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灰蒙蒙。
和泉守兼定站在这片迷雾当中,不知所措。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要去往哪里?
和泉守兼定迷茫地看向四方。
隐隐约约,有什么声音传来。
和泉守兼定下意识地往那处走去。
声音隐隐绰绰,和泉守兼定勉力去听,只捕捉到一些破碎的话语。
“兼……”
“……先生……”
“……兼先生……”
“国广?”和泉守兼定认出了对方。哪怕那声音再怎么飘渺,但和泉守兼定能肯定那人绝对是堀川国广,那个陪伴着他度过少年时期,以助手的身份伴随着他的付丧神。
他大声喊道:“国广?是你吗?”
没有回复。
和泉守兼定加快脚步,几乎是疾驰而去。
“国广!!”
而那边依旧在喊着。
“兼先生——”
“兼先生,你在哪里——”
和泉守兼定大声回应:“国广!我在这里!”
哪怕每一次,堀川国广都好似没有听见和泉守兼定的回复,但和泉守兼定总是在堀川国广呼唤自己的名字时,大声地给予回应。
——因为是国广的呼唤,所以一定会好好回应。
就像他曾经认真地对对方说的那样。
逐渐的,和泉守兼定能看清那个熟悉的身影了。
堀川国广正背对着他站立,四周依旧是一片雾茫茫。但和泉守兼定却已然不被诡异的气氛所迷惑了。
他露出一抹轻松而又爽直的笑容,愉快地打招呼:“哟!国广!”
与比挚友更为重要的存在,内心相互契合的唯一的那个人相逢,岂非一件值得发自内心地露出笑容的美好之事?
然而——
堀川国广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兼先生!!!!!!!!”
他跪倒在地。
“兼……先生……”
“……国广……?”和泉守兼定的笑容僵住了。他迟疑着走上前,发现堀川国广在落泪——怀抱着一件破碎的、青葱色的羽织。
那件羽织上满是划痕,却被堀川国广珍而重之地抱在怀里。
和泉守兼定愣住了。
那熟悉的羽织——会让堀川国广露出这样表情的存在,还能有谁呢?
“……国广?”和泉守兼定在堀川国广身旁单膝下跪,迟疑着伸出手轻轻拍上他的肩膀,“别难过,我在这里。”
“兼……先生……”
“能不能不要走……兼……先生……”
然而对方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和泉守兼定的模样。
和泉守兼定一遍遍地在堀川国广耳旁说着:“我在这里。”
“我在你身边。”
“别难过。”
可丝毫也没有效果。
焦虑染上他的眉头,他忍不住伸出双手按在堀川国广的肩膀上,强行将对方转向自己:“国广!我在这里!”
“国广!!!”和泉守兼定猛然起身,左手手掌传来刺痛,叫他从梦魇中清醒过来。
他朝四周看了看,是熟悉的房间。
“……原来我还在新撰组啊……”和泉守兼定心情复杂。能梦见堀川国广本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可——若是要见到堀川国广那般伤心难过的模样,还不如一直都不梦见呢!
“你醒了?”有人在一旁发出了声音。
和泉守兼定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平助啊……”
身形瘦小的少年泯着嘴,很少见的露出不开心的表情。
“你还在介意这个吗?”和泉守兼定抬起左手,上面被用纱布细心地包扎好了。
“为什么……”藤堂平助大声质问,“你为什么要用手帮我挡住刀?如果要把我们当成敌人的话,那就不要动摇!是男子汉的话,既然决定了要做什么,那就应该以斩断一切的果决来面对。这么扭扭捏捏闹不清楚自己的定位——最懦弱了!”
那一日,和泉守兼定和新撰组的人打破了表面的和平,毫不客气地动手了。
虽然他们这些日子里相处得可以说相当友好,可他们正是这样的男人——为了心中的信念,哪怕是曾经的同伴,亦不会手下留情。这个时代本来就是一个混乱而又充满痛苦的变革时代,无数的年轻人为了自己的信念、为了拯救国家的未来而战斗。很多人本是好友、师徒乃至父子兄弟,却会在某一日因为不同的理念走上相互残杀的道路。
所以,即便冲田总司能确定和泉守兼定与土方岁三有密切的关系,他亦时常对和泉守兼定试探着。而土方岁三明知道和泉守兼定尊崇着自己,仍保持着沉默。在这个年代里,心怀未来的武士们没法耽于个人情感,非是无情,只是家国道义大于一切罢了。
和泉守兼定岂非也是如此?
