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少爷不好了!池方公子他昏倒在府前,受……受了很重的伤……”
清尘心头一紧破门而出,冲进院子一把将池方从家丁手中夺过来。见池方面容苍白,胸口更有一道刺穿身子的剑伤,清尘忙把池方揽在怀中匆匆跑进了药房。合紧门窗,清尘解开池方上身的衣裳检查伤口,这伤势甚重,剑痕更是离池方心口只有一指距离。
对方显然是想要池方的命!
忙不迭从池方手上的纳戒里取出一堆子药瓶,里面皆是池方自蓬莱带回的仙丹,数目繁多,却不知究竟有何作用?
不对,云峰呢?
从一开始的时候便一直未曾看到他,如今识得这些丹药的也只有他了,怎么不见他人影?不管了,救人要紧。清尘一一揭开药瓶上的封印,轻嗅其中丹药味道以做辨认。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心中默念着:上天庇佑,宗祖庇佑,一定要保池方平安。
取出一粒淡粉色黄豆大小的药丸,苦香浓郁,粉若桃花,暗涌的一层丹纹像极了粉嘉竹花丹模样。清尘把药塞进池方嘴巴,好在池方还能将药丸吞下。
很快,方才血流不止的伤口平稳下来,血液凝结,池方面色也有微微好转。
不由松一口气,这一回是他赌赢了!粉嘉竹花丹有凝血止痛之效,只要池方能够挺过去,想必很快就会醒来,届时纳戒中的丹药他就可自己去找来服用了。
一直藏在黑暗中,宿无欢紧盯着药房的一举一动,悬着心终于降了下来。不出他所料,清尘这个小子倒也还靠谱,就让池方再感受片刻人间温暖吧。接下来人生太苦,只希望这孩子不要因为今日一事颓废才好。
池方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自己头疼欲裂,胸口更是无法牵扯,稍微动动便痛得全身抽搐,清尘等人正在一旁守着他。
“渴。”
清尘听见他说话忙端了一杯温水。池方看着众人,扯开嘴顾不得胸口上的剧痛:“让诸位担心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受伤,是谁袭击的你?魔教的人吗?”
池方嘴巴里苦涩的很,沉默许久才出声:“是云峰。”
“怎么会!?”
池方也不敢相信在码头所发生的事。
“我发现他暗自与宿无欢碰面,当时误以为宿无欢是要杀他,将他护在身后。不料,他竟然会偷袭我,我都没有提防……”
没人开口,房间内寂静一片。云峰的背叛弄的大伙惶恐不安,心思各异甚至有几个人都互相猜忌起来。
散去之后,清尘一人留在池方身边:“心中若是难受,不妨说出来,哭出来也好。”
池方躺在他的怀中,眼睛里并没有泪,就这么静静地盯着清尘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茬,讷讷地问:“师兄,你说这是为什么?我将他当作朋友,当作伙伴,他为何要背叛我们,为何还要杀我?”
难道当今的世道,人心就是这样残忍黑暗吗?
清尘拍着池方肩膀:“那只是他,你看师兄,永远都是你的家人。”
静养在成家后院过了许久时日,池方身上的伤势重,可他心头阴郁不解,对康复怎能有益?丹药服下不少,作用大多减半,这身子还是迟迟不见好转。
这些天一直照顾他的还是青儿,青儿细心,见他始终闷闷不乐,也会说笑逗他两句。只是玩笑过后,看着池方落寞的眼神,青儿也只能讪讪摇头。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池方自己不愿走出心症,便是任何人都强迫不得的。
坐在窗边,院子内鸦默鹊静,透过窗棂看向外头不见一人。
“院里怎么这么安静,师兄他们呢?”
正打扫房间的青儿身子一怔,擦桌子的手停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常态,细声细语地说道:“可能都还在前院,池方公子若是想要见,等奴婢将房间打扫干净把他们请来,与您说说话。”
无事就好,池方这才放心下来。
只是他并不知晓,此刻的清尘正带领成家众人在漓江岸上抵御长生天宫的大军,魔兵来势汹汹颇为不善,更是又有天支十二将中的丑耳和辰兀两人领兵,着实危险。
两军对垒,成家以清尘为主力,成玉奴、姚青佟两人一左一右为辅。但面对丑耳、辰兀二人,他们三个也没有全胜的把握,这一回魔教怕是真的想要将他们彻底铲除。
“再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识时务者为俊杰,成顾林你该不会真的想你子孙死绝,成家断后吧。”白面妖娆,云髻峨峨,丹唇外朗,皓齿内鲜,耳边还嵌着一朵红芍药。其腰肢纤纤,声音也是阴柔,媚于语言,风骚于举止,正是长生天宫十二天支的丑耳。
“死人妖,废话少说!小爷我今天就砍了你的狗头,为我战死的成家弟子报仇。”清尘手持黑赤鱬牙刺,他要以魔教之剑诛尽魔教之人!
