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嵇思休,原名嵇如茵,明朝中后期生人,出生年份不详,约莫500岁。

    幼时沾染恶疾,15岁时因病逝世,在弥留之际以执念将一魂一魄引于凤凰玉佩中,因魂魄不全无法进入轮回,便流转于世间,做了数年的孤魂野鬼,后来又在机缘巧合中,在一道人的帮助下,借一杨姓小姐的身体还魂。

    一开始,她高兴于自己可以再次行走于阳光之下,更高兴不再受病痛的折磨,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看着身边亲近在乎的人一个一个的老去、逝去,渐渐的,她的喜悦被这漫长的岁月磨灭,留下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离别之苦。

    久而久之,死·亡成了她最大的愿望。

    这几百年来,她一直寻找着死·亡的机会,只因时代的不断变迁,她再难找到玉佩的踪迹,也再难寻回那一魂一魄,虽然没有放弃过寻找,却也不再抱有希望,直到20多年前,感受到那分离已久的一魂一魄的动静,她重新燃起了奔向死亡的希望。

    20年前,她找过玉佩寻过一次死,结果显而易见,她失败了,如今她总结了寻死的经验,处理好后事,整理好心情,信心满满的选定在今日结束她漫长的岁月。

    宽敞明亮的衣帽间里,嵇思休端坐在梳妆台前,由向殊瑶帮她整理着妆容,只是奇怪的是,俩人明明印在同一面镜子里,却仿佛是两个世界。

    嵇思休内着白色的抹胸、长裙,蓝色的绸带束着她袅娜的纤腰若隐若现,外罩一件湖蓝色丝绸大袖长衫,头发盘成高髻,带着由十二三件首饰组成的完整的头面,挑心、分心、顶簪、花钿、成双成对的掩簪和花头簪、耳环,一副标准的明朝装扮,背脊挺直的端坐着,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向殊瑶却穿着一身丝绸睡衣,一头中长发简单的绑成低马尾,紧抿着唇,像是想要极力控制自己已无意中流露出的哀伤,手指灵活的整理着嵇思休的妆容。

    嵇思休淡然的面色中带着一丝憧憬说:“不知道魂魄重聚之后我会怎样,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会把你的号码给沈逸生,你接到电话之后再去接我,到时候将我的尸身火化,将骨灰带回茹茵居,洒在茹茵居的上空,让我随着风自由的活在茹茵居的每一个角落,你们也不必为我伤心,就当我以另一种方式陪在你们身边。”

    梳理完头发,又绕到嵇思休身前,拿起梳妆台上的眉笔,弯着腰,手法娴熟的给她画眉,感受到她温热的语气打在她细腻白皙的胳膊上,又听见她的话一字一句清晰的钻进耳朵里,向殊瑶有一瞬间的怔楞,将唇抿得更紧,拼命眨着眼睛压制湿润的眼眶,继续为她画眉。

    “虽然这个身体是杨小姐的,可我用了500年也习惯了,就当它是我的归宿吧,我被困在这个身体里太久了,不想这个身体再困在四方的棺椁中,镇在石碑之下,我想让它自由的在这世上。”

    向殊瑶张了张嘴,忍下挽留的话,回了一个:“好。”

    嘴上虽忍住了,眼泪却毫无意识的夺眶而出,被眼泪遮挡的视线,不仅模糊了她看向嵇思休的面容,也模糊了她的世界,她看不清前路,看不清未来。

    向殊瑶是嵇思休的继任管家,自幼被送到嵇思休身边培养,从那之后她的生活便是围绕着她而过。

    按照旧社会来说,她们的关系是主仆,但对向殊瑶来说,嵇思休更是她的亲人,也是她的朋友。

    这么多年来,向殊瑶习惯了为嵇思休而活,就像她的叔叔和姑奶奶所教育那样,把她当做她的一切,即使很早之前就知道她要离开,可没到事件的当头,她便一直带着她会一直活着的认知,如今真到这时候,却不知道该如何从容的面对。

    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嵇思休垂眼看到向殊瑶滴落在她手上的眼泪,笑着安慰:“我离开之后你就可以为自己而活了,不好吗?”

    能为自己活,这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只是,这十多年来向殊瑶习惯了为她而活,她不知道没有她之后,她该怎么继续生活,更不知道怎样才是为自己而活。

