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爹站在大街上,心底发凉。
前几天刚领教过小皇帝不要脸的架势,这会儿再想起他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狠狠的摸了一把老虎的屁股。
沈老爹想了想,快步走上前道:“如果我把这条街捐……不行,不能捐,到我嘴里的东西哪有跑出去的道理。”
“你可想好了,如今不是法治社会,小皇帝想搞你,多得是办法。”沈千婳道。
“那也未必,”沈老爹满脸认真,“他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子,老家伙明里暗里勾结的势力很多,朝中百官光是跟他有牵连的就占了小半,小皇帝根基不稳,不敢冒险。”
这倒也是,眼下他们再怎么浪都没问题,但只要等到小皇帝缓过劲儿来,稳住了根基,怕是转头就回来揍他们。
沈老爹越想越觉得这事可以干,纵然干不好就是五马分尸的下场,可要是他干好了呢?带起来的产业难以想象!
正在这时,白芨佯凑过来飞快的说道:“姑娘,左前方的二楼有人一直在偷看咱们,要不要……”手起刀落,目光凶狠。
“……”
沈千婳顿了顿,正要抬眸看过去,却被沈老爹强行扭转了视线,臭着脸道:“别看了,是他娘的狗皇帝!”
“……我们?”沈千婳看向他,沈老爹的脸色不大好看,心中陡然发狠,“走,咱们去跟皇帝打声招呼。”
一行人在沈老爹的带领下直奔酒楼,楼上的姜祍眼皮子跳了跳,问魏长风,“他们过来了?”
那不是显而易见!
魏长风心中不解,却发现姜祍已经找地方准备躲起了,可惜这只是酒楼,除了墙上挂着几幅字画,角落摆着几盆花,便再也没躲人的地方。
这时侍卫道:“皇上,臣带您跳下去。”
姜祍想了想,掀起袍子就要往下跳,大门却突然被人推开,沈老爹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惊呼传来,“皇上你怎么了皇上,您可不要想不开啊!”
“……”姜祍半掀着袍子,一条腿已经迈出了窗户。
姜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明明该心虚的是沈狐狸而不是他。可自从上次在沈府抢了沈狐狸的闺女,姜祍的心就悬在半空,怎么都不得安生。
沈狐狸究竟打得什么主意?在沈府的时候百般推诿婚事,可后来却是问都不问,还光明正大以国丈爷的身份耀武扬威……他觉得自己八成是掉进坑里了。
他不想再被稀里糊涂的推进坑里,沈狐狸气势汹汹的跑过来,估计又没什么好事。
怔愣间,沈老爹却已经将他迅速拽了下来,姜祍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脸色微变……该死的,他竟习过武?!
这怎么可能!
姜祍心中满是震惊,沈狐狸不是一个书生么?可刚刚一瞬间爆发出的力气,的确不是寻常大汉能够拥有的。
“哎呀,得罪了皇上,微臣惶恐!”沈老爹恍若才发现,恭恭敬敬的后退,老脸上布满担忧,“皇上可要保护好龙体,莫要自损。”
“……”
姜祍一阵牙疼,挥挥手道:“不碍事,外面的风景不错,沈爱卿怎会在这儿?”
“哦,皇上还不知道吗?这条街现在属于微臣了,王大人要不了几天就会搬走,”沈老爹得意道,“那老匹夫还想跟我斗!看我不端了他的老巢!”
姜祍心中咯噔一下,不着痕迹的升起戒备,轻声道:“沈爱卿这又是何苦?王大人又从未针对于你……”
“皇上不知道?”沈老爹脸上的惊讶分量十足,一副我觉得你早就知道你装什么装的模样,“我家翎儿被他们家老二打了半死,现在还没醒,要不是微臣遵纪守法……哼!”
“……”姜祍分外想念以前那只沈狐狸,不管阴谋诡计有多深,至少让人有迹可循,可如今他全然不按套路出牌,连这种满是威胁的话都能说出口。
偏偏还没办法跟他翻脸。
“沈大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您心中当有数。”魏长风脸色平淡,不着痕迹的站在了姜祍的左前方,一副防御的姿态。
姜祍很快便恢复了冷静,淡淡道:“沈爱卿不必担心,太医已经帮他诊过脉,很快就会醒来……”
这话刚落罢,身后的小厮便冲上来道:“老爷老爷,少爷醒了!”
“皇上果真金口玉言!”沈老爹顿时乐了,虚虚的向姜祍行了礼,“微臣心忧犬子,先告辞了,不过皇上放心,今儿您在这条街的一切消费都算在我头上!”
姜祍扶了扶额,越发不知这沈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此粗鲁一位莽夫,怎会是昔日位高权重的沈首辅?
沈老爹匆匆离去,房间里安静了好长时间,姜祍才缓过神来,眉头拧紧,低声喃喃道:“双生子?”
世间面容一般无二,性格却迥异,怕也只有双生子一个说法。几十年以来,他却从未听说过沈狐狸有弟弟或是哥哥……莫非,又是什么阴谋?
被沈狐狸折磨惨了的小皇帝姜祍,已经完全陷入了脑补之中,神色越发的凝重。
.
