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报复抛妻弃子爹(三)

    周安直到醒来,也没什么头绪。他想了想,可能是上辈子的日子过的逸了吧。真用脑的时候还不多,他虽然心里很急,可也没生什么智出来。

    第二天早上,哥哥姐姐都早早起床要去上学了,周平和袁闯上三年级,袁辉上一年级。周安也跟着起来,吃了早饭,迈着小短腿送哥哥姐姐到家门口,挥着小手,“哥哥姐姐们再见。”

    “平平,你发现没,咱们安安越 来越粘人了。”袁闯笑道。他从小就很喜欢这个小表弟,生下来白白胖胖的,两只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特别爱笑。只可惜这个表弟命苦,亲爹不是个东西,返城后就没了消息,没两年妈妈也没了。他的亲人只剩下他们了。表弟从小就很懂事,特别安静,不象别的小孩子爱哭爱闹爱要东西的。自从生了这场病,小表弟对他们越发亲近了。

    周安小脸刷的就红了,象个大大的红苹果一样。他确实喜欢上了这几个哥哥姐姐,很享受这样兄友弟恭的童年。前世爷爷和妈妈就老说,“一家子要是团结,不让外人离了心,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周安深以为是。

    “好了,赶快走吧,不然一会儿迟到了。老师会罚的。”周安的姥姥站在周安身后,笑呵呵的挥着手轰着三个孙辈。

    周平和周安没了妈,有爹和没爹一样,她知道养着两个外孙对儿子儿媳妇其实不太公平,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要是把外孙推出去,这么小的年纪,和送他们去死有什么分别这也是她从小就疼大的闺女的亲骨肉啊。她有时候也担心两个外孙和袁闯袁辉之间有嫌隙,到时候儿子儿媳心里有了想法。看到四个孩子关系这么好,她心里就舒坦多了。

    袁闯几个一听,撒丫子就跑开了。他们要是迟到了,老师是真的会罚站的。

    地里活儿倒是不忙,吃过早饭,姥姥和舅妈拿了一张桌子,开始“糊家纸”最起码在秀水村是这么叫的。就是拿一张桌子,用白面做成浆糊,把平时一些废布条一层一层的糊起来。

    等糊上几层后晒干了,翦成鞋底的形状,再用麻绳穿起来,这就是纳鞋底了。

    周安在前世听过那么几嘴子,从舅妈开始打浆糊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纳鞋底用的材料了。

    周安坐在旁边睁大眼睛安静的看着。其实他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再过二十年,不,十年,农村估计就不会有自己纳鞋底的了。大家都在外面买鞋穿 ,鞋底全都是工业化,在机器里一下成型的,农村里穿自己做的鞋的也没多少了。只是,他现在毕竟四岁,总不能生而知之,要是一副阅尽千帆的样子,那就太吓人了。可他又实在懒得张口表达好奇,于是,就在一旁什么也不说就好了。

    “五婶子来了,快坐,坐。”一个五十来岁的妇女带着一个针锥,正在纳的鞋底子来串门了。舅妈连忙招呼。

    “他婶子,坐。”

    “五姥姥好。”周安也连忙站起来打招呼。

    “你们今年这做的怎么慢了”五婶子自来熟的拿个小板凳坐下,拿针锥穿孔,开始穿鞋底。八零年几乎家家户户鞋都是自己做的,纳鞋底自然就成了一种风俗。

    “今年小安不是生病嘛,就耽误了几天。”姥姥解释道。

    “可怜见的孩子,唉”五婶子说起周安也是叹一口气,这孩子命苦啊,遇到个天杀的王八糕子爹。“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呀。”话锋一转,五婶子眉眼已是带了笑。

    周安心里不由的感慨,这位五姥姥的变脸技术,堪称大师级别哟,刚才还一副伤心的模样,转眼间,嘿,就成了一副笑脸。

    不过周安心中再一想,就明白了。这位五姥姥是感慨他的身世,同情,怜惜,但是也知道,她的这种感情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是徒增伤感,于事实没任何意义。刚才只是人之常情,忍不住罢了,想明白了,觉得刚才的伤感不妥,这才瞬间又在脸上挂了笑容。

    这是个善良的老人。周安心中一暖。

    “五婶子,听说栓子的婚事成了”舅妈见状,连忙转移话题。

    “是啊,定的大石村的王大壮家的小闺女王青,明天两人准备进城去。”说起儿子好事将近,五婶子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几分。

