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生笑咪嘻嘻地拍了一通马屁,转头间冷下脸瞅了一眼向林,似有嫌弃,翻开书册目过十行,瞅准了咧嘴阴阴问道“许公子,本书第六篇第一章第三段文字能否当众忆呀”
向林稍思片刻,罢了眼眉凝结,欲说却又纠思难言,子英他们正静静看着他。过了好大一会儿还未作答,众人似乎也等得不耐烦了,道“公子到底知不知道啊若是不知干脆认输罢了,省得干磨大家伙儿的兴致呐”众人七嘴八舌又叨叨没完。
“在下记不清了。”犹豫之下,向林实在不愿作答,回言。“嗨磨叽半天,原来这大才子根本不知道呀”人群中传来一声。发问的儒生昂头一声“第一问,郑公子胜”这家伙故意拖长了声调,众人竖起大拇指大加赞语。
紧接着八问,郑世杰出口若川流,毫无半点纰漏差错,赞扬声此起彼伏,而向林却缄口难言,唏嘘声不绝入耳。“公子输了九问,若是再输一问,别怪他们手下不留情。”架住若兰的两个儒生嘿嘿一笑,捋起了袖口准备打。
倘若是三九被打,向林或许还能狠下心,可刁难的偏偏是若兰,她毕竟是个女儿身,哪里经得住拳脚相加,再打出个好歹来可就追悔莫及。
儒生道“郑公子,本书第五篇第五章第第第第呃这个第”儒生飞眼速览章节内容,忽而慌神失色,结结巴巴问不出话来。赵诚是个急性子,听得心头毛躁,喊道“第你个头快点”儒生吓得身躯一酥,惊慌之下失口便言“第第六段能能否诵来”说完一脸难堪,声音似蚊叫一般弱了下来。
郑世杰背着手得意扬扬,思忆之下忽地眉头一沉,踱了两步便驻足而立,侧眼恨看了儒生一眼,哽哽喉头言“姁为手缓,捧著日光,芳气喷袭,肌理腻洁,拊不留手。规规罢了,后文实在忆想不知,众家见笑了。”郑世杰恭手作揖,似有难堪,众家儒生也有些尴尬,夸不出话来。
“再问他”赵诚有些恼恨,上前又踢了儒生一脚,儒生似乎还未从刚才的惊慌中回过神,颤着手书册也拿不稳当,没怎么翻看便忙忙相问,刚问罢向林随口即出“大将军参录尚书事乘氏侯冀之女弟,有母仪之德,窈窕之姿;如山如河,宜奉宗庙,永承天祚。以黄金二万斤,马十二匹,玄纁瑴璧,以章典礼,今使使持节司徒戒太常弘以礼纳徵,钦承前典,肃奉仪制。”
“好公子真厉害”不知何时何坚也凑到了人群中,听罢称赞叫好,几个寒门子弟不敢高声,偷偷附耳赞叹。人群中只有他一人叫得最响亮,张襄气呼呼地推开人缝走了过去,见他穿得如此寒酸,言“来呐,把他给我扔出堂去”两个儒生连打带踢,将何坚拖住扔出堂外。
赵诚一脚将发问的儒生踹到一边,上前笑言“第一项比试结束,郑公子完胜”待众人吵嚷过后又言“比试第二项,吟对诗文”这一项看来公平了许多。子英近前拉了拉向林的手臂,向林仍是冲她微微一笑。
郑世杰瞧着长得鬼斧神工的张襄随口便吟“小耳削风,风哮笑耳小。”引得众人嗤嗤偷笑,张襄尴尬地冲郑世杰笑了笑。向林起眉对曰“馋眼搀蝉,蝉啴缠眼馋。”众人面面相觑,如此多的同音字让人不明其意,有一儒生喊道“何不写在纸上,让我等看个明白呀”向林随即提笔一书,众家都凑了上来。
还未看清,张襄喝退众人,自己也压根儿没上眼去看,便将纸张置于胸前,好让大家伙儿看个清楚。谁料自个儿还没弄明白咋回事儿,众家儒生却笑得前俯后仰,一个个像中了邪一样。
张襄一脸茫然地将纸张端到眼前,瞬间臊红了脖颈,弱弱骂道“老子就爱吃蝉,你们管得着吗你们”说着将纸张恨恨捏成纸团扔在地上,又恨恨碾了几脚,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向林适才看到张襄腰间的玉蝉佩饰,即兴对曰,谁料这张襄还真有喜爱吃蝉的习惯。
蝉蜕于污秽,浮游尘埃之外,本是神圣的灵物,深受百姓推崇喜爱。据其所制玉蝉佩饰,情人间佩戴,寓意情缠意绵,腰间佩戴又意腰缠万贯,蝉之鸣又通名,意为名利双收。而张襄这家伙却偏偏喜欢吃蝉,真是有辱圣灵,可他哪里在乎这些说道。
大家伙儿都被逗乐了,郑世杰却冷冷一笑,随即走到赵诚身前,盯着他随口起曰林荗映月止”众家皱起眉头瞧了瞧赵诚,又愣愣看着郑世杰,不明其意。随即便有儒生问道“公子,此句何意这这与赵公子有何干系呀”
