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当中,俊美的男子斜靠在粗糙的石壁上闭眼小憩。
忽然,他的脸颊莫名地出现了一道划痕,血液便渗透而出,凝聚成血珠,划过脸颊,滴落地面。
他睁开了眼,双眸竟是一片猩红。
【又死了一个,这是第几个――不,是第几百个还是第几千个呢?】
有一个声音在说。
【不要再挣扎了,和泉守兼定。】
黑暗中的付丧神抬起头,赤红的双眸透着凌厉,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显露出正常形态不会有的恶意来:〖分灵越少,我的力量便会越强。真是有自信啊你,自古以来,一旦刀剑付丧神堕落,本体化为妖刀,所有试图掌控它的人都会被妖刀反控,成为一个毫无理智的嗜血狂魔。你觉得你会是例外吗?〗
【等我再度降临于世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将落入我手。到时候,你会是我最忠诚的下属、仆从。既然是属于我的,怎么能够这样孱弱下去呢?变得更强,更邪恶,更暴虐吧,这才是属于我的武器!让你的“畏”成为我的力量!】
〖或许你将成为我的饵食,从一个野心者变成我这把刀的器具,连精神都彻底地服从于我。〗
【不错的野心,哈哈哈!更憎恶吧,更不满吧,寻求更多的东西吧!充满欲望的刀,才配得上我!】
付丧神眼底泛起嘲讽:〖那么,就让我看看――究竟是我这把刀彻底摆弄你,还是你掌控我这把刀,“晴明”。〗
狂傲的大笑声越来越远。
和泉守兼定脸色愈发苍白,不详的暗纹从衣领处攀爬到颈脖。他闷哼一声,竭力抑制住心中翻腾的怨恨。
――每一次分灵的逝去,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痛苦。真正让他一次次被撩动恨意,不知不觉走向黑暗的,从来都是分灵消散时那个家伙的眼泪。很难说,【那个人】不是故意的。刀剑付丧神分灵的消散固然不会有多少记忆带来,但情感总是会传达到本体的。
〖国广……〗
〖如果我真的暗堕了,回不去了……你要怎么办啊……〗
――如果堀川国广只剩下剿灭和泉守兼定这一个选项的话,那么堀川国广的未来将会有多么惨痛。
和泉守兼定不敢去想象。
――所以,和泉守兼定不能失去理智,不能沦为恶人手中的工具。
那么终有一日,他们还会再相见。
他仰起头,那双刺目的赤色眼瞳却透出了如海般的柔和来。
〖最后的审神者啊……拜托你了……〗
***
――没事吧?喂,兼定?
有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你还那么小,不应该遭遇遇上这样的事情。
谁是小孩子啦?我可是在战场上征伐无数的鬼之副长的爱刀!
――我不会,让你死的。
温柔的女声,坚定而又温柔地宣言。
――这种感觉……是……审神者……?
和泉守兼定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唔……怎么感觉躺了很久。”他捂着头坐起身,“平助?总司?山南先生?”
没有得到回应。
他有些晃神,总觉得好像做了一场噩梦,梦中有谁在痛哭。这让和泉守兼定的心口也隐隐作痛,无法集中注意力。
他茫然地看着四周,又低下头看自己的手……左手……
……
……!
――伤口愈合了?!
和泉守兼定这才恍然发现自己身上最大的不对劲。
伤口无法愈合他理解,毕竟作为一个弄丢了审神者的付丧神,没有旁人提供灵力,自然也没法子自我愈合。但一觉醒来全身的伤都好了……这就很奇怪了。
“我睡着前发生了什么――”无数的画面冲入了和泉守兼定的脑海里。
变若水,罗刹,山南敬助。
以及――近似骷髅的堀川国广。
和泉守兼定的手微微颤抖了。
“国广……”他的口中泛着苦涩。无法置信,竟然有那么一天,他无知无觉地将死亡带给了那个人,还曾经因为战胜了那么多的敌人而骄傲。它……他们之中,有一个国广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的历史不是这样的啊……为什么会出现罗刹?为什么国广他……他会变成那样?”
无数的问题在脑海里盘旋,和泉守兼定爬起来,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门口。大门被打开,刺目的阳光射入眼帘,和泉守兼定下意识地遮了遮,待到眼睛适应四周的环境时,愕然发现所处的环境是那般陌生,和泉守兼定以他幼年时在屯所四处乱窜上梁掀瓦的经验担保,这里绝对不是新撰组。
“这里是哪里?”和泉守兼定大为震惊,“不会又穿到其他时间点了吧?”这当真有可能――在沉睡的迷梦当中,和泉守兼定仍隐隐约约地记着,似乎有个温柔的女声在呼唤着他。
或许,那就是审神者?
“居然不怕阳光,看来你没有喝变若水嘛。”懒洋洋的,带些挑衅的声音传来,和泉守兼定猛然往后一退,背抵着墙壁,做出警戒的姿态。
说话的是一个卷发的男人,斜睨着他,似乎带着几分轻蔑。
“……你是谁?为什么知道变若水?”和泉守兼定冷静地追问。
“为什么知道?很简单,因为变若水就是失败品……我们鬼族的‘伪物’。”男人面带兴味,看了和泉守兼定一眼,“不过你并不是那样的‘伪物’,却有着一双红色的眼睛,真是有趣呢。”
和泉守兼定一怔――红色的眼睛?什么意思?