    向殊瑶想要她留下,可即便她的想法多么的迫切,她都不能那么做,这无关她的教育与培养,只因她也能理解几分她的苦。

    向殊瑶强行扯出一个笑容,忍住眼泪,继续为嵇思休梳妆,面带笑容的将她送出门。

    今日的天气如嵇思休的心情一般阳光明媚,站在公馆门口,她微微仰起头,闭上眼睛面带笑容的感受着今日的阳光,憧憬着她将在今日安详的死·去,便觉得格外的美好。

    因公馆里的住户非富即贵,进进出出的都是以车代步,所以这里鲜少有出租车往来,向殊瑶加了不少的调度费才叫来一辆出租车。

    坐上出租车之后,嵇思休来到一个普通的小区,在门口下了车,缓步走进小区。

    或许是因为她的奇怪装束,也或许是她端庄的姿态,优雅的举止,眉清目秀的长相,一路引来不少老老少少的目光。

    此时的她笑容灿烂,比之今日的阳光更加明媚耀人,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最是惹眼,纤纤作细步,美目顾盼,裙裾摇曳,广袖飘飘,款款的进入一栋楼房。

    轻轻提起裙摆,踩上楼梯,上到5楼,准确无误的来到一扇门前,抬起纤纤玉手轻叩门扉,不多不少不快不慢敲了三声,敲完门双手交叠置于身前,站在门口等待,见门未开,她又敲了三下,继续等待。

    如此反复的敲了一会,门终于从里边打开了,伸出来一个乱如鸡窝的脑袋。

    沈逸生睡眼惺忪的看了一眼来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的装扮,带着被扰了清梦的不耐烦:“什么事?”

    嵇思休的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小孩,你还记得我吗?”

    “嘭”一声,嵇思休的笑容被无情的阻隔在了门外。

    ......

    嵇思休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楞,过后又从容的抬手敲了三下门。

    沈逸生原本正美妙的享受他的周末懒觉时光,迷迷糊糊间听到了敲门声,轻蹙着眉头翻身继续睡觉,并不做搭理,只是这敲门声此起彼伏源源不断的传来,扰得他一阵心烦意乱。

    他皱着眉头,强撑着起床开门,看到一个约莫20出头面带微笑的小姑娘,虽穿着一身传统的汉服,倒与她的长相气质相得益彰,不自觉便忍下了几分心中的怒火。

    只是听见她叫自己小孩,第一眼的好感瞬间败光,只道一大早碰见了个神经病,扰了自己的清梦,便毫不客气的摔了门,抓了抓乱如鸡窝的头发,打着哈欠,往卧室走去。

    走了两步又听见一顿敲门声,她再次皱了眉头,气冲冲的拉开门,没好脾气的说:“你有病吧你,走错门了你看不出来吗?”

    即便面对的是狂风暴雨,嵇思休不慌也不恼,依旧挂着一幅笑脸,和煦的回:“你的起床气好像有点严重,要不...你洗个脸,清醒,清醒?”

    “嘭!”回答她的是更重的一声摔门声,她的笑脸再一次被阻隔在门外。

    ......

    一连被摔了两次门,嵇思休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但同时她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他好像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正愁着怕20年前的事让他有心理阴影,不愿意把玉佩给我,如果他真忘了,反倒好办了。

    嵇思休在门口思索了片刻,面带喜悦的再次敲门。

    屋内的沈逸生已经几个跨步回到卧室,呈一个大字的状态扑在床上,继续享受他的周末懒觉时光。

    当他就要迅速的再次进入梦乡时,又一次响起的敲门声,彻底敲碎了他的梦,赶走了与他相谈正欢的周公。

    在床上烦躁的翻滚了两圈,听着源源不断的敲门声,脾气终于爆发。

    他愤怒的翻身坐起,连眉头都皱出一个火字的模样,穿上拖鞋,三两步跨向门口,所过之处都蹿起一团熊熊的烈火,他暴力的拉开门,低吼:“你到底想怎样?”

    嵇思休依旧带着笑脸,和和气气的说:“您好,我是茹茵居的,很抱歉这么早来打扰您,我是受人所托来找您谈一笔交易的。”

    “不买房,不办卡,隔壁老王可能需要。”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见她始终面带笑容,沈逸生再次压制着他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拉着脸快速的说完,就要再一次关门。

    说时迟那时快,嵇思休一把撑住了即将关上的房门,“您误会了,我是来找您买东西的。”

    “我没有什么可卖的,还是你觉得我像卖的?”

    “......”嵇思休撑起一百分的假笑,直截了当的问:“听闻您有一块质地上乘的玉佩,不知是否出售?”

    玉佩两个字一出,仿若瞬间引爆了沈逸生的雷区,只见他迅速敛了神色,警惕的看向她,语气清冷,“你听谁说的?我这里没有玉佩。”

    这语气......不妙,看来我对他小时候造成的影响还真的挺大的。

    嵇思休定力十足的依旧面不改色,“就听了那么一耳,我这人...我们茹茵居的主人向来嗜玉如命,不论真假就赶着让我来了。”

    “你们听错了,我这没有。”沈逸生阴沉着脸想要强制关门。

    嵇思休可是带着必死的决心来的,不得到她想要的,又怎么甘心随随便便的离开。

    在沈逸生就要关门的时候,她眼疾脚快的一脚抵住即将关闭的房门,另一只脚跨进房间,一个侧身溜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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