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冬阳听出他情绪不佳,赶忙站起身来,放软了声线哄他,“你别生气,我……”
林声红着眼睛打断他,恶狠狠的质问:“我生气?我他妈这是生气吗?!邵冬阳,你是真傻还是给我装傻?你是真分不清什么叫‘生气’什么叫‘心疼’吗?!”
邵冬阳垂着头没有反驳,只是低声说“对不起”,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对不起?你对不起谁?对不起我还是对不起你自己?!”
邵冬阳抿着嘴唇,还是那句:“对不起……”
林声忽然就不忍心再发火,一颗心像被人揉碎了似的,生疼生疼的。
去他妈的克制守己!
他一秒都没再犹豫,上前一步,双臂紧紧搂住了邵冬阳的腰。
本该是温柔缱绻的一刻,可是林声触到男人冰冷的外套,突然就炸了:“邵冬阳!你他妈的……你穿着湿衣服就跑出来了?!”
“……我急着晾书,忘了换。”邵冬阳顿了顿,又说,“别担心,不冷。”
“不冷?”林声冷笑一声,“衣服都结冰了你跟我说‘不冷’?真把我当二傻子糊弄呢?!”
“我……”邵冬阳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林声一个眼神制止了。
“邵冬阳,你听我说——这些书,我帮你吹干,实在吹不干的我给你买新的。干净衣服我等会儿去你家帮你拿过来,跑水的事儿我也帮你跟物业沟通……你现在让我干什么都行,但是算我求你了,先跟我上楼洗个热水澡暖暖身子,别这么折腾自己,也别这么折磨我了,行吗邵哥?”
林声觉得自己都快哭出来了。一字一句,都带着不易觉察的哭腔。
他是真的难受了,比自己穿着湿衣服在外面挨一晚上冻还要难受许多……
邵冬阳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被人疼在心尖上的滋味儿,他从没体会过。此刻,林声红着眼圈将自己一颗真心捧到他面前,他敬畏着不敢接受,却觉得心都醉了。
男人沉沉的叹息一声,冰凉的大手拢住林声的后脑,用力把他摁在自己怀里。
“我的错,”他沉声开口,嗓音喑哑得不成样子,“别难受了,我都听你的。”
林声推开他的怀抱,一句话也没说,蹲下身来收拾地上的书本。
邵冬阳看着林声蜷成一团的身影,下意识的攥紧了拳,指甲几乎都要嵌进掌心里。
他闭了闭眼,也没再多言,在林声身边蹲下,和他一起整理那些结冰的书。
邵冬阳躬身下来的时候,外套上的冰层碎裂,发出轻微的声响。这声音落在林声耳朵里,像有人拿冰锥扎他的心一样。
两人都沉默着,把那些僵硬的书本小心翼翼的叠好,摞成一摞。
林声说什么也不让邵冬阳再碰这些冷冰冰的东西。他将厚厚的一摞书抱在怀里,起身就朝自己的出租房走去。
邵冬阳一个字都没敢多说,老老实实跟在林声身后,一步一步走上三楼。
林声这间房是朝南向的,上午有阳光照进来,暖意融融。
邵冬阳穿着一身结了冰的衣服在室外蹲了半个晚上,本来都已经习惯了严寒的感觉,并不觉得冷,只觉得麻木。
可是此刻,当他进入温暖如春的室内,那种突如其来的冷热温差才让他深切感受到什么叫“寒冷刺骨”……
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这才意识到,原来真正的寒冷是需要温暖做对比的。
林声放下书,领着邵冬阳来到浴室。
“洗发水,沐浴液,香皂,剃须泡沫,新的毛巾,一次性拖鞋……都在这儿了。脏衣服扔这个筐里,出来先穿浴袍。”
他一样一样的介绍着,多余的话一个字都没跟邵冬阳说。
交待完了之后,林声反手拉上两人之间那扇玻璃门,把邵冬阳自个儿扔在了浴室里。
等他洗澡的时间里,林声打电话跟店长请了一天的假。他实在是放心不下,说什么也得把那个不让人省心的男人照顾好了。
邵冬阳洗完澡,穿着林声借给他的深蓝色天鹅绒浴袍从浴室出来,身形颀长挺拔,短而利落的发梢还在滴着水。
林声瞟了他一眼,心里忍不住感慨:这男人……真他妈性感!