“臭小子大言不惭!看我二人今日是如何将你成家血染漓江的!”
丑耳、辰兀二人行踪隐与风中,飘行不定,一黑一白双煞恶气喷体,不见行踪刀剑已至。风行中一道道如风如叶的伤痕染红三人身上衣衫。
清尘定心,黑赤鱬牙刺寒光大做。刺眼光波中,丑耳、辰兀现身,只是鱬牙刺的寒气不过刺伤他们一角,便是连身型也未曾停滞住。
“好小子……”辰兀咬牙,手中一段龙骨斑蛟软筋鞭破风势如电,一鞭子抽了过去,一道赫然出现的伤痕几乎毁了清尘的左脸。龙骨软鞭上正是一排排倒钩,钩刃尖利,刮得皮肉外翻。下一刻,那鞭子如蛇身似的绕了一个环,缠住清尘上身,随着辰兀手中发力,龙骨软鞭缠的是越来越紧。
黑赤鱬牙刺上空气凝结成冰,漓江上风雪已存,寒气剑光波转中,黑赤鱬牙刺反勾住一截龙骨斑蛟软筋鞭。玄冰将其瞬间冻结,清尘持剑破开,软鞭断成两截。
而他脚下一踩,黑赤鱬牙刺的尖刃直对准辰兀的胸口。一道暗光突然出现眼前,丑耳抛出耳边红色芍药花,悬于空中花苞绽放,一朵嗜血魔花盛开,红色的毒气四下喷张。清尘忙屏气向后,却不想丑耳落在他身后,一掌拍在脊背。猝不及防中,清尘被震地脏器受损,喷出一口血来。
空中龙骨软鞭雷电闪烁一般直冲他而来,鞭子笔直刺穿清尘肩头!
成家内,池方心口闷的很,总觉不安。看着还在洒扫的青儿,他耐不住性子便要出门。好在青儿眼疾手快拦住他,表示自己的活就快办完了,让池方再等等,自己稍后一定会将清尘请来的。
可胸口上越来越疼,池方也越来越怕,就在他正准备偷溜出去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你不能出去!”
池方一回首,宿无欢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再看青儿昏倒在地,池方向后退了一步。
“你怕我干什么?”宿无欢皱起了眉毛。
池方跌坐在椅子上,合上眼不去看他,冷冰冰地问道:“你来做甚?我不需要你来装好人,给我滚!”
“不过是一个你不该信任的人刺伤你,你有什么难过的?”宿无欢反问道,“还是说,你觉得他是受我指使?”
他捏住池方下巴,用力让他正视自己。与池方双目相对的瞬间,宿无欢忽然发现,是他操之过急,如今的池方不过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罢了,自己何须如此?
松开捏住池方的手,他坐在池方身旁:“也难怪你会伤心会害怕,我都忘了你才只有十六岁,还是个孩子。”
池方看着他,问道:“那一晚你是不是要杀了云峰?”
“你是说赫舍塔拉玧豊?”
听着这个陌生名字,池方愣了片刻,随后点头。
宿无欢笑了起来,只笑池方太痴:“你信他,将他当作朋友。却从头到尾不知他的真实姓名,我猜他也从未告诉过你,他的真实身份吧?”
“真实身份?他不是异域他邦的商家之子吗?”
“哈哈哈哈哈哈,”宿无欢大笑,“他邦的商家之子?这孽种可真会瞎掰。”
赫舍塔拉玧豊怎会是普通商户人家的少爷,这样简单的身份又如何能够与富可敌国的金家以及忘忧酒庄的何家两大家族有所联系,赫舍塔拉这个姓氏乃是西域贵族,百年勋贵的大姓。
赫舍塔拉族在十五年前被一夜灭族,满门上下只留下赫舍塔拉玧豊这一个独苗。而他被沧华一直收养在蓬莱北岛,直到三年前他突然出现在凌云,被收录凌云云字辈弟子。
再到后来,他一直游历四方,又在一年前突然来到在江都并多次故意出现在池方身边,宿无欢这才得以注意到他。
“灭门?”池方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注视着宿无欢,这种事情像是他常做的。
宿无欢知道池方在想什么,连忙摆手:“灭门这件事情可不是我做的,我不出中原,与西域更是毫无联系,杀他们做什么?”
