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薄唇一勾，在陆治耳旁哑声道了一句：“知道上个和我说不的人现在在哪里吗？” 他的声音有些飘忽，在风声呜咽的街角，显得很是阴戾。
若不是陆治身上穿着的是他给的驱寒披风，应该是会怕他的。
不过，这个白泽，虽无恶，但是又横又拽。
陆治也不怂，他推了推脸上的眼镜，淡然的回了一句：“知道上个和我说不的人，后来怎么样了吗？”
小萝莉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陆治身后房屋的屋檐上，拖着腮，颇有兴趣的问道：“他怎么样了呢？”
“又回头找我了呗。”陆治捡起地上因为打斗而散落的简历，故意正白泽面前晃了一圈，笑道：“不听医生话的病人，当然回头还是要来找医生。”
“哇，好厉害。”小萝莉双手交握在脸侧，呈膜拜状。遂而从屋檐上跳下来，动作十分轻盈。身上层层叠叠的蓬蓬裙，像一把小伞，让她缓缓降落。
陆治对小姑娘的夸赞回了一个含蓄的笑。转身对白泽说：“朋友，带路吧。我想会会招聘我的人。”
谁知白泽竟然横腰把近一米八的陆治扛了起来，不容分说的将其轻松扣住肩上，颇有江洋大盗强抢良家妇女的风范。
陆治其实除了读书，平时还是个爱运动的男孩。八块腹肌，一块都不少。可就是这样，他连白泽的一根手指头都掰不动。鉴于白泽可以一剑秒了几个铠甲鬼怪的，陆治终放弃了抵抗。但是身后还跟着一个小碎步追着他们的小萝莉，真是丢人丢到家了。“有话好好说，可以吗？”
白泽不屑的从鼻子里吭了一声：“告诉你，上个和我说不的人的结局：就是被我扔出了神农街。”
话音落下，神农街的街口，陆治扶着腚站起来，嘴里抱怨着嘀咕了一句：“什么人！”
离开神农街，天气瞬间又回到了夏季的炎热。陆治解下白泽的披风，甩他手里。
“换个地方找工作，以后不许踏进这地方一步。”白泽的口气像在威胁。
经历被铠甲怪追杀的事情后，陆治其实并不是那么执着要去神农医院，不过，总归要和院方说一声。
因为出了神农街，手机信号又有了，陆治便打开了手机通讯录。
白泽见陆治根本都不搭理他，便用剑鞘轻轻戳了两下陆治的肩膀：“你听到没有？”
陆治本是个性子很好的人，但是面对拿刀的威胁，心中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我来不来这里，可不由你说了算。”
白泽活动活动手腕，指着不远处脏兮兮的垃圾桶：“下次被我逮住，就把你扔那里。”
“你大爷的！”考虑到双方实力悬殊，陆治想问候白泽的话，硬是等着他走远了才跌着脚骂出来。
谁知从神农街里飘出白泽如鬼魅般的声音：“我大爷早死了。”
陆治：“……” 你特么属狗吗？这也能听见？
街边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亮着灯，马路上偶尔有呼啸而过的车辆。
现在时间凌晨01：55分，离约定面试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陆治按照神农医院给他发短信的号回拨过去，不能去面试总要给个理由。而且遇到那些追杀他的铠甲男，还有把他扔出去的白泽，也希望院方能给他个说法。
“嘟，嘟，嘟。”
终于通了。
“您拨打的用户正在修仙中，请稍后再拨。”
我擦……
早知道这么不靠谱，就该在宿舍睡觉。
陆治挂了电话，在便利店买了瓶饮料和一碗关东煮，折腾半宿也饿了。食物给身心带来的充盈感迅速让他振作起来。
纵使这个世界有着平日看不到的阴霾，大抵只有白泽这样有异能的人才能去拯救。术业有专攻。而他，陆治，可能再也不会动摇他和谢东东的约定了，半年后考研一过，或继续读书，或正儿八经的去人才市场找工作。总之，再也不想碰到把他当鸡仔抓的白泽了。
02：00整。
陆治的手机响了，正是那个在修仙的号……
一个男人的声音，而且听声音，对方似乎还有些年纪：“请问是陆治同学吗？怎么没有见到你的人？是没找到路吗？”
陆治深吸一口气，本着对长辈的尊敬，还是很客气的把刚刚在神农街差点被杀死，以及被一个神经病扔出去的事婉转道出。
“有这样的事？白泽竟然对天庭任命的锦医卫如此无理？”电话那头义愤填膺，就像被白泽扔出去的是他自己一样。
“锦衣卫？”陆治都觉怕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对！天帝钦点的锦医卫。”
这……
不对，这些人都不对，电话有问题，白泽有问题，整个神农街都有问题。