赵诚是个胖墩儿,长得肥头大耳,满面油光,脸颊两边腻腻的肥肉恨不得搭在膀子上,咯咯得意道“这还用说,公子肯定是在夸我嘞”众家咦声一片,一脸嫌弃地盯着他。
郑世杰拍了拍他肥白的大脸,解释道“林即木,去其一竖荗乃是大字,止即却,加一月字乃是脚字,此言意即赵诚长了一双大足也。”众家听罢恍然大悟,若不是他亲自解释一番,众家都以为是别指它意。
“公子果然聪慧”张襄奉承道,又言“赵诚,何不脱下鞋来,让大家瞧瞧你大如象蹄般的臭脚呀”赵诚晃着脑袋,脖颈间的赘肉摇来摆去,忙言“不不,不雅,实在不雅呐”引得众人又是一通大笑。
“喂,该你了。”赵诚脸变如翻书,催促道。向林即言“苍痕比月邻。”众家面面相觑,亦是不解其意,又有儒生高声“许公子,此句又是何意”没等向林开口,子英上前暖暖地冲他笑了笑,解释道“苍即天,去其一横痕也是大字,邻即旁,加一月字乃是膀字,众家应当已会其中之意。”
“妙实在是妙”众家儒生不禁失口称赞,却也不敢太过高声,何坚不知什么时候趁机溜了进来,又叫又夸,就属他喊得最亮,毫无意外,他又被扔了出去,张襄吩咐两个儒生把住了门口。
赵诚故意干咳了几声,堂内渐渐安静下来,郑世杰似乎没有刚才那般悠然自若,因为刚才那句是他昨日就想好用来为难向林的,别看简单的几个字,着实不易构思。向林思忖间便能出口作对,不禁让他谨慎起来,思量这家伙肚子里倒真有些墨水。
“何不让许公子先启上文”胆儿挺肥的儒生叫道,这是应考的儒生,估计还不知道郑世杰是何许人也。张襄看众家有意如此,又瞧了郑世杰一眼,傲慢道“接下来比对诗词大才子,你先请吧”
向林即曰
幽宫卧山腹,阴柳伸地门。
诡雾出深涧,夭烟拢蔽帘。
啼鹃藏无处,泣鸦静无声。
白衣焚孽骨,赤鬼笑阎罗。
众人听得不寒而栗,冷下脸互相直勾勾看着也不说话,似有惧色。张襄弱弱问一旁的赵诚“赵兄,难道学宫真的有鬼”赵诚瞪了他一眼“有个屁我看你长得像鬼咋咋呼呼的”
张襄沉着眉头若有所思,又缠问“要不今晚我和你睡一块吧,我怕”赵诚眨巴着眼睛骂道“老子就算被鬼吃了我我也不同意”真的是一个瘦鬼吓一个胖鬼,邪乎得很。
众家半晌没有动静,郑世杰突然哈哈一笑,道“公子出口成章,鬼的很呐”罢了抬眼望出窗外,随口对曰
仙宫自天降,覆流没溪东。
花争红不厌,鸟斗鸣銮丘。
百生论昔往,皇榜书今朝。
无为何丈夫,还如野田中。
“妙哉公子果然志向远大,我等不才佩服呐”张襄欲开口,赵诚抢先夸赞不绝,众家也只能陪着笑做做样子。
一番诗风词雨比试过后主要是作者已疯,众家听得如痴如醉,好似赤身沐春雨一般爽快。向林和郑世杰出口即来,二人的学识慧性旗鼓相当,众家儒生也分不出个高低来。
郑世杰幸灾乐祸地冷笑一声“许大才子,看来你又要输了。”张襄领会其意,高声问道“尔等且说哪位公子更胜一筹呐”众家儒生吱吱唔唔说不出个所以然,张襄恨言“后天便是会试,你们哪个不愿榜上有名啊”众家子弟闻言又惊又怕,随后哄言齐赞郑世杰。
向林攥了攥拳头,愤愤之情溢于言表,子英上前冲他摇摇头,对着郑世杰说道“我与你比试一番。”郑世杰闻言深感惊讶,嘲讽道“堂堂大才子也不过如此,你一个无名小辈倒是挺有胆量啊也罢,权且卖你个面子,不过只有一次机会,请吧”
子英侧过脸不愿看他,曰
石山染痕苔青青,绿水春荫柳啼莺。
郑世杰哈哈一笑,“肤浅之句,对之有何难哉。”说罢起口欲言,子英言“慢你且倒看看吧”赵诚这一回反应倒是快,悠缓而道“莺啼柳荫春水绿,青青苔痕染山石绝了”这家伙似乎有些惊叹过头,忘了自己的身份,众家无不连声叫绝。
张襄对准他的大脑勺恨恨地拍了一掌,赵诚这才回过魂儿来,沉着脸低着头不敢言语。郑世杰差点被赵诚这个窝囊废气死,苦思冥想半晌也对不上来,冷冷问道“尔等何人能对此句”众家儒生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还在偷偷夸赞子英所作真是绝妙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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