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山傍水、被厚重砖墙围住的城内日光照耀下极为宽畅亮堂的广场中来自不同氏族的、数以千计的青壮年人类安静注视着前方的木制高台。
在鹿族老祖妈逝去后接手了鹿族部分古老传承的年轻女人在高台上旋舞歌唱、表述着族群今年的状况并对祖先与天地进行叩拜。
随后女人一脸恭敬地转身将手中裹上了一层软质金属、添加了不少华美装饰的长杖捧给了面前身姿挺拔、一脸威严的强壮男人。
山林以鹿族首领的身份接过这代表着祭祀的权杖在无数支持自己的族人那理所当然的注视下完成了某种隐形的、文化与思想层面的权利交接。
女人注视着山林举起的权杖在广场爆发的欢呼浪潮中暗叹了一声随后她垂下眼眉引导着面前名副其实的首领完成后续的祭祀。
山林也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祭祀了像是繁衍季那种大事族群一般都要举行类似的祭祀只不过受限于物质条件一般过程都比较简略。
目前这种参杂了很多私货极具政治意味、目的性较强的祭祀大会特别是由他这个默认的首领本身而非传统女性祭司主持的祭祀大会倒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进行。
——虽然说“历”与“史”这种具体而重要的工具与概念也是山林不久前默默引导族人弄出来的。
扮演着合格首领的山林郑重的将祭祀推进到最后的环节他在女祭司的引导下带着一丝久违的紧张感高声念出了最后的祝词:
“礼敬——大罗#*庭!?&上帝$‘青’”
念出这句参杂着意义不明音节的词句后表面平静的山林内在的恶魔之躯都不禁颤抖了一下他的意识在这瞬间陷入了一片空白。
青帝。
这是一段不受控制脱口而出、难以用理性去辨识的音节似乎是某种信仰又像是一个文化符号就和来历不明的文字与词库一样深深刻在散落人类族群的意识中。
只有接受了族群某种传承的人才能正确地念出这个“名字”而在山林之前甚至没有祭司能意识到这段能模糊人意识的呓语是一串尊称。
但即便是拥有恶魔之力、在轮回梦魇中走到顶端的山林也只能勉强维持意志、从中读取出一些破碎的字节。
似乎越强的人越能感受到这串诡秘音节内蕴藏的力量?
山林不知道这是从人类诞生起就植入文明的祭祀对象还是灰雾笼罩下从人类信仰中诞生的新生神明但毫无疑问这是超出了他当前处理能力却无法无视、不得不接触的世界背景。
初次主导祭祀仪式的实际体验让山林心底感到非常惊悚但他还是按捺住不安、绷着一张脸让祭祀结束后的活动顺利开展了下去——
先是大众期盼的一顿美餐然后就是摔跤、举重、投掷、射箭、操持农具、军阵对抗这些和族群生存相关的各种技能被抽离成一项项比赛活动在宽广的场地依次举行。
类似演武与运动会的活动震慑着前来参加的各路氏族也一次次的刷新着族群关于人类力量极限的认知——
在不得不坐到高台上之前每一次类似的活动山林都是全项冠军这也是他提高族群想象力上限、变相释放自己力量的尝试——
当脱产战兵都在丰富营养与更多锻炼的支撑下越来越强时公认最强的首领逐渐变得力拔山兮气盖世也是很容易理解接受的事情。
虽然说山林本人看到演武场上真的出现了一些力能举鼎、奔赛虎豹的人类时心底很有些难以接受——说好的共同认知无法直接扭曲人类本身呢?你们是真的相信吃肉多了、狂练肌肉就能干出这种事情?
不是科研人员的山林再一次对这个世界的运转基础与人类身体结构产生了兴趣但这缕兴趣很快就被世界背景带来的压力给压了下去。
难得的热闹活动一直持续到了夜晚当火盆也难以照亮广场的时候高兴了一天的人类们纷纷在引导下散去大部分本地人直接回自己砖房休息一些表现突出的、有性致的男男女女则在歌喉中走向了植物茂密的角落。
被几名亲近战兵拱卫的山林静静的坐在高塔木椅上俯瞰四散的人流直到那些外来氏族成员按照计划安顿休息了下来他才放松下来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脸。
走到高台边沿山林望着远方被火盆照亮的一段段城墙一种微妙的不现实感在他心底浮现——
太快了
族群发展变化的速度太快了。
山顶洞人般的原始生活仿佛还在眼前但眨眼之后他们就已经男耕女织、聚族成城。
虽然聚集起来的人越多部分技术发展的就越快、共通感知认知影响下环境就会越安全稳定所以聚集发展是大势所趋但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山林发现自己过于融入鹿族身份、以首领之名带领族人前进时这时光流动仿佛就和开了加速齿轮一样狂飙突进。
就像是沉迷于游戏者的时间感一样仿佛一眨眼一天就过去了。
在某种程度上山林甚至觉得不是自己在用超前的眼界带领族人发展而是越来越多的族人在背后强行推着他向前迈进。
就像是从山顶被推下的雪球不由自主的疯狂加速、融合、扩张。
搁置了坦克战士的身份、习惯了以首领视角深思的山林其实知道自己心底这种感觉产生的原因——
埋藏在所有人类灵魂中的统一文字基础让他们的信息交流效率极高、理解与接受能力非常强大就基础素质与文化教育这一块来说这些“原始部落”甚至比他现实世界里学会花式种蘑菇的人类文明还强得多。
相当于所有人——包括所有新生儿都天生经历了完整而免费的义务教育只不过由于毕业太久相关的知识技巧与概念全都被遗忘尘封了。
只要一点点触动就能让这些人触类旁通衍生出一系列的知识与理解。
这些看似原始的农民简直就像是一群等待玩家来点亮科技树的、即时战略类游戏中的“农民”。
回想起这一路发展过来那不停解决新旧矛盾、调整体制、在不断加速中避免翻车的幸苦山林一脸痛苦的摇了摇头——
被现代火力轮番轰炸一整天都不会喘口气的他现在居然会感到心力憔悴?
