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房间没有找到人,沈逸生拿出手机又给嵇思休打了个电话,发现她的手机正躺在床头柜上唱着歌,屏幕上显示着他的名字。
前来开门的服务员看见房间里也没发生什么事,再加上确认了预订信息是沈逸生的,所以开了门之后她就走了,独留沈逸生一个人在房间里着急。
手机没带,也没留下一句话,刚刚回来的时候心情就不好,这人生地不熟的她能去哪呢?
想不出头绪,也不知道去哪找,最后想到了对嵇思休最了解的向殊瑶,上次见面的时候他们互相留过电话,沈逸生打开通讯录,找到向殊瑶的号码拨了过去。
向殊瑶一接通电话就紧张的问:“怎么了?思休又生病了?”
“没有。”沈逸生赶紧否认,整顿了一下措辞,“我就是想找你问一下你们在扬州有没有认识的人?”
“扬州?”向殊瑶想了想回答:“没有。”
“那......思休不开心的时候,一般会去哪?”
“你又惹她生气了?”
“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跟她在一起这么多年,也就见她被你气到过。”
“这次真跟我没关系,我跟她现在在扬州,我们在这边认识了一个爷爷,知道了他的一些往事,也确实是让人有些意难平,所以回来的时候思休就一直闷闷不乐的,连午饭都没吃。”
能让思休伤心的无非是她自己的一些往事,难道是那位爷爷的故事让她想起了往事?
“你去屋顶看看,她有心事的时候喜欢去屋顶。”
“好,谢谢。”
“唉,等会。”沈逸生正要挂电话,听到向殊瑶的声音传来,又将手机放在耳边听见她说:“思休怕我们担心,所以有心事总是一个人闷在心里,你帮我多开导开导她。”
想了想向殊瑶又说:“算了,你还是安静的在旁边陪着吧,别去烦她。”
“......我会看着办的。”
挂了电话来楼顶,果然看见了嵇思休的身影,她略微弯着腰双肘撑在护栏上,一瞬不瞬的盯着远处。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总不带手机,人生地不熟的,你要真走丢了我上哪找你去?再说了不管去哪,你最起码告诉我一声吧,别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毕竟是我把你带出来的......”沈逸生一边说教着一边朝着那个背影走去,看到嵇思休正偷偷的抹眼泪,止了声。
“带不习惯。”嵇思休淡淡的说,对上沈逸生有些异样的目光,牵强的解释,“楼顶风大,迷了眼睛。”
沈逸生与她并排撑在护栏上,看着远处热闹的街景用愉快的声音,带着他独有的吊儿郎当的语调问:“想什么呢?刚刚想得那么入神。”
“没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找不到你我就给向殊瑶打了电话,她说你没事就喜欢来楼顶,我就来找你了。”沈逸生再一次开玩笑的调侃,“你好歹也活了几百年了,怎么听个故事听得这么惆怅?”
嵇思休笑了笑,意味深长的回:“是啊。”
安静的站了一会,沈逸生侧身看向嵇思休再次看着远方的侧脸,认真的说:“跟我说说以前的事吧。”
嵇思休慢慢的收回远处的目光,却没有说话。
刚刚看见她哭了,沈逸生是想按照向殊瑶所说的,只安静的陪着她,可他又想,一直压在心底的事如果能够找一个人诉说出来的话,那她的心里应该会好受一点,可能帮助不了她什么,但也不至于让她独自一人品尝这些孤独和伤心。
“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我只是觉得,心那么小,装的东西太多了会很累,不如适当的排解排解。”
嵇思休看了沈逸生一眼,犹豫了片刻幽幽的开口:“今天听了安爷爷的故事,想起我和少华也是自小相识,感情也一直很好,幸运的是我们没有门第之阻,还自幼就定下了婚事,不幸的是我们还没有正式成为夫妻,就已经天人永隔。”
“那个时候,我一直以为我会如双方长辈所想的一样,行完及笄之礼后就会成为少华的妻子,直到10岁那年的冬天,我不慎落入湖中,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却也从此病痛缠身,生病之后,少华总会来看我,总会跟我说,‘你要快点好起来,你说过要做我的妻子,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到白头,说好了谁都不能食言,你一定要好起来,等我来娶你为妻,你不是说让我为你铺十里红妆吗,我都准备好了。’可是我终究没能撑到他来娶我。”
嵇思休偏过头,悄悄的拭去眼角不自觉流下的眼泪,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尽量不让自己的鼻音太过浓重。
“记得那一日,我咳得很厉害,嘴巴里也全是血腥味,那天我就一直咳一直咳,直到咳不动了,我躺在床上觉得很累,累到眼睛就要睁不开了,但是我不敢睡,因为我知道闭上眼睛之后就再也睁不开了,我还没有等到少华,所以我不能睡,可是我也终究没能撑到见他最后一面。”
“带着这所有的遗憾,在弥留之际,我将一魂一魄引入凤凰玉佩中,让母亲转赠少华,以全我不能与他共白头的遗憾。”
“魂魄离体之后,我依旧不愿意离开,就一直跟着少华,陪着他寒窗苦读,看着他金榜题名,看着他一身红衣迎娶她人,在他洞房花烛之日,我突然明白,我们的尘缘已断,执着不放不过是徒增伤悲罢了,他已有了新的开始,我也该离开,从新开始才对。”
嵇思休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挽起一丝笑容:“他已重新开始,而我却永远的活了下来,谁能想到早该死去的人却阴差阳错的带着所有的记忆在这世间游荡了这么久。”
“你......后悔了?”
