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回顾家是在一个星期以后。
深夜,顾正余不在家,偌大的顾家楼房只有陈宇萱一个人。
房子太大,四周一片寂静,反锁房门,陈宇萱通常只在房间里活动。
一张书桌,一架台灯,一人,一本习题册。
窗外是静谧的夜,窗内的女孩埋头写题。
忽而,手机铃声打破室内寂静。
看一眼手机,是顾正余打来的电话。
“喂,顾叔叔。”
“晚自习回到家了?”
“嗯,现在在写作业。”
对面低笑一声:“安全回来就好,顾叔叔这段时间不在家,以后你自己住能习惯吗?”
“能习惯,但是顾叔叔是不是很忙?”陈宇萱问。
那边沉默一秒,道:“嗯。”
“我知道了。”
“我把一张卡放在你房间书桌上,你看到了吗?”
陈宇萱:“嗯。”
“你的生活费,顾言的生活费都在里面,密码是343569。”
陈宇萱呆愣:“不是,顾叔叔你不用给我生活费,我自己有。”
暑假打工,她现在有好几千的积蓄呢。
“生活费必须给,顾叔叔不缺这点钱。”静了一会儿,顾正余又道:“你以后想买什么就买,但是顾言每个月只能给他三千生活费,给多了我怕他在外面玩得太野。”
三千,很多了吧?
陈宇萱认真点头:“好的。”
寂静深夜,窗外一阵风起,浅色窗帘飘飘荡荡。
“小萱,你顾阿姨还在世时说要你做顾家儿媳,顾言那时候从你们家回来,也总是哭着要萱萱,以后啊,顾言要是到结婚年纪还没对象,顾叔叔就让他娶我们小萱。”顾正余半开玩笑着。
陈宇萱愣,她不知道顾正余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往后你们好好相处,叔叔给不了他一个家,你能给他家的感觉那就太好了。”
顾言八岁去北河城那年,顾妈妈病逝,害怕他太伤心难过,顾正余半年后才接他回家,家里缺一个女主人,此后家再不像一个家。
陈宇萱皱眉:“顾叔叔,我怎么能呢,你才是他的家人。”
“也是。”电话那端顾正余淡笑:“很晚了,你赶紧去洗澡睡觉。”
“好。”
乖巧点头,然而挂电话后,陈宇萱还是继续做题,只是这次她不能集中注意力。
她跟顾言结婚......有点难以想象。
如果结婚也肯定互不搭理对方,他应该看不上她,她也不会拿热脸贴人冷屁股。
“砰——”
楼下摔门声传来,陈宇萱背脊僵直。
顾言?小偷?无论是谁,都让她感到紧张。
只是静听半天,楼下再无半点动静,陈宇萱轻悄悄打开房门。
楼下大厅开灯,小偷不会这样明目张胆,所以是顾言。
大厅没人,他去哪里?
思来想去,陈宇萱决定下楼,最后在客厅沙发上找到了他。
他平躺在沙发上,一只手臂盖住眼睛,余下部分清俊帅气。
头发已经染回黑色,造型却有点夸张,细看,他像是拿发胶将刘海固定成刺头,看起来帅气又狂野。
他是睡着了吗?
虽然九月时节,天气炎热,顾家房子设计巧妙的缘故,大厅格外清凉,害怕他睡着会冷,陈宇萱走过去拿一条毯子给他盖上。
她脚步很轻,大厅针落有声。
“咕咕.......”
这声音。
陈宇萱愣了愣,他竟饿着肚子睡着了。
想了一下,陈宇萱悄悄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顾家冰箱很大,里面满满都是新鲜食材,想来这是顾叔叔离开前特地准备的。
拿一个番茄和两个鸡蛋,陈宇萱开始煮面。
夜太过寂静,只有厨房油烟机发出轻微轰轰声响,淡淡油烟味自带温馨气息充斥整个厨房。
在等待面煮熟的过程中,陈宇萱在发呆。
“陈宇萱。”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陈宇萱吓了一跳。
身后,那人的声音磁性清朗,在这寂静空间里格外好听。
陈宇萱背脊僵直,却没有回头。
“陈宇萱。”
他又在叫她,陈宇萱都没发现自己的名字原来这么好听。
关掉灶火开关,陈宇萱慢慢回头,他同她相距几步之隔。
对视。
半秒。
“啊——”
“我去!”
陈宇萱惊叫,只因为顾言顶两只黑乎乎的脏眼。
顾言感叹,只因为陈宇萱尽是被班上男生谣传对他死缠烂打的那个黑妹。
所有好奇和好感消失殆尽,淡淡扫视陈宇萱一眼,顾言手插兜离开厨房,背影带几分懒散和孤傲。
他连多余的话都不想说......
陈宇萱自嘲一笑,拿碗盛两碗面后,一手端一碗走出厨房。
大厅里,顾言倚靠沙发看电视,从陈宇萱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俊挺的侧脸。
帅是帅,只是那眼睛......
他应该是化妆了,是舞台妆,而现在是晕妆状态,堪比车祸现场。
“肚子饿了吧,吃面。”放下碗筷,陈宇萱轻声细语道。
顾言目光直视前方,他一动未动。
似有烦心事,他在发呆。
也不管他,陈宇萱搬来一张小凳子,自己埋头安静吃面,她也有点饿了。
香气唤醒某人食欲,顾言看过来。
陈宇萱发质乌黑光亮,她埋低头,顾言只能看到她漆黑光亮的发顶。
“我以前养过一条狗,它叫旺仔小馒头,它以前也喜欢坐在你那个位置埋头吃狗粮。”
男孩声音清浅,不带一丝情绪。
陈宇萱吃面地动作顿了顿,他是不是在骂她?
挪一下位置,陈宇萱继续吃面。
“我那个爸说,你拿我的生活费?”顾言眯眼看她。
吞咽口中面条,陈宇萱点头:“对。”
“全部给我。”
没有商量的语气。
但是——
放下碗筷,陈宇萱温声道:“我,每个月只能给你三千。”
“多少?”
“三千。”
顾言不可置信地笑了。
显然嫌钱不够,陈宇萱皱眉。
以前在北河镇,三千够她四个月的生活费,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顾叔叔也是为了你好,而且父母不欠我们什么,钱给多给少我们都应该感恩。”陈宇萱声音清浅,表情却认真。
对视,半晌。
“我说陈宇萱,你和小时候真是一点都没变。”顾言嗤笑,神色不悦:“才来我们家几天,就想教训我了?”
愣了一下,陈宇萱摇头:“不是的,顾叔叔其实希望我照顾你。”
安静。
她照顾他?
像现在?像个小保姆一样。
顾言讥笑,拿起碗筷准备吃面,看到碗里浅绿色葱花,皱眉:“陈宇萱,我不喜欢吃葱花。”
陈宇萱茫然抬头,随即拿顾言手上干净筷子夹出葱花,放进自己碗里。
翻滚面条,陈宇萱夹葱花动作细致认真。
“好了,可以吃了。”
半晌,陈宇萱递上筷子。
顾言顶着花黑眼愣愣看她,表情有点小可爱。
“不吃,我就吃咯。”陈宇萱低声说。
即刻,顾言接过筷子。
最后,两个人,两碗面,各自安安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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