沈府。
沈千婳之前进了酒楼却没露面,只在下面等着,又怕沈老爹一个人对付不了小皇帝,索性找借口将他叫了下来。
没想到昏迷多日的沈大少爷真的醒了。
原主跟哥哥沈千翎的感情很深,一方面是两人志趣相投,脾性差不多,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沈千翎尤其爱护她这位妹妹,几乎是拿命在宠,要不然沈千婳也不至于落得一个沈府明珠的名声。
她在沈千翎这儿的待遇,跟顶级的公主配置都有的一拼。
“老爷,少爷他一定会好的,我这就去请其他大夫,一定治好少爷的哑疾!”老管家满脸焦急的跑出来,脸色难看。
他们家少爷醒是醒了,可……连话都不会说了!
沈老爹皱起眉头,不悦道:“哑疾?怎么回事?!”
老管家连忙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沈千翎原本昏迷不醒,小厮守在门外,隔一阵子就去瞧瞧,只是不凑巧,他醒来的时候,外面守门的小厮尿急不在,沈千翎从塌上滚了下来,踉踉跄跄的往外走。
外面的奴才想拦不敢拦,想扶又不敢扶,怎么问他都不说话。
醒来了足足半日功夫,大少爷硬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之前请来的大夫一口咬定,沈大少这是患了哑疾。
老管家觉得这话有道理,往日听到大夫说他有病,直接骂上祖宗十八代,打断腿丢出去,可今儿这位大夫一口咬定哑疾,现在还好端端的。
这……不大正常。
“我去看看。”沈老爹大步迈进了落桐院,沈千婳和两个丫鬟紧跟其后,白芨担忧道:“姑娘,少爷他……她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哥哥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没什么大碍。”沈千婳倒是并没有太担忧,沈千翎这一场病比剧本中要严重一些,可总归是醒来了。
进了落桐院,满院子的小厮和漂亮丫鬟都朝他们涌了过来,一个个目露愁容,无比担忧。
“少爷他不肯出来……”沈千翎的贴身小厮连忙道,“奴才该死,没能照顾好少爷,请老爷姑娘责罚!”
呼啦啦跪下了一大片。
此刻房门紧闭,里面毫无动静,沈老爹走过去道:“翎儿,你可醒了?”
里面没人应声。
“哥哥,你醒了吗?”沈千婳敲了敲门,道:“开开门好不好?我好久没见你了。”
里面依旧没什么响动。
沈老爹冷哼一声,这臭小子都惯成什么样了,还敢给他老子脸色看!
“你不开我就撞门了!来人,撞门!”
底下的小厮正在犹豫,门突然开了,一个身材微胖的男子站在门口,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中泛着红血丝,目光分明凶狠冷漠却又强硬的压制着。
好像跟原主印象中的沈千翎有哪里不一样。
“哥哥,你没事吧?”沈千婳蹙眉问道。
沈千翎瞥了她一眼,冷漠的转身,躺回了榻上。
沈老爹不满的嘀咕道:“这什么态度……”
刚穿越就被拽过去丢脸,有这么一个逛/窑/子喝花酒还被打残了的儿子,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哥哥刚醒,爹,你就别说了,”沈千婳抬脚进了屋,追上去道:“哥哥饿了么,今日想吃点儿什么?我从醉芳楼带了些吃的回来……”
沈千婳絮絮叨叨的说着,却都没得到任何回应,沈老爹不高兴道:“沈府不养废物,更不需要废物少爷,真要成了哑巴,亲手拎棍子把你打出去……”
沈千婳瞧着他不理任何人,一颗心顿时降到了谷底。
她的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剧本世界已经穿来了她和沈老爹两人,恐怕不止两人,光是沈府就有两个,那其他地方呢?搞不好小皇帝芯子里也换了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千婳每天都去落桐院,哪怕沈千翎并不搭理她,她也能一个人说上好长时间。
这日天气不错,她正要去看沈千翎,没想到沈家却来了不速之客。
来人是宫里的打扮,眉眼间带着几分不屑与傲慢,不客气道:“沈小姐,我是长乐宫的掌事姑姑,姓张,含珠郡主今日有请。”
含珠郡主?沈千婳迅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脸色微变,这位含珠郡主可不是什么善茬,若不是生在宫里,流言不好传出来,她的恶名怕是与沈千婳不相上下。
她本身并非皇室血脉,可父亲却是当年赫赫有名的镇北王,以一己之力抵御强敌,收复失地,最后却血洒疆场,尸骨无还。
先帝与镇北王关系莫逆,怜她孤身一人,便接进宫里宠着,封为含珠郡主。原本含珠郡主性子乖巧,讨人喜爱,可前些年却是性情大变,跋扈嚣张,连公主都曾欺负过,旁人更是不敢招惹。
“哥哥大病未愈……”沈千婳不想贸然进宫接触含珠,下意识的想要推辞,可那女官却直接打断她,“沈小姐,郡主只是询问一些事宜,你又何必推三阻四?郡主说了,沈小姐若是不肯去,那就只能与您太极殿上见了。”
沈千婳微微凝眉,看来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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