嵇思休苦涩的回:“不敢说后悔,只怪天意弄人。”
沈逸生琢磨着发现了另一个问题,他有些不可置信的问到:“你说玉佩里的魂魄是你想与他共白头的执念,之前也说玉佩只有靠近我的时候,你才能感知到它的存在,所以,我就是他?”
“是,也不是,他是他,你是你,你们拥有不同的记忆,不同的人生,只是恰巧拥有同一个灵魂而已。”
这个问题嵇思休也想过,曾经也因为可以再次见到少华而高兴,但是当她见到沈逸生的时候,她清楚的知道,他不是他,他也成为不了他。
或许是时间太过漫长,漫长得早已冲淡了她对少华的思念;也或许是她早已放下了那份执念,内心自然也就平静了许多。
沈逸生的心里五味杂陈,好似希望她把他当成他,又好似不希望她把他当成他,两种感觉正在他的心里自相矛盾的不断冲击中。
沉默了片刻,始终无法抉择他想要的是哪种回答,沈逸生转移了话题问:“你就这么肯定摔了玉佩之后魂魄就能重聚?”
“大概在两百多年前,我们找过魂魄重聚的方法,后来才知道锁魂前需先聚魂,所以我的身体里有聚魂阵,只需要找回玉佩里的一魂一魄即可。”
说到这些,嵇思休的神态也缓和了许多,如果说往事是她悲伤的起源,再次找到玉佩那就是她结束这一切的希望。
“那个时候沈家都已经历经好几代了,因为官职的调度也几经搬迁,再加上朝代更替,我就更难找到你们的踪迹,直到二十多年前,我感觉到了玉佩里的魂魄被唤醒,可是当我寻着它找去的时候,它却再一次失去了方向,再就是二十年前我去找你的时候。”
听嵇思休这么说,沈逸生倒也想起了一些自己跟玉佩之间的渊源:
“记得我妈以前说,玉佩是我在很小的时候从家里翻出来的,找到之后就一直拽着不松手,谁要也不给,最后还是我奶奶说,玉有灵性,或许这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再加上这块玉佩是祖上传下来的,反正也是要传到我手里的,索性就给了我,最后还是我妈怕我太小,会不小心把玉佩摔了,所以趁我睡着的时候把玉佩收了起来,你感觉到的或许是那一次。”
嵇思休聚精会神的听着沈逸生的讲述,也联想到二十多年前,自己感应到那一魂一魄,迫不及待的就要出发去寻找,当她收拾好包袱准备连夜出发的时候,那一魂一魄却再一次沉寂,没想到中间还有这样一番缘故。
“8岁的时候,无意中看见我妈拿出了那块玉佩,我就嚷嚷着非要戴着,我妈实在拗不过我就让我带着了,戴上没多久你就找来了,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嵇思休淡然一笑,是啊,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未来总是充满着许许多多的未知。
见嵇思休笑了,沈逸生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下来,“你见完我之后又去哪了?为什么一直到现在才来找我?”
“因为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摔坏玉佩,怎么样才能让我的魂魄从玉佩里出来,一直到后来我们猜测,玉佩里是我想要陪伴少华的执念,或许只有你才能摔碎它。又想着终于可以结束了,就想要再回去看一眼,志恒就陪着我一路走回了我出生的地方,走到喜欢的地方,我们就留下来多住一阵子,看到喜欢的景色,我们就留下来多看几日,就这样耽搁着一直到了现在,等我处理好一切,做好了所有的准备,结果你也知道了。”
或许是受了沈逸生的影响,对于无法摔碎玉佩,无法顺利的结束这一切的事,嵇思休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糟了,还能以调侃的方式说出来。
“刚刚不是说了吗,一切自有定数,说明现在还不是你结束的时候,所以啊,你就好好享受接下来的大好时光,没准你会慢慢发现,继续活着也挺好的。”
听着沈逸生认真的对自己说着这些大道理,嵇思休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我说得不对吗?”
“没有,只是觉得这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有些奇怪。”
沈逸生开玩笑的自我调侃,“看来我真不是装深沉的料。”
嵇思休却突然正色到:“谢谢。”
“口头谢谢就免了,来点实际的吧,我今天陪着你这一天就吃了一顿饭,走,下去请我吃饭。”
嵇思休笑着由着沈逸生拉着她下楼,“你想吃什么?”
“什么贵吃什么,反正你那么有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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