堂堂征战各界的梦魇轮回者tmd居然还要坐下来研究生产力、矛盾论等社会科学?
感情比起斗蛐蛐养蛊的主神无限之主更喜欢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素质教育啊?
山林现在很想开启魔化砍点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一个亲近的族人急匆匆的登上高台在山林转来的目光中靠近低语了几句。
山林沉默思考了一会儿随后打了个手势让一名亲卫过来、在其耳旁嘱咐了几句让其通知部分族人按照某个预案进行部署。
“我就知道那些城来参加祭祀的人没安好心虽然主线任务没提这茬但动动脑子就知道一个自己引导下的统一文明肯定比一堆散落的城邦更具影响力、更符合‘发展’需求不过这种敏感险恶的环境下他们会用什么方式打破现有的默契?”
回想起传闻中那几个过于显眼、异常最终不明不白消亡的遥远部族思虑半天的山林还是决定继续稳一手尽量不利用这个世界的诡异要素、靠正统发展缓慢侵蚀、绝不先开第一枪。
在高台上眺望了一会儿“外宾”暂住的区域和己方人手的布置确认这些人不打算直接硬来搞事后山林才跳下高台向着手下报告中几个异常点赶去。
在时光之河中巡游观测的绯红之王在鹿族第一次正式祭祀加运动会的时间点附近停下了脚步。
“新的线索?可惜这种层次的背景现阶段不便深究”绯红之王审视着白日被山林诡异祝词撕裂的视野随后他的目光转向城池异动、有几个时删节点的夜晚“就是这里么埋下败亡之因的时间节点。”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替身的宿主山林在试炼世界里经历的大小危险很是不少但真正导致其最终战败身亡的因素却起源于一件不起眼的、看似没有任何危险的小事。
“终归是所谓的主神养出来的眼界还是太窄了想象力本身不够丰富又在世界背景下或主观或客观的抑制无限空间的繁多力量体系能玩出多少花样作为新晋试炼者的山林很难意识到啊。”
至少这条世界线的山林远未意识到自己是怎么中招的。
只有俯瞰时光之河的绯红之王才能从载体死亡的时间节点反推追溯在受限的视野下找到载体败亡的根源。
“暂且记录下来吧第一轮提升匹配度的干涉还是得从一开始着手这种潜在危机留到后面几轮时间线变动中利用比较好如果我的干涉引发了无限之主或其他力量的反制那这也是一个让宿主产生‘即视感’的好时机。”
前提是世界在时间线变动中整体轮廓稳定从已知情报来看这方面暂时存疑。
在绯红之王源自更高维度的注视下对自己未来一无所知的山林在亲信带领下走入了木制的宽大议事堂。
这个类似议会、元老院用于安置各种被吸纳族群原领头人、耗散其威信与权利的临时建筑山林并不是很看重但他没想到白跑了半夜的他会在这最后一个待处理异常点收获这样的“惊喜”——
跨入门槛的瞬间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分割内外的异域前面从最初的狩猎队开始就跟随着自己几乎被是自己手把手带起来的、知根知底的亲信此刻带着一脸挣扎和愧疚的表情颤抖着走到角落僵立不动。
在两侧还有一些着甲持矛的青壮同样脸色复杂、僵立在那。
而议事堂内部一个放现实世界算年富力强的中年人、搁这已经接近老人的家伙坐在上首对山林露出了有些干巴巴的、尊敬成习惯的笑容。
“鹿米?”
面对眼前的亲近熟人山林很有些意外——
这个人不是后续被吸纳融入鹿族的外来者而是从最开始居住山洞的时期就认识的、真真正正的鹿族本族人而且还是一路过来、积极响应支持着山林一切行动的“自己人”。
从狩猎到养殖从种植到分居建房从公产分配到私有制启蒙族群不断前行变化的过程中鹿米都是改名“鹿首”的山林的坚定支持者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是山林分配农业职责的时候给他重新取的。
自己信任的手足突然毫无征兆的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山林心底不由得产生了一丝难堪与愤怒但他心底更多的是疑惑。
至于危机感
哪怕两边站着的族人都是力量逐渐非人的精锐哪怕山林只使用族人当前接受范畴内的力量这种场面也无法给他带来任何压力。
而对面的熟人鹿米想必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山林心底非常疑惑。
“我还以为在这地方给我找麻烦的会是那些不甘心的议员或者祭司没想到居然会是你。”
踩着软毯山林走到鹿米前方随后他伸手拉过一张椅子、与其隔着一张木桌坐下。
瞥了眼面前木桌上摆着的、一叠轻薄而精致的玉牌山林盯着面色坦然的鹿米问道:“你这是想搞哪一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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