不过现在不是发骚的时候。
林声拽着邵冬阳的胳膊,将他拽到卧室,然后一把掀开被子,霸道的命令道:“躺着,你今儿哪也不准去,就给我在被窝里暖和着。”
邵冬阳没动,看起来有些犯难,“我还得上班……”
“手机给我,我给你请假。”
“我头发还在滴水,会把枕头弄脏……”
“随便弄脏,我乐意。”
“可是……”邵冬阳还想说什么,却被林声摁着肩膀塞进了被窝里。
“闭嘴行不行?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听我一次,别让我担心吗……”
邵冬阳于是真的就闭嘴了,乖顺的躺在被子里,不像是平日里那个强势骄傲的他。
林声垂眸望着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强忍着心底沸腾翻涌的酸楚,起身离开了卧室。
他从邵冬阳的外套里拿了钥匙,又把几件脏衣服丢进洗衣机,这才出门,去隔壁单元的地下室给他拿干净衣服。
林声早就想过,地下室的环境一定不会很好。可他还是没想到,邵冬阳住的地方……竟然会这么差!
开门进去,屋子里潮湿而又阴冷,没有一丝阳光透进来。
晦暗的墙角能看到发霉的痕迹,连成一片。这房间里的每一寸空气,似乎都透着腐朽的气息,令人忍不住皱眉,多呆一秒都是受罪。
邵冬阳的室友已经出门上班去了,林声自己站在这间地下室里,脸色沉得像是能滴出水来。
他拧紧了眉头,打量着这个不足十五平米的小房子,越看越闹心。
别说地板了,这破屋子里连个地砖都没铺。邵冬阳也没有折叠床,薄薄的被褥就这么直接铺在水泥地面上……
就算是铁打的汉子,总这么睡觉也要受凉啊!更何况昨夜屋里又跑水,那床被褥现在全都湿透了,轻轻摸一把都能拧出水珠。
林声实在不想在这地方多呆一分钟。
他找到邵冬阳的行李箱,甚至都没打开,就直接拖着箱子走了。
不行,他受不了。
他绝对不让邵冬阳再回这个鬼地方住!
林声走时狠狠摔上房门,在心里默默的下定了决心。
————————
林声回到邵冬阳身边时,男人已经蜷缩在被子里睡着了。
邵冬阳睡觉时,脸部轮廓看起来不似平时那么冷峻,多了几分柔和。他的呼吸平缓绵长,像是累极了躲到山洞里偷偷打盹的野兽。
林声坐在床边,怔怔的看着邵冬阳的睡颜,不知怎么的,心里忽而就生出了岁月静好、地老天荒的错觉。
左右也已经请了假,林经纪人无事可做,打算拿出一整天的时间,就在旁边陪着这人。
邵冬阳睡着睡着,不安稳的皱起了眉头。
林声有些担忧,但没有开口打扰他。
邵冬阳依旧睡不踏实,辗转着翻了两个身,最后茫茫然的睁开眼,目光迷蒙的望向林声。
林声凑近他,低声开口:“怎么醒了,我吵到你了?”
“没有……”邵冬阳的嗓音很哑,说话时呼出的气息也滚烫炙热。
林声隐约意识到哪里不对,赶忙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果然触到一片灼烫的温度。
“你发烧了,”他低声开口,语声温柔得一塌糊涂,问邵冬阳,“还能起来吗?我带你去医院。”
“没事,不用去医院,”男人乏力的闭了闭眼,低声问,“家里有没有退烧药?”
“有,我去拿。”林声帮他把被角掖好,起身去拿退烧药和温水。
他很快就回到卧室,将水杯和药片搁在一旁的床头柜上,手臂从邵冬阳的脖颈与枕头之间穿过,扶他坐起来。
“来,吃完药睡一觉,下午如果还不退烧我再叫医生过来。”
邵冬阳什么都没说,像温顺的小孩子,任他照顾着。
林声喂他吃完药,又给他量完体温,看着他喝掉一杯温开水,这才给他盖好被子,让他继续睡觉。
邵冬阳是真的很不舒服,高烧到40.2度,浑身肌肉都是酸疼的,意识也昏昏沉沉。
隔了会儿,大抵是药劲儿上来了,他又坠入梦乡,呼吸逐渐变得沉缓。
林声刚才一直绷着一根弦,不想在病号面前表现得太慌张。可是现在,邵冬阳睡着了,他不得不坦诚面对自己的心——
虽然只是寻常的感冒发烧,可他还是很担心,生怕邵冬阳有个三长两短。
这种担心甚至是超越理智的,哪怕明知道不会有什么大事儿,还是忍不住心慌。
都说“关心则乱”,林声这次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邵冬阳睡了不到半个小时又醒了,哑着嗓子,迷迷糊糊的念了一声“口渴”。
林声二话没说,立刻端来一杯温水,一口一口喂到他嘴边。
邵冬阳喝了大半杯水,燥热的感觉稍稍褪去,意识也逐渐恢复了清明。
他没有继续睡,而是定定的看了林声两秒,忽然伸出双臂,将他用力揽进了怀里。
滚烫的脸颊轻轻贴在林声的颈侧,邵冬阳声音低沉的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林声,别对我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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