归。

    臂上用力,他将她拦腰抱起,径直进了内中供人安歇的寝室。

    她的肌肤这样柔腻润泽,像是世间最细滑的缎子,躺在床榻上时,静谧如一副美人图,乌发雪肤,活色生香。

    四目相对,不知是谁的心先乱了,连带着搅扰了一室的烛火。

    衣袍褪落,肌肤相亲,心意相通的爱侣彼此相拥,情意绵绵。

    正是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合情。

    痛痛痛,轻把郎推。

    渐闻声颤,微惊红涌。

    试与更番纵,全没些儿缝。这回风味成颠狂。

    动动动,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

    窗外一弦弯月,散着清冷银辉,夜色深深,更漏正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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