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四月份的小尾巴俏皮的绕成圈,短短几日,盛京风向变了又变。荣华小宴不声不响落幕,各大世家对沈家的态度微妙莫测。
昔年沈自得罪大批重臣,严格来讲,沈家人缘差到极致。
就拿池家为例,池尚书佩服沈自,赞叹沈峥,然到了外面,沈家如何他只字不提。但最近池家姑娘主动给沈大姑娘写帖子,他竟没反对!
而且下帖子的不止一家,白家、赵家、王家,甚至三公主那也有意宴请沈贞。
见微知著,大抵能猜测今上对沈家的态度。
一时,登沈家门的渐渐多起来。
皇帝不厌恶沈家,肯拿出正常对忠臣的态度,那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赶在四月的小尾巴,世家勋贵终于将沈家从不可来往黑名单剔除。
凤律一觉睡醒,还不知姐姐的婚事正遭多少人惦记。
御赐天子剑,谁不想捧回家放在自家祠堂?容色姣姣,儿郎爱俏,先前不敢娶,这会敢了,哪能不动心?
用过饭,焚香沐浴,凤律坐在书房,月光倾洒进来,少年伏案挥墨,一气呵成。
检查无误,盖章。
“阿木!”
阿木垂手候在那,“少爷请吩咐。”
“这是我为姐姐写的词,连夜交到士子楼,明日,我要让盛京所有人知道,姐姐得了荣华小宴魁首,文采风流实至名归!”
阿木颤巍巍接过那封词,心里已经想到文人被打脸还得叫好称赞的画面。
啧,画面太美,不敢看。
低头看向龙飞凤舞的字迹,一阵哀嚎:少爷哪是在写词,这是要把沈大姑娘捧上天啊。惯坏了怎生是好?
凤律背靠在竹椅,清风拂面如月下仙。
“姐姐要在盛京斩出生路,我就为她递刀。”
少年白皙的脸微微发烫,眼神坚定无畏:相比较递刀,我更愿做她手中刀!
……
天明,士子楼,文人齐聚一堂。
身穿儒服的书生从窗口接过一封帖子,手臂小幅度挥了挥,“看,又有人来自荐求名了。”
“像这样的帖子,咱们每天少说得接十封八封,不过今个这封来的早,不会天明就来守着吧。”
众人围笑,纷纷催促他打开。
“清平乐·小宴?”
“桃林风好,枝上云云鸟。梦里酒香沾襟早,风流谁家年少?斗酒羡煞英豪,猜拳运道隆昌,笔醉如有神助,风华犹胜儿郎!”
满堂寂静。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热烈笑声,“这、这谁啊?太好玩了吧!他就差把沈大姑娘送上天了,还、还什么风华犹胜儿郎!靠着斗酒猜拳得来的魁首,有什么好吹嘘?”
书生将帖子掷地,音调微冷,“他以为他是谁?要捧沈大姑娘,也不至于踩着盛京子弟上位吧!此等拙作,给我烧了!”
“对,烧了!顺便查查,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敢拿这么一封拙作来士子楼消遣?”
文人雅士最听不得就是‘你连个姑娘都不如’,在座诸位,哪个不是一府解元的存在?更甚者家世显赫,要不然也不能来士子楼逍遥。
书童捡起帖子,咦了一声,“公子,这有署名啊。”
有署名?
那人劈手夺过来,“好啊,我倒要看看是谁胆大包天!”
帖子再次被打开,右下角的署名好似跟众人开玩笑,字眼小的和黄豆粒差不多。
红泥小印章,唯有一个凤字吸引了他注意。
“子予,谁啊?”
“对啊子予,说出来让咱们听听,到底哪个二货疯了,为沈大姑娘铺路铺的太拙劣了吧?”
词好不好是一回事,态度恶劣的想揍他啊。
又是羡煞英豪,又是犹胜儿郎,感情就沈大姑娘好?
她斗酒猜拳你觉得好?她哪天觉得花是绿的叶是红的,你是不是也要提笔夸她眼光棒的不得了?
脑瓜子被门挤了吧?!
“子予,想什么呢,快说,到底是哪个二货?”
谢子予嘴唇发抖,“凤……凤……”
“哦,我们知道,他绝对是疯了,不疯能写出这词?”
众人轰笑。
谢子予额头生汗,费了好大劲把舌头捋直,“不是疯了,是凤啊!凤老国公的凤!”
凤?
士子们瞳孔微缩,盛京姓凤的就一家,太后母族。
“你说……词是凤家递来的?”
太荒谬了吧!
谢子予慌的声音打颤,“是…是呀。”
想到他差点把词帖烧了,后背登时生出冷汗。别说他是解元,纵是状元,敢烧凤少爷写的词,焉有命在?
“咳咳,我柳云勋觉得这词极好。”
一语惊人。
文人们扭过头来,别闹,方才就你嘲讽的最厉害!
