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消失了

    楼宛晴已经有些记不清自己跟哥哥通完电话之后的那段时间是怎样度过的了。

    与其说是记忆大概是在极度恐惧下出现了片段缺失，不如说是楼宛晴的大脑主动选择屏蔽掉那些可怕的回忆，只留下些让主人感觉安心放松的部分来支撑着宽慰着她，比如仿佛24小时每分每秒都陪伴在她身边的路雨山……这让楼宛晴觉得就算是全世界都坍塌了，也会有人在她身边为她支撑起一片生存的空间，即便是最后关头真的谁都逃不过了，也有人拉着她的手陪她一起灰飞烟灭，不离不弃…就是这种无比安心的感觉。

    这种安心的感觉就像是空气，不可缺少又让人依赖得理所应当，自然到不能再自然了。

    再次睁眼醒来的时候，楼宛晴意识到自己正身在一家酒店的单人间里。这一觉睡得似乎是昏天黑地，醒后就一时间不知今是何夕，恍如隔世……

    楼宛晴忽然想起来，昨晚她因为太害怕了就跑到外面去给路雨山打电话，路雨山在电话里安慰了一番然后让她先找个酒店住一晚。那时楼宛晴的大脑已接近空白了，只知道听哥哥的话准没错，其他的事情都不必去想了，也没力气再去想了……然后她就在酒店里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楼宛晴洗了个脸就慢慢走出酒店。虽然她现在不太记得昨晚究竟是怎样到的这里，但经过一晚休息的她的大脑已然恢复了平时的清醒和运转力，进一步决定回虹兴小区47幢一趟——这不代表她已经把昨晚的事抛之脑后，更不代表她不介意自己住的地方发生过什么，她只是想趁着大白天的回去收拾些东西再离开，毕竟这边平时白天还是比较热闹的，这幢楼原本就是半商用的，楼上楼下不乏一些小公司和商户之类的，人来人往的人多眼杂，料谁也不敢轻易造次…就这点好处了。

    走到47幢前面的时候，楼宛晴一眼就看到花坛旁边停着一辆警车。车子看上去旧旧的，像是附近派出所的那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给一般出外勤的警员用的那种，如果开着追捕犯人或是在外面风吹日晒稍微多奔波一点就极有可能毫无征兆地突然原地报废。楼宛晴曾经听路雨山聊过这方面的，所以她多少知道一点……此时此刻不知为何她突然联想到了昨晚的事，心里随即冒出一个念头：今早是不是有人发现了什么然后报警了！或者是昨天深夜报的警然后今天早上才派人来也有可能……

    楼宛晴不自主地心跳加速了几拍，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她哥哥路雨山，回想起昨晚在电话里哥哥让她别怕…“宛晴，别怕，有哥在。别怕…”

    是啊，有哥哥在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一向如此，从很多年前开始就是这样了。

    楼宛晴感觉自己此时的胆子已经比昨晚壮了很多倍了，也没再多想就往电梯方向走去。

    电梯到了9楼。果然，一出电梯往917室那边走了几步，楼宛晴就清楚地听到有两三个人说话的声音。她又一步步地往那边走过去，不知怎的忽然从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期待感，尽管也说不清具体在期待着什么。

    拐过墙角，只见房东大叔和两名身穿警服的年轻警员站在隔壁门口，似乎正在交谈着什么…两位警员看上去都在认真在听大叔说，其中一人还时不时低着头在小本本上写几笔。楼宛晴也是在今天才知道，原来她所租住的917和隔壁那间都属于同一个房东。

    这时房东大叔看到了楼宛晴，大概以为她是刚从外地回来的，立马朝她招招手：“小楼啊！”

    楼宛晴礼貌地点头回应，同时两个警员也扭头向这边看过来，那两双眼睛里貌似都带着职业审视。

    房东大叔对两位警员说：“她是住在隔壁的小楼，刚搬来不久。”

    没拿小本本的那个警员走过来面向楼宛晴：“楼女士您好。想请问您一下就是，昨天晚上大概十一点左右吧，您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楼宛晴知道自己跑出去打电话是十点多，那么十一点的时候她应该是不在这边的，“我昨晚没回来。这不今天刚回来就看到你们……”楼宛晴又看向房东大叔，感觉他比两位警员更乐意跟自己多说几句，“我能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吗？”

    房东脸上略显愁容地叹了口气，“唉…住在这儿的人，也就是小刘，失踪了……唉！你说那么个大活人，怎么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似的！”

    “消失了？”楼宛晴感觉自己的音量一下子提高了不少，虽然表面上让自己看上去没有显得有太大情绪波动，心里却止不住地欢欣雀跃了起来——活了这么多年，终于亲身体会到“老天开眼”是啥感觉了！好！消失得好啊！

    房东继续说：“昨天我跟小刘在微信上说好了，他会在晚上十点半之前把之前欠的水电费转给我，过了十点半之后我又等了好几分钟还是没收到，我就给他发微信然后打电话都没回应…这种情况之前从没发生过啊，我实在忍不住就亲自过来了一趟，没想到看见这儿的门没锁，开着一条缝。我在门口喊了几声没人应，就走进去了…家里没人，乱糟糟的，他手机还放在桌上呢！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他是不是出啥事了，但也不能光往不好的方面想啊，就打算等第二天早上再来看看，实在不行就报警。这不嘛！”

    楼宛晴心想，昨晚十点多的时候她确实在家里听到有人从隔壁出来又回去了，之后她逃命似的跑到外面去了，就再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直到房东大叔在将近十一点的时候过来发现隔壁没人而且门还没关。在这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害，管它呢！就算那家伙出了啥事儿，也十有八九是他自己作的。俗话说“不作死就不会死”，还有“报应是迟早的”…嗯，真对！楼宛晴这么想着，在心里暗自轻松地长舒一口气……今天隔壁的家伙终于消失了！

    这时只听房东大叔说：“你们说…这会不会是被闯空门了啊，有没有可能是小刘出去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正好跟犯罪分子撞上了，然后就被灭口了之后弄到某个地方处理掉了啊…”

    刚才跟楼宛晴说话的警员露出一个安慰式的笑容，“大叔您先别想太多，下午我们会再派同事过来进行现场调查的，我们俩只是先来了解一下基本情况。您别太担心了啊。之后我们有需要的话还会再麻烦您的。”

    房东大叔连连点头：“好，好，我一定配合。”

    一旁的楼宛晴不动声色地在心里说：那种人消失不见了还配合着找啥啊…房东是想要回房租才最说得过去吧。

    总之，隔壁的家伙消失了，今晚也终于可以在家踏踏实实睡个好觉了……楼宛晴看着917室的门牌，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