刀剑付丧神虽说可以更换衣装,但本身的面貌却很少能改动。一般有所变化,那也是本体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比如说今剑从大太刀变成了短刀,一期一振遭遇烈火失去了大半记忆。
似乎发现了和泉守兼定的惊讶,男人直起身体:“怎么,你不知道?”
和泉守兼定亦觉察到了体内流动的阴冷气息,那是与灵力不同的,带着几分腥冷的味道。
他稳了稳心神,将这股诡异的躁动压下去。
对面的男人微微露出吃惊的神色,眼神也从轻蔑变成若有所思。
和泉守兼定并不知道,此时的他双眸的赤红色已然褪下,重新恢复成了天空般的湛蓝。这样轻易,毫不费劲。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和泉守兼定沉声问道。
“九稻洋平,我的名字。”男人说道,“你是被风间大人带回来的,这里是萨摩藩,我们鬼族的领地。”
――萨摩藩?!
和泉守兼定怎么可能不知道萨摩藩?昔年萨摩藩曾与会津藩合作驱逐长州藩,便是这次长州之战。但在历史上,不久后,萨摩藩又会与长州藩合作,彻底推翻幕府。那时候,萨摩藩将成为新撰组最难对付的敌人之一。
“萨摩藩的人找我有什么事?还有,什么是鬼族?”和泉守兼定问道,“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目的吗?当然是有。”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你是谁?”
“‘和泉守兼定’土方岁三的爱刀相同的名字,这几日你都陷入了沉睡,但是却在千里之外的战场上,出现了另一个‘和泉守兼定’,和你长得……很像啊。”风间千景注意到和泉守兼定的表情一怔,显然是被说中了。
――另一个我?莫非是另一个本丸的我?
“就是那个跟‘堀川国广’很亲近的小鬼啊。”不知火匡――风间千景的另一个心腹下属接口道,“哟,醒了?比想象中的早啊。”
和泉守兼定感觉事情接踵而来,有如一团乱麻。
――国广?另一个我?是……其他本丸的我们吗?和泉守兼定想要开口询问,却强行压住了。这里并不是新撰组,这些人也不是他所信赖的人,不能完全被牵着鼻子走。
他选择暂且先把疑问压下去,道:“萨摩藩把我抓来有什么事吗?现在萨摩藩跟会津藩仍是合作的关系吧,你们这样是想与新撰组为敌?”
“或许在你眼里,新选组很伟大,但在我们眼中――不过是不入流的组织罢了。”
和泉守兼定眼中怒色闪过,赤红再度染上了他的眼眸。
“啊,那请问你们将我这个不入流的新撰组成员以卑劣的手段带过来要做什么?”
“‘新撰组的一员’吗?”风间千景面露嘲讽,“你知道变若水是怎么来的吗?新撰组的人又是否完全知晓你的真实身份呢?‘和泉守兼定’。”
和泉守兼定一怔。
在探知到和泉守兼定的存在之后,风间千景查其他消息便方便了许多。也让他知道了些有意思的事情。
比如说,明明是与和泉守兼定差不多进入新撰组的,雪村千鹤早已能跟随队士进出新撰组屯所,而和泉守兼定却没有半点这样的迹象,外人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又比如,和泉守兼定分明有着“阴阳术”的几分能力,却似乎并未告知新撰组队士。否则,以山南敬助与冲田总司的谨慎,绝不可能在得知前来治疗和泉守兼定的医师与萨摩藩的人有所接触后,不好好看着和泉守兼定,反倒对罗刹与变若水严加看管了起来。或许其中有些是因为当年主要研究变若水的雪村纲道也是一名医师的原因?
风间千景并不否认他派遣人员的时候,确实有这方面的意图。
但说到底,不过是新撰组不知道和泉守兼定的重要性罢了。至于小小和泉守表露出来的明显立场,风间千景并不在意。他只需要知道和泉守兼定本人与新撰组互相有所防备就足够。
因而风间千景做出了带走和泉守兼定的决定。这并不是什么难以下达的命令,在这不久之后,他也会将雪村千鹤――那名数量稀少的、珍贵的女鬼带回来。
看当时雪村千鹤对小小和泉守的模样,仿佛紧张得很――不是那种对情人的紧张,而是另外一种近似于亲情的样子。或许到时候雪村千鹤会因为这个人而选择主动回到鬼族。
“你以为这样的说法就能让我背弃新撰组?”和泉守兼定冷笑。
“罗刹……是我们鬼族的伪物,”风间千景说道,“据传,它是根据鬼族的血液研究而出。”
和泉守兼定一怔。
风间千景看到他的模样,心中下了判断:“留在新撰组,你有很多东西都查不到。”
“我可以告诉你鬼族所掌控的真相,而你则将你所知晓的阴阳术的线索告知我。”
“等价交换,很划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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