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为难我这件事上,还是你比较有经验。”
突然在大脑里回响起的这句话,轻飘得一如之前他亲口而出的耳语。
由心而升的笑意蔓生至唇角,又下意识地克制着,将呼之欲出的轻笑压回了心头。指尖亦是趁许墨闭着双眸小憩的机会,偷偷轻触在他眼周,小心翼翼地转过一圈。
若说为难他,兴许眼下才算的上。茶室的小包间,他不同往常地动情深吻,让你纵是羞红了脸也不甘示弱地伸手去揉搓他的脸,指尖一个辗转又轻抚他眼底。
掩饰得再好,也难在如此贴近的状况下藏住他的疲惫。眼下的黑青都在悄悄告诉你,这个人定然又是在超负荷工作。想到他亲口说过的,确是凌晨两点才回的家,天一亮的时候就来哄你,想是回家了之后也必然是不安分的。
“等下回去不许你忙工作了!”
“……嗯,我答应你的,今天的时间都交给你支配的。”
“那你给我好好睡一会,听到没?”
于是,回来的时候,便被他捉住了借口,以监督他为名被带到了他的屋子里。属于他的文件资料有些散乱地堆在了茶几上,让你没好气地回眸瞪他,无一不透着果然如此的意味。
他终是扬着温和的笑,不反驳也不哄你,在你酝着一丝怨气替他收拾资料的时候,给你煮好了一杯咖啡。
“我就在沙发上躺一会,电脑你可以用,就在这里陪着我好不好?”
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你是知道他这次的项目有多紧张,可一想到他根本就是一会的睡觉时间都要压缩,还是觉得心疼。
于是,纵然知晓强迫他午睡真的算是为难他的事,你也这么做了。
“再这么闹我的话,我可就不给你‘州官放火’的权利了哦……”
在他脸上小动作的手被捉住,轻声的话语真切在你耳边响起,终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见他仍是紧闭着双眸,可手丝毫不放紧捏着你的,拽向唇边轻吻,
“还是说,我的小傻瓜更想陪我一起午睡呢?”
“哼……快睡你的,不听话的小朋友会没晚饭吃的。”
用力抽出手,羞赧地忙转过身去,背靠着沙发边沿,透过茶几上电脑屏幕的反光,你将他闭目养着神,嘴角却明显含着笑意的模样看了个真切。
“如果我更听话,那可以反过来要求作为大朋友的奖励吗?”
“……看、看你表现!”
话越说越没底气,只好敲击着键盘掩饰自己怦然的心跳。感觉身后沙发上的人呼吸渐渐平稳,你也没了写方案的心思。
双手交叠垫着下巴,趴在茶几上盯着电脑上的文档发呆傻笑。想着他说的话亦是觉得好笑,自己倒是在迫使他休息后忙起了工作,的的确确可谓是“不许百姓点灯”了。
拿起杯子喝了口咖啡,蓦然皱起了眉,这也太苦了吧。轻声吐槽,又紧张地回眸去看。
许墨似乎睡得很安稳,望着他此刻尤为柔和的面容,不由心生了“歹念”——撑在沙发边上微微起身,一个低头轻柔地亲在他眼角,又唯恐真的闹醒他会被“罚”,一触即分之后急忙捂着嘴闪到了厨房。
咖啡壶里还咕咚咕咚冒着小气泡,柜子边上藏着的立牌忽而吸引了你的视线。那是一个穿着侍应生西服的Q版小可爱,头上还顶着狐耳的发箍。
你自然是不会忘记的,那是恋语大学校园庆典的时候不知道哪个社团的“油菜花”按着许墨的样子定制的。最糗人的是,你一眼见到就心仪地非要不可,还跟社团的学弟软磨硬泡了很久。
许大教授的人气之高真的是让你又骄傲又焦躁的,仅仅是个Q版立牌就引来好多学生争抢,男男女女都有。若不是最后你火急火燎地大吼了一句——
“可许墨本来就是我的!”
你不仅忘不了当时周围所有人连同顾梦在内都不约而同一脸震惊的场面,也难忘某人轻声笑着将立牌抱给你时难言的揶揄。
“傻瓜,要是想带立牌上的人回家可就不用那么费力了。”
后来,人也确实是轻而易举地带回家了,可好不容易抱来的立牌却没顺利抱回家。实在不是你拥有了真人就不要纸片人了,而是许墨小心眼地觉得这样他就少分得一份喜爱了。
“小气鬼!”
你戳了戳立牌上小人鼓起的脸蛋,咖啡的香气却在此刻四溢在鼻息间,你倒回想起了那天喝到过的很是清甜的红豆咖啡。
灵机一动,立马想到了上午在超市里似乎买过红豆粉,顺手加入牛奶满心喜悦地调制好。蹑手蹑脚地回到许墨身旁,放下杯子,怔怔地看了会男人睡着的样子,不由低声自语,
“怎么忽然又睡得那么沉了,果然是累了嘛……”
偷着笑揉了把许墨的头发,想到终是让他好好休息都是自己的功劳,莫名自满又安慰。拿起纸笔,写了个留言,又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当然不是偷跑,而是想着说好的奖励,惦记起了许墨之前说过的很想吃的小菜。盘算着食材并未买全,只好再独自跑出采买一趟。
回程的路上还在想象着许墨惊喜的样子,天却渐渐暗沉了下去。不一会,乌云密布。你轻皱着眉头暗道不妙,就是瞬息之间,一个电闪雷鸣,暴雨倾覆而下。
环顾四周,社区的路上竟没有一处可以完全躲雨的地方。夏日的雨水本就是有一阵没一阵的,急切地护好刚买的食材,心里这么安抚着自己,可还是没来由地烦躁了起来。
从沾湿的发丝上滴落的雨,映着眼前猛烈的雨势模糊了视线。对面的路上停着一辆车,男人撑着黑伞,手势略略倾斜急忙拉开了后座车门,很好地护着身旁的女孩进了车内。
那样温情的一幕却蓦然让一段回忆钻进了脑海。也像是这样滂沱的雨天,还是许墨渐渐与你生疏起来的时候,是了,那是你开始想到给他留“画”的头一天。
虽然是早已被平复的心情,可真实再被惦记起来,仍是难忘。你尽可能轻松的语气叮嘱他记得带伞,可那一天被淋成“落汤鸡”的你,却是亲眼目睹了有个女孩站到他身旁,撑开伞递给他遮雨的那一幕……
“小笨蛋,冷不冷?”