    “栓子的事成了,也就了了我一桩心事。”

    “栓子这么孝顺,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等着来年,让儿媳妇给您抱个大孙子吧。”舅妈笑道。

    “希望吧,我对孙子孙女都不挑的,孙女我也稀罕。”五婶子挺开通的。

    “姥姥,我也要去进城。”周安连忙说道。

    他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说,但是,如果想不出办法来的话,出去走走,也许会遇到什么机遇也说不定,或者受到启发,想出什么好主意也是有可能的,在家里闭门造车,以他一个前世纨绔的头脑来说,还真不一定有什么进展。

    时不待我,只争朝夕啊。

    时间过一天,距离舅舅出去打工的时间就越近一天。

    五婶子和姥姥舅妈都笑了起来。

    “你才多大,就要进城”这个年月,家家都穷,一般人是不进城的,进城干什么兜里没钱,买不了干看着有什么意思

    一般只有婚事定下来的年轻男女,才会去进城,买买衣服,看场电影。逛逛公园,下下馆子。

    成家的人,就是去城里有事,也不说进城,只是说,去哪个单位或者哪个地界办点事儿,去哪个亲戚家走了亲戚什么的。

    “进城”仿佛成了现在年轻男女过了双方家长明路的谈恋爱的一种代名词。

    周安适时的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

    “姥姥,我,我就是想去城里看看,是什么样的。”周安越说声音越低,最后低下了头。

    姥姥本来就心疼这个小外孙,本来他生父也算有了大出息,考上了省城里的大学,本来她还以为外孙们会苦尽甘来,唉,只可惜。。周建设这个狼心狗肺的自从考上省城大学,一封信没回来过,他们也不是没往学校里寄过信,跟石沉大海一样,音讯全无。

    她不是没想过去闹一闹,为自己女儿要一个公道,只是,要是一个两个知青这样,公道还好讨,可十里八乡的知青,好多都这样,扔下乡下的孩子跑了的太多了,不只男知青这样,有些女知青也这样,她们怎么就忍心呢,这可是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哇。

    老话说,法不责众,大家都这样,他们要个说法还真的就挺难的。

    她有时候也不理解 ,这世道怎么这样了。

    以前她也听说过,早先民国的时候,好多进步青年,都和家里的老婆离了婚,娶了自己在外面认识的有文化的女青年,说包办婚姻是什么封建糟粕,说白了,不就是父母做主的嘛,当时不是他们自己乐意,能拜堂成亲呐,咋就成了糟粕了呢这些知青也是,好多不都是家里孩子多,做为最不受宠的孩子被家里推出来的嘛,到农村里,干活又不行,觉得回城无望,才结婚的嘛。结婚是他们自己愿意的,又没人逼着他们。自由恋爱,这不是封建糟粕了吧,咋最后又是一个个的回了城都要离婚了呢,还连亲骨从都不闻不问呢。

    听说他们有的说和乡下的老婆老公没共同语言,没共同语言你当初为啥要结婚呢干吗不自己一个人单着娶的都是乡下出众的姑娘,嫁的也是乡下出众的小伙子,结果,回了城,就没共同语言了,以前没回城希望的时候,反正以她老婆子看,不挺有共同语言的嘛。

    自从七七年后,和知青结婚的家庭,扯皮的事儿太多了。他们袁娟和周建设当初也没打结婚证,这理论起来,就容易落下风。就是找着人了,他要说没钱没收入回不去,还得被反咬一口,说他们故意给他泼脏水,或者他干脆光棍起来,说想养但是没钱没收入,又能咋办他们犹豫的时候,袁娟就生了病,也就暂时没心思管这周建设这头了,后来女儿去了,他们也就灰了心。

    就算是找着那个王八糕子,以这家伙的狠心程度,他要是不认孩子,孩子眼瞅着亲爹不认他,不更难过嘛。闹来闹去,他们得不到公道,花了钱花了精力,还伤了外孙的心,能得着什么好算了,算了。就当是他们老袁家被狗咬了一口吧。

    安安想去城里看看,这也不算是太过分的要求,他们农村人的时间也算不上多值钱。抽出一天来,陪小外孙去城里看看也不是不行。

    “哪天,村里的马车去城里办事的时候,姥姥带你去看一看吧。”对这个四岁的小外孙,姥姥心里一软。

    “好啊,好啊。”周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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