为了守护历史,保护整个世界,哪怕再如何想要保护土方岁三他们,亦要斩断内心的软弱与渴盼,为了自己肩负的责任而战斗。然而,在那一夜——
和泉守兼定毕竟不是人类,他以付丧神的身份现身,身体状况本就异于常人,更别说根植于骨子里的刀子的锋利,哪怕如今他的等级不过只有可怜的个位数,但实力亦非普通人所能企及。而新撰组的大家目标在于活捉他,加上藤堂平助身边还坐着一个毫无战斗力的雪村千鹤。在某一瞬间,和泉守兼定竟然快速寻到机会,反手夺过一边的刀,直往藤堂平助身上划去。
激烈的战斗让和泉守兼定充满了凛冽的战意,加上可怜的等级,竟然没能收手。若是那一刀下去,藤堂平助定然重伤。
和泉守兼定右手收力不及,左手一把握住刀锋,鲜血四溅落在了藤堂平助的脸颊上。
藤堂平助呆住了。
他不是没有见过鲜血的人,被誉为“恶犬”的新撰组成员,怎么可能没有浴血奋战过呢?可落在他脸颊上的鲜血烫的惊人。
下一刻,和泉守兼定倒下了。将刀柄对着他的冲田总司的身影出现在藤堂平助的面前。
“……看起来,他对新选组的感情比我想象的深一点。”冲田总司说。
和泉守兼定的伤并不厉害,他很快就清醒过来了。但这一回,他可就没有之前的好待遇了,该捆的还是捆,该关的还是关,甚至连一贯友好的藤堂平助都拿冷脸来对他。
“……平助他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永仓新八来看望和泉守兼定的时候曾经唏嘘地道。
和泉守兼定反驳:“当时他被左之助打飞,刀不在身边,而且还要护着千鹤——”
“你不是掀桌子掀得很果断吗?”永仓新八笑嘻嘻地道,“居然会觉得跟平助这样打不公平?”
和泉守兼定默默地移开视线。虽说追求信义,但在战场之上,他可是能毫无愧疚地扬沙迷惑敌人的眼睛的男人!
永仓新八拍拍和泉守兼定的肩膀:“不用担心,平助的脾气就是这样,很快就会好的。”
——然而事实证明,永仓新八难得地猜错了藤堂平助的脾气。
但那也是因为,他们发现了一件事情——
“和泉守兼定的伤势无法愈合?”回到新撰组不久,土方岁三便知晓了这段时间里和泉守兼定的事情。
“……左手受伤吗……”山南敬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臂。
“……是。”雪村千鹤一脸担忧,“本来以为是很轻的伤……用完伤药之后确实不再流血了,可是稍微一用力就又会淌下血来。”
“后来我把兼定手上的纱布拆下来,发现伤口一点都没有愈合,原本的口子有多么大,现在还是那么大,甚至……甚至……”
“伤口在扩大。”冲田总司说道。
土方岁三一时间没有言语。
如果是无法愈合的伤口的话,哪怕只是小伤,亦会对挥刀有巨大的影响。
“副长,”永仓新八露出严肃的神情,“到了现在,还请您告知我们。”
“兼定他究竟是什么人?”
“什么叫做——‘来自未来的和泉守兼定’?”永仓新八问道,这亦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事情,“我们又怎么成为了他的‘长辈’?”
近藤勇与山南敬助相互看了看。
土方岁三扫了眼一旁的雪村千鹤。
少女一个激灵,微微垂下头:“我……我先告辞……”她迟疑了一下:“……那个,如果有关于能帮助治疗兼定的消息的话……如果这个消息我能知道的话,还请尽量告诉我……或许我能帮到什么。”
“好。”近藤勇看了眼雪村千鹤。
他对千鹤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怀疑,但和泉守兼定的事情毕竟与新选组隐藏最深的那个秘密有关。
雪村千鹤向大家行礼后退下。
土方岁三摩挲着手中的“和泉守兼定”刀,才开口:“‘和泉守兼定’手上的那把刀,跟我的刀是同一把。”
他用极其肯定的语气道:“不是仿制,我能肯定必然是同一把刀。”
——同一把?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土方岁三手边的刀上。
“不会吧……”永仓新八怔怔地道,“那作为未来人的他……为什么会把‘新撰组’……当成敌人?”
这件事的含义,让所有的人心中都一紧。
山南敬助垂在一旁的右手微微握紧。
——若水……罗刹……
他微微垂下眼睑,在镜片的遮掩下,看不清他的神情。
冲田总司的目光在大家的脸上一扫而过,接着道:“其实我们还需要弄清楚一件事,兼定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不是未来人吗?”永仓新八问道。
“是立场。他究竟是谁的人。”惯来沉默寡言的斋藤一开口了,“他是政府的人,还是改革派?以及……‘和泉守兼定’是他真实的名字,还是——”
“其实只是个代号?”毕竟一个土方岁三的“后辈”——无论是儿子还是徒弟,取名为“和泉守兼定”都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要知道这一点其实也简单。”冲田总司接着道,“如果他身边有其他人叫做……”
他刻意瞧了眼土方岁三:“比如说,叫做堀川国广的话,就能确定‘和泉守兼定’其实只是他的代号。”
“如果有堀川国广的话,是不是也有加州清光跟大和守安定?”有人笑了起来。
此时,离开房间的雪村千鹤满心担忧地打算去看看和泉守兼定的情况。
刚刚走近和泉守的房间,雪村千鹤便听到藤堂平助的声音:“你刚才一直喊的‘国广’是什么人?”
“嗯,他叫堀川国广,是我最重要的助手。”和泉守兼定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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