池方冷哼:“不是你还能是谁?要不他也不会要寻你报仇。”
耸耸肩,宿无欢也十分无奈,这些年他为沧华背了不少黑锅,什么坏事都落在自己头上不说,仇家更是各个瞄准自己,多少年了,仇家找上门让其不得不杀的人,远比他亲自下手的多多了。
见池方左右不信,宿无欢难得耐着性子解释,当年沧华为炼制一种叫“万寿青冥丹”的药才灭了赫舍塔拉全族,因为只有赫舍塔拉家族独藏的经血石才能做那东西的药引。
“这不可能!”池方怒斥道,“万寿青冥丹是邪药,沧华上仙绝不可能会炼制那样的丹药,更不会做出灭门这样邪派所为之事!这些倒像是你的手段,把脏水泼到上仙身上罢了!”
“我的天哪~”宿无欢也是冤枉至极,这个臭小子怎么就不相信自己,“沧华他可不是什么好人,赫舍塔拉玧豊就是他安排到你身边的。伤也是那家伙伤的你,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把你送回成家的人是我!”
池方根本不信宿无欢的鬼话,蓬莱上,他曾见到云峰与沧华见面。那时云峰还很兴奋,显然是生平第一次所见,宿无欢根本就在骗他!
再有他也并非没有见过沧华上仙,那样慈蔼和善的仙人,居然被宿无欢这样一个魔头随意污蔑,他怎么能忍!
“你闭嘴!给我滚!”池方直接将宿无欢给轰了出去,又威胁道:“你若是再敢污蔑沧华上仙,看我不砍了你的狗头,滚!”
在池方这吃了一鼻子灰,宿无欢心底很不爽,以他的做派这股火要是不泄出去他都得寝食难安。这一回是沧华那狗东西给自己惹的事,那就找他好好说道说道。脚下踩云,宿无欢气冲冲地出了成家。
池方气的胸口又疼了起来,但又顾及昏倒的青儿,忍着疼痛将她扶起平放在躺椅上。青儿慢慢睁开眼,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池方见他无事,便想要出门去寻清尘,谁知青儿一把将他拉住:“池方公子您不能去,你还病着不能着凉,还是奴婢去吧。”
漓江岸边,清尘一手牵住龙骨软鞭,黑赤鱬牙刺只一挥将其斩断,把断开的一截从背后抽了出来。上面鲜血淋淋,一股阴煞之气入体。
就在方才,丑耳再放毒气,丝丝缕缕的腥毒气味刺鼻浑脑。清尘欲屏气凝神,身子却不受控制,黑赤鱬牙刺的寒气反噬冻结住了清尘的右手,与打斗中吸入肺腑的毒气纠缠波动。清尘面色涨红,身形不稳,终于从空中掉了下来。
姚青佟在混战中抽身,飞跃而出,接住清尘。
“小心!”
清尘一把将姚青佟拉开,黑赤鱬牙刺挡住空中袭来的龙骨软鞭。那软鞭绕住剑刃,相互拉扯中黑赤鱬牙刺逐渐脱手,冻结的右手在碎冰中裂出无数伤口。清尘奋力一握,黑赤鱬牙刺剑身周转,甩开龙骨软鞭躲过一击,清尘也失去力气倒在地上。
丑耳辰兀落在一旁,狰狞地阴笑着:“臭小子,现在还猖狂吗?”
清尘手中持剑,艰难地支撑起身子。啐一口毒血在地上,挥剑指向二人:“呸!这难道就是魔教天支十二将的全部本事?我看也不过如此。”
“都苟延残喘了还敢口出狂言?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今日就让你命丧于此!”
在空中游弋的软鞭就像是一条毒蛇的黑信子,破风声不绝于耳,如电而来。清尘正欲出剑去挡,却只见眼前划过一道白光,细长的龙骨软鞭瞬间碎裂成多段,再无再生之力。
法器被毁,辰兀不由震怒,愤恨地看向迎着阳光而来的四道身影。那几人周身皆为玄色,外披一样的金丝黑袍,脸上带着五彩的面具,正一步步走过来。
而清尘也与那辰兀一样,震惊地看着来人,是从未见过的角色,他们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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