一声轻唤让你抽离了回忆,发顶也再没被雨滴打到的感觉了,抬眸眼前也拢上了一层暗影。收回视线向前方,果然是许墨撑着伞站在了你眼前。
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不是没有休息够的倦容,是满目担忧的愁容,微微还透出一丝焦急的怒气。只是在与你对上视线的那一秒,又立刻恢复了温和的模样。
他并不急着拉你走,反是抬手攥着衬衣衣袖替你抹去额发前的雨水。你怔怔地看着他悉心的动作,一时竟忘记自己有带纸巾这件事……
“你怎么出来了?”
“醒来觉得有些冷,一看果然是下雨了,只好来接我家偷溜出门的小落汤鸡回家了。”
“……你又给我取奇怪的昵称,还那么难听!”
“噗……不是某人以前自认过的么?嗯?是我记错了吗?”
“哼……”
“不逗你了。以后都不会了,不会狠心让你一个人难过地淋雨,所以,别哭,我在。”
鼻尖一阵酸涩,分明在混着雨水的时候连自己都快分辨不清,可眼前的男人竟是一眼就能察觉。他也微微泛着水光的眸子里,隐隐透露着些许愧疚。
你到底还是明白的,当初还能心平气和留言关切,不过是还记得那天许墨接过伞便又收了,模糊的印象里似是投过目光,又迅速收回,执拗地与你一同淋雨……
“谁、谁哭了……你少乱讲……”
你拍开他抚上你眼周的手,换做自己上手,分毫都不怜惜自己一般,乱抹一气。许墨无奈低叹,一把拉过你的手,旋即放开又揽过你的腰,柔润微凉,轻吻点在你眼角。
“嗯,求证过了,是雨水,不是泪水。”
“……”
无言以对的怔楞,却又是被他偷亲了一下,回过神来,终是见他弯起了眉眼,噙着笑意,
“这是答谢,醒来后的那杯咖啡很甜,变得像你一样。”
猛然想起出门前用红豆咖啡替换了他的苦咖啡,不由又破涕为笑,
“那是……我施了魔法的……噗……”
“好,我知道了。那么,请问这位小仙女,现在愿意跟我回家吗?”
说着话就接过你手中的袋子,环过你的肩头,将你往他怀里拢了拢,撑着的伞也都偏向你,几乎是相拥着一路回了家。
身后的房门被关上,眼前却是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并弯身换鞋的背影。身上的衬衣半湿半干,看起来很不服帖,但都切实地在说明这一路他好好地没让你再淋湿。
本被衣服收干时贴身传来的一阵微凉冷得一哆嗦,可很快地,就被心头蕴出的那一份暖意回拢覆没。有那么一阵恍惚,更像是有四窜的电流钻心,忽而脑中一片空白……
“许墨……”
“嗯?唔……”
许墨恰是才一个应声回身,只见你猛然撞进他怀里,后背竟是一下贴上身后冰凉的墙,脖颈上又被一双手缠住,难得的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唇上就被覆上了一份柔软,只留低低的一声闷哼氤在喉间。
你一时脑热的投入让你无缘得见他一瞬的震惊失措,极力睁大双眼任由你吻住他。随即,便是连同眼梢都悄悄上扬,伸手绕过你腰间将你紧缚入怀,心满意足地慢慢夺回了主权……
“好了,会感冒的。先乖乖去洗个热水澡好不好?我还等着你做的大餐呢。”
被他克制着轻轻放开的时候,眼见微微拉开距离时牵扯出的银丝,你这才回悟过来刚才自己做了什么。脸上极热,一下就羞赧着将脸埋在他肩头,避开他灼灼的视线。
此刻他轻拍着你的后脑,轻声示意,字里行间都是在担心你淋雨后会着凉。
“那你也……唔,可以一起的……”
“嗯?”
声音被闷在他怀间,将不自觉生出的念头冲口而出,却是心知肚明的羞涩让话语落得极轻极轻,有一瞬你以为其实只有自己能听见而已。
可再稍稍抬眸去偷瞄许墨的时候,他来不及敛起的那一分兴味神色恰巧被你捕捉个正着。小拳懊恼地轻捶他,又对上了他几分好奇又迷惑的眼神,
“就……看在你乖乖午睡,又来接我的份上……”
“嗯。”
“勉为其难算……大朋友的奖励吧……诶诶诶……”
呼出一口气,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自顾自地为方才的冲动找出合理的解释。耳边的轻笑和着心跳声此起彼伏传来,话音刚落,身体便是一轻。下意识搂住他的时候,入眸便是他惯常温柔的笑颜。可,如深似海的眸色里又渐渐拢进了什么浓烈的情意,话音愈渐低哑,暧昧又缠绵,
“好。恭敬不如从命。”
——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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