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侯府之人一直在厅堂等着,谁知左等右等也不见谢云锦过来。那传话之人回来,面上有些不痛快,只是作揖,说小姐身子不适,不能来见。
“这是为何?”来人诧异道,“莫非少夫人……生病了不成?”
“小姐——少夫人说,自己福薄,与世子爷有缘无分。如今世子给了和离书一封,破镜已难重圆,断然没有这时再回去的理。”
“老侯爷亲自吩咐我等,要告知少夫人,这封和离书做不得数。”来人道,“世子爷莽撞,冲动误事,还请少夫人不要与他计较。”
“少夫人说,列位今日登门,究竟是世子的意思,还是老侯爷的意思?”
“这还用说,自然是老侯爷的意思。”
“少夫人也说了,既如此,两位还是请回吧。”传话之人小心应道,“我家小姐的意思是,写这和离书的人是世子。若实在要她回去,得世子爷亲自来请。”
“岂有此理!”一人气不过,一下站了起来,却立刻被另一人拉住,劝了回去。
“谢小姐的意思,我等已经知晓,会禀明老侯爷。”那人道,“今日贸然前来,多有得罪。我等还有些事要办,就不多打扰了。”
他身旁人使了个眼色,两人躬身作揖,向谢老爷拜别。
将他们送出府后,谢老爷满面愁容,坐立不安,还是传人过来,亲自来见谢云锦。
谢云锦正吃着茶点,神色如常。见父亲过来,便起身欲迎接。
谁知谢老爷也不进屋门,只是背着手站在窗外,唉声叹气。
谢云锦听到父亲叹气声,心里平添了几分愧疚,就在屋中道:“父亲这是怎么了?可是女儿做错了事,让父亲不高兴了?”
“为父不惑之年,只有你这一个女儿,自幼就当做掌上明珠一样,无论吃穿用,都是用最好的来给你。甚至这门亲事,我不知是想了多少法子,才攀上了广陵侯府,只是为了给你求个好去处。”谢老爷叹道,“谁知道……就是这么个结果。早知今日,还不如不给你安排的好。”
这话听得谢云锦眼波微动,心里进去了几分。她缓步走出门去,来到谢老爷面前行礼问安。
谢老爷哪里愿意受她这个礼,挥了挥手让她起来。他心思烦闷,也不想再多说,就吩咐着准备回书房。
但谢云锦却请求同去,说自己有事想问一问爹爹。
谢老爷很无奈,却也答应了。父女二人一同去了书房,还差人将谢夫人也请了过来。
见父母端坐堂上,谢云锦便倒了茶,恭敬乘上。谢老爷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谢夫人却不喝,只是忧心忡忡地看着谢云锦。
“我刚打发了那个老婆子,右眼皮就一直在跳。”谢夫人皱着眉道,“锦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话倒是不忙。只是女儿想问问父母,在外人看来,我这姻缘如何?”谢云锦道。
“自然是上品,天赐良缘。”
“能嫁得广陵侯世子,当然是风光无限。只是女儿在他家这些日子,发现侯府的规矩与我家的有许多不同。”谢云锦叹了口气,“父母嫁我时,想来也是诸多考虑,但有四个字,却似乎并未考虑到。”
“哪四个字?”
“门当户对。”
谢老爷和谢夫人都没料到她会如此说,一同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觉察出女儿话中有话。
“锦儿,你觉得,这姻缘不般配是吗?”谢老爷问。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广陵侯府应允,女儿不敢说不般配。”谢云锦摇头,“女儿只是想知道,究竟是如何与广陵侯府结亲的?那广陵侯府门第甚高,又为何不娶位公主呢?”
谢老爷未发话,谢夫人却忽然开口了:“公主并非是想娶就能娶的,即便他是广陵侯世子。”
“既然说到了,实话告诉你,也无妨。”谢老爷点着头道,“这门亲事,并非仅仅是我高攀他,其实说起来,还算是广陵侯府自己先找上门来的。”
谢云锦一听,却觉得十分诧异。这广陵侯府挑人不去宰相郡王府上,居然挑中了区区员外的门第?
她正想着,却又忽然听见母亲说:“据说那广陵侯也是挑了许多人家,才最后选中了你。”
这下子谢云锦更不解了。她犹豫片刻,将头朝门外望去。
富池正站在廊下僻静处候着,见小姐看自己,便稍微动了动。
谢云锦朝他扬了下头。
富池会意,立刻转身离开了长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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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侯府内,那两个人已经回来,将所见所闻系数禀报给了老侯爷。
薛老侯爷听了只是点点头,似乎也不意外。他正在书房里绘图,画了许多楼阁宫阙,碧水祥云。他的画技十分高超,一应鸟雀人物皆十分传神,远远看去栩栩如生。
那两个人悄悄看了几眼,只觉得气势磅礴,不是寻常人绘得出来的。
他们以为老侯爷还会有什么吩咐,就立在下方等着。但老侯爷只是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要他们先下去了。
这两个人离开之后,老侯爷继续俯身绘着那些山水楼阁,皱着眉头,一笔笔的很是仔细。
管家送了些茶水过来。看老侯爷画得认真,就安静地立在一旁,随时等着传唤。
薛老侯爷却一言不发。直到他增添两笔完成了一处繁杂的草木后,才搁下笔捋了捋胡子。
“你觉得这图画得怎样?”他端起茶杯问。
“侯爷亲笔所画,自然差不了。”
“差得远了。”老侯爷喝了口茶道,“这要是薛南山来画,不知要比现在的好多少倍。”
“都说世子爷来历不凡。昔年他出生的时候,曾有不止一人说看见天上有仙人舞乐。”管家笑道,“虽然不知真假,但是传得多了,也就信了。”
“我这三个儿子,只有他长相性情都相对出挑。”老侯爷叹道,“可惜啊,他命薄,怕是活不长。”
“所以老侯爷才选那谢家小姐做他妻子,原本就是为了冲一冲他的命格。”管家道,“毕竟那谢小姐生在了阴年阴月阴时,五行又属水木,水溢而木飘。这样的女子可并不好找。”
“可不单单是这么简单。不说也罢。”老侯爷皱了皱眉,“只是这谢家小姐脾气有些倔强,我差人去请,竟然没请回来。”
管家听了这话却大笑起来:“哪里啊,这谢小姐是在跟世子怄气呢。都是世子爷太鲁莽了。”
“她要薛南山本人去请她,这如何能做到。”老侯爷放下了茶杯,“难不成,还得老夫亲自登门?”
他正说着,门外却忽然传出一个声音,是个年轻女子,讲话却掷地有声,又与寻常人不同。
“杀鸡焉用牛刀。”那女子说道,“此事父亲不必亲自出马。”
薛老侯爷没有叫她进来,却忽然大笑起来。
“看来你有办法?说出来让我听听。”
门外也传来一阵笑声。
“我回来的时候听人说,在宅子里这段日子,世子夫人对三公子很是照顾。”那人说道,“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想来,还是派错了对象。”
老侯爷摸着胡子,点了点头。他心里的盘算,竟与这番话不谋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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