反应过来,面上堆笑:“是,我张行舟觉得这阙词生动形象,读之如临其境,虽未见沈大姑娘风采,已然倾倒。”
“……”
比不要脸吗?
“我赵庆必日日诵读此词!”
“我王庭实名举荐这首词!”
斯文扫地,丑态百出。
谢子予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他的脸快被打肿了。气沉丹田,“谁也别和我争,词能送到我手,证明我和凤少爷有缘,沈大姑娘得了魁首,先前没来得及写,今日我要连写三首,以表敬意!”
“谢子予,你是要笑死我吗?”苏砚手持折扇大摇大摆迈进来。
“我的未婚妻,用得着你来夸?快把凤少爷写的那阙词给我,这是我和凤少爷的缘分,用得着你来放马后炮?”
“什么叫你和凤少爷的缘分?”谢子予脑子清醒过来,恢复往常傲慢。
“你说你是沈大姑娘未婚夫,别说笑了!沈勉改回宋姓,他不是沈家人,有什么权利操心沈家事?你这送上门的姑爷,敢大言不惭,岂不知会被天下人耻笑?”
苏砚脸上笑嘻嘻,“我和沈大姑娘的事,你管不着,把词给我。”
“苏砚,你好歹是秀才,在咱们跟前耍什么赖,赶紧滚出去!”
“你说你是沈大姑娘未婚夫,那你可知,她此刻在哪儿?”
谢子予见他不吱声,轻蔑道:“你以为还是前段时候?沈大姑娘文采风流小宴魁首,踮着脚尖等着娶她的人从士子楼能排到城门口,你算老几?就不怕沈大姑娘手持天子剑砍了你狗头?”
苏砚冷哼:“前倨后恭,老子赶着当沈家赘婿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婢女被窝呆着,有你说话的份?”
谢子予深吸一口气,苏砚其人是盛京有名的混不吝,仗着出身勋贵不将人放在眼里。比家世他稍逊一筹,比功名他是解元,再进一步便是贡士,士子楼岂是无赖撒野之地?
“给我叉出去!”
“对,叉出去!区区秀才,胆敢胡搅蛮缠?”
“嘿嘿,他或许不知沈大姑娘在池家赴宴的事吧?”
“他知不知有何用?沈大姑娘清清白白,哪是他能玷污。”白家长子在仆从簇拥中走来。
“嘿,白井,你怎么来了?”谢子予惊喜道。
白井在首座坐下,笑容温暖:“子予这话说的,我不能来?”
“能!你是士子楼首座,你再不能来,其他的阿猫阿狗更不能来了。”
“你说谁是阿猫阿狗?”
“哎呦,见过捡钱的,没见过捡骂的,苏砚,你趁早从哪来回哪去,士子楼不是你能呆的地方。”谢子予淡淡道。
怼不过人,苏砚狗急跳墙,怒火冲着首座白井而去,“我没机会,你以为你有?池家宴请沈贞,是什么意思你该知道!池三郎文武双全,赏花宴上万一看中了她,白井,你死心吧!”
猛地被疯狗咬一口,白井不介意。他介意的是,此人长的不好看,怎么好意思冲他发火?
白井叹息道:“你长的太丑了,别说话。”
“噗哈哈哈白老大你太好玩了!谁不知道白家白井最喜美人,为了美人命都可以不要。苏砚,你还不滚出去,你长的太丑了!”
话音刚落,文人们的视线忍不住在白井和苏砚之间掠过。
腹有诗书气自华,此话丁点不假。白井生的貌美,一对桃花眼似笑非笑,被他看上一眼常有种大地回春的错觉。这样的人,温柔可亲,素来没有世家嫡长子的架子。
反观苏砚,一身纨绔气,他长的不算差,但和白井比起来,的确有几分面目可憎的意味。
众人的打量如刀子戳在苏砚心口,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气的跳脚:“岂有此理!白井你要和我宣战?”
白井侧眼看向谢子予手上的词帖,想到沈大姑娘惊才绝艳的美人竟被此等狗皮膏药缠上,想到池家今日的赏花宴,想到池家姑娘威逼利诱抢先下帖子的迫切。
他沉吟起身,袖口敛起,“本不该在士子楼动粗。然我辈儿郎,当以护花为己任,苏砚口出不逊意图挑衅,我奉陪到底,诸位没意见吧?”
啧!白老大这是要动手揍了?
“没意见,我们都没意见!”文人们在一旁起哄。作为好兄弟的谢子予心里啧了声,能逼得白长子出手,这苏砚也是个人物了。
“好。”白井下巴抬起,走出三步,一脚将苏砚踹倒。
再不动手,真要让池三郎捡便宜了。
“白井,你凭什么打我?!”苏砚麻利爬起,一拳挥出。
白井淡淡道:“冲冠一怒为红颜,你说凭什么打你?打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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