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嘤鸣矣,求其友声。《诗经·小雅,伐木》
早上太阳刚刚出来,秦苓的牧羊犬钻进了帐帷,它是来问秦苓是否现在可以去放羊。
这只牧羊犬叫谬谬,它跟他们在鹿场已经十年了。
秦苓步出帐外见露水渐无,拍了拍谬谬,示意可以。
谬谬转身朝羊群跑去,它要像一丝不苟的牧羊人那样工作。谬谬和那些羊群一起长大,彷佛与生俱来就会放羊,从未出过差错。秦苓看着谬谬在羊群中,一会儿在羊群前方,一会儿中间,一会儿断后,羊群越走越远,直到秦苓看不见他们。秦苓满意地笑了。等等哒哒地回转进帐。
牧场里还养了一些牛,牛在山上散养。山上有个牛棚。平日是黄胡爷爷早晚喂养牛。今早秦苓给牛喂食。
她穿好干活的行装,骑马朝牛棚而去。
远远望去见一小伙儿上身穿白曲裾,下身灯笼裤脚穿长靴,头戴圆帽正在栅栏用木叉翻一捆干草,看见小伙子她开心地笑了。
这身衣裳是她给他设计的,她告诉他,穿白色的衣裳他好看。她刚给他做好这身服他还不愿意穿,现在他把它们穿在了身上,她很高兴。
这套白色衣裳是根据黄胡爷爷给她讲的白龙马骑士的故事设计的。爷爷讲白龙宝马是一匹很倔强的烈马,它能飞檐走壁,没有骑士能驯服它,独来独往。但是,一天人们见到一位白衣射手骑在了那匹马的身上,从此那匹马消失了。
此时见到赵云身穿她做的白色骑服,她似乎见到了那位骑士。但她又“咯咯”地笑了。
听见笑声,赵云知道是秦苓。
“笑啥?”
“笑某人!”
“某人是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为啥笑我?”
“我笑某人张冠李戴!”
“此话怎讲?”
“哈哈哈!”秦苓笑得更厉害了。
赵云决定不再追问,让她笑去。
秦苓见赵云没下文了,主动说到:“某人穿骑士服,放牛!滑稽透顶!”说完又哈哈大笑。
说到放牛,赵云可是把好手,这还得感谢他的最要好的朋友夏候兰。
夏候兰是他常山的同学。
赵云十岁那年刚到常山,乡里的孩童嘲笑他的平阳口音,他很不高兴。
为了躲避被同学嘲笑,学堂课间休息的时候他常常一个人跑到户外躲起来,休息结束后悄悄返回学堂。
先生让背诵经典时,他格外小心怕哪句口音太重引起同伴哄堂大笑。
有的同学专门找茬,想看他的笑话。
一次,一个同学把他的墨汁碰倒,他站起来刚想同那个同学理论,可是还未开口同学就已经前仰后合地捧腹大笑。
又一次一个同学假装不小心把他的毛笔弄折,然后等赵云开口跟他理论。
这时,夏候兰站了出来用他那矮小的身体挡在高大的赵云的身前大喝一声:“我看看谁敢再嘲笑他!”
说来奇怪,长得矮小的夏候兰的一声怒吼后,再没人敢嘲笑他了。
赵云纳闷儿为什么夏候兰的一声喝能把那些坏嘎嘎镇住。
一天,夏候兰邀请赵云去他家玩儿。赵云见到了夏候兰的父亲。原来他的父亲是常山郡著名的持质法法学家。持质法学家在当时非常厉害,他们帮助富人找到劫持他们人和财的贼。
以后,他常常去夏候兰家里。他家养了很多牛,赵云常和他一起放牛。
他俩经常到河边给牛洗澡。赵云特别喜欢那硕大的牛乖乖地听他摆布的感觉。他俩用铁刷子刷牛毛,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从前到后刷呀刷,刷了背线梳胸勾。他不喜欢刷牛的臀部,特别是那厚厚的一层牛粪,夏候兰也不愿意刷。他俩比赛翻跟斗,看谁翻得多,输者刷牛臀,赵云从未输过。
夏候兰觉得这样对他不公平,要求从新制定比赛规则,赵云同意了。
“比赛答《厩律》”
”什么是《厩律》?”
“《厩律》即动物保护法。《厩律》乃本朝律典《九章律》之其中一律。厩顾名思义指马棚这里泛指牲口棚。
《厩律》的第一条成年母牛十头中六头不生小牛,母羊十头中四头不生小羊,惩罚啬夫和佐。第二条,伤害乘舆马,马皮破一寸,罚一盾;破二寸,罚二盾;超过二寸,罚一甲“
夏候兰能把整部《厩律》背诵下来,赵云舌挢不下。
他俩决定轮流刷牛臀,赵云不刷牛臀时给夏候兰讲如何武枪射箭,夏候兰不刷牛臀时给赵云讲法学。
一次他俩在门前的河边洗牛,那天轮到赵云刷牛臀,夏候兰一边悠闲地往河里扔着石块儿,看着河水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夏有乱政,而做禹刑;商有乱政,而作汤刑;周有乱政,而作九刑。好,你背一遍。“
“我背得对吗?”赵云问道,夏候兰没回答。赵云朝夏候兰望去见他正看着水中的涟漪出神。
夏候兰想起了父亲讲过的著名法律家张扬自设公堂审老鼠的故事。
张扬小时候很贪玩。有一天,父亲外出办事,吩咐张扬好好看家,张扬因贪玩竟把看家的任务给忘了,等他父亲回家,厨房里的食物已被老鼠吃光。张扬捉到一只老鼠,并从鼠洞里找到一些吃剩的食物。然后他自设“公堂”,并宣读自作的讨鼠檄文,审讯之后,判处这只老鼠死刑。夏父在故事的结尾讲到法律不是儿戏,做事要严肃认真。
他又想起了父亲讲过的商鞅变法。商鞅变法第一次提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是历史上,第一次出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商鞅认为法律只要惩罚分明政府就能是万能的。
董仲舒不这样认为,他编辑的《春秋决狱》认为审判案例要考虑“论心定罪”。
那天,夏候兰给赵云讲了什么是论心定罪,赵云听得似懂非懂。
少年夏候兰所展示出的才能使赵云难以忘怀。
长大后他俩道不同,夏候兰加入了曹操,成为曹操部下的将领。夏侯兰在博望与刘备军交战时被俘虏,赵云向刘备求情,夏侯兰被免于一死。此后又由于赵云的推荐而成为刘备军中的军正。
少儿之交真可谓天长地久,一生一世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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