陆治挂了电话，跌跌撞撞跑出便利店，只想迅速离开这个地方，越快越好。
打车软件上的出租到了，坐上车，陆治心安了一些。
他，一个被送到孤儿院的苦孩子，国家花了那么多钱把他培养到今天，不管能不能继续深造，也要做一个堂堂正正对社会有用的人。
锦衣卫…… 管他什么天帝不天帝的。要被挨一刀，不，绝不！
陆治坐在出租车的后排。他把车窗摇开一个小缝，柔和而微凉的风呼呼的吹着，心情平静了很多。
而前排开车司机，忽然扶了扶脑袋上的帽子。
陆治才注意到，他脑袋上带着的竟然是古代的官帽……
司机也不对。
“停车，停车。”陆治都快吓尿了。如果说看到铠甲男的时候，他还有垂死一挣的斗志。听到“锦衣卫”这三个字后，他只想和这些人彻底的划清界限。
忽然旁边座位上出现一个白胡子的矮个子道长。他扯开手中的黄色锦缎，念道：“奉天承运，天帝诏曰：龙州医科大学应届毕业生，陆治，被选为天庭钦任锦医卫。望君好生行医，为民除疾除恶，钦此。”
陆治拼命的摇着车拉手，额头上的汗大滴大滴的往下淌着。
“陆大人，还不接旨？”
“我从来没听过行医要被阉的。就是古代宫廷的御医，也不是太监。太不人道了。你们找别人吧，停车！”陆治生气的道。
“太监？本君可从来没说让您当太监啊。天帝旨意已颁，岂有收回之理？陆大人，莫闹了，接了旨，速速跟我去赴任吧。” 白胡子老道笑道。
车门被锁死，但是车窗摇得动。陆治摇下车窗，见车速并不快，索性便跳了车窗。一瘸一拐的往最近的派出所跑去。
“陆大人，本君还会来找您的！”
千万别来找我……
派出所里，有两位警察在值班。
“警察叔叔，我刚刚被人挟持了，我要报案。”陆治的手上，膝盖上，都是跳车在地上蹭出的血迹。
“慢慢说。”一位警察给他倒了杯水。
“一个白胡子老头，非要要我当锦衣卫。我不同意，他说是天帝说的，就是天上的皇帝，还说命令发出，就不能收回。警察叔叔，救救我，我不想当太监。”陆治越说越激动，连手里的塑料杯都捏变形了。
另一个警察非常认真的在做笔录，听完后沉思片刻：“这位同学，锦衣卫似乎是明朝的。”
“对，明朝的。我们现在没有的，他们不合法。您一定要救救我。”理科生的陆治在高一文理分科后，就再也没关注过历史了。虽然理科成绩一直很不错，但是各朝代发生的事情，基本傻傻分不清楚。
给陆治倒水的警察拿出手机百度的资料：“锦衣卫好像也不是太监，你说的那是东厂吧。”
陆治有些懵圈。眼角瞟到做笔录的警察叔叔笑场。
陆治为自己没有文理科全面发展，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但是警察的职业素养并没有让他太尴尬，笑场时间不超过3秒。
“你看你身上还有伤，我们把你先送到医院去检查检查吧。”倒水的那个警察道。
“小伤，没事的。我自己就是学医的。”陆治觉得自己能走能跑，抹点活力碘就好了。
“还是去看看吧。你放心，我们一定保护公民的安全。”做笔录的警察道，“对了，家人联系方式，我们也需要登记。”
“我在孤儿院长大的，我没有家人。”陆治道。
两个警察相视一看，眼神里多了些同情。“这样吧，留个联系人，你们老师的电话也可以。”
“我已经毕业了，目前还在找工作。我有个室友，留他的电话可以吗？”陆治问。
“也行。”
陆治把谢东东的信息留给警察后，就被送上了警车。
这是陆治第一次坐警车。在现代法制社会生活，真幸福。
隐隐觉得不对的是，警察送他去的路很熟悉，但是这条路，不是去龙大附属医院的路。
“警察叔叔，不是送我去龙大附一院吗？”
“是的。”
两位在前排的警察便不再和他多说话。
不过，这个世界上，已经不会有比警车更安全的地方了。即使锦衣卫，不是去当太监，陆治觉得自己凡夫俗子一个，还是待在现代文明社会比较好。
车停了。
【龙城医科大学附属第一人民医院精神卫生中心】醒目的牌子进入陆治眼帘。
这是精神病院！
“警察叔叔，我没病！”
*
神农街里，白泽又干掉几个恶灵后躺在屋顶看着天上的月亮。
小萝莉端着肉嘟嘟的脸颊，坐在他身边：“白泽，你喜欢他。”
白泽翻过身，并不言语。
“别不承认了。不然你怎么那么决绝的要赶他走。”小萝莉轻轻的飞到白泽的另一侧。
“神农街又不是废品回收站，什么人都要？”白泽又转向另一侧，不看她。
“白泽你害羞了。”小萝莉眼睛一眯。
白泽裹了裹他的披风，不再理会她。披风上有着那个人留下的味道，很淡很淡的药香，像及一位故人，心口忽地一阵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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