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许墨回来的时候，是假期前一天的傍晚，而我正拎着收拾好的旅行袋走下楼梯。猝不及防的开门声，熟悉的人影出现得措手不及，堪堪把我僵在楼梯口。
而他，却像是不曾留意到我的异样一般，扬起固有的笑容走了过来，一个抬手便从我手里接过了旅行袋，
“这次放假，我们来一次没有目的的旅行，你觉得怎样？”
“我……”
他是这么问着我的，可是几乎也没有给我回答或是拒绝的机会，空闲的一只手拉过我的，低眸就见他修长的手指不由分说地一一挤入我指缝间，扣住。
只是几步路，我却仿佛有被他牵着走了一个世纪的错觉。头皮有微微发麻的感觉，脸颊传来的热度也不断升温。
心里万千思绪，只有我知道不仅仅是向来对着他的逗弄才有的羞涩。才下定决心想好的说辞，在口中转了一圈，抬眸，视线撞上他那看起来又显得崭新的车子，张口的话却变成了，
“你车子修好了？”
已被他松开了手，见他将我的旅行袋扔进后备箱，手搭在后车盖边缘上，还没来得阖上，便转过神来看我，带着些许的诧异，突然倒让我有了些底气反问，
“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会知道呀？”
相处久了，我自然也是能够察觉到的，他从来都游刃有余的表情里细微的变化，正如此刻，被我轻易就捕捉到的那一丝疑惑，以及心虚，即便稍瞬即逝。
这事明显是他理亏在先，我怕什么？给自己一个强心的暗示，忽然地，我就不那么慌了，深吸一口气，倒是更能轻快地反将他一军。
然后，他莞尔，并不带一丝一毫的尴尬，张嘴就能撩，
“我反而是觉得高兴，原来我的小姑娘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对我这么关切。”
“你……！”
怒极还反笑，我却被他一句话堵得是哭笑不得。造成现在这样莫名一言难尽的情况，说起来我就能立马气得上头。他的车是撞坏的，我前几天就知晓了。我一度在等他一个主动交代，可对话框却被定格在两天前，他发的那一条：
「抱歉，项目确实很紧张，照顾好自己，别担心，我也会乖乖的。」
骗子！无话可说，的确是我不想理他了。然而，一口气始终堵在心门郁郁不得出的也是我，猛然萌生的念头，便是现在这般，一顿收拾，拎上自己的小行囊说走就走——想去一个避世的小山村，数个繁星，等个日出，让心静下，放个假。
闪现过无数个画面，都是独自一人岁月静好。最后竟也莫名在徜徉中自尝着没有许墨也可以很快乐的雀跃感。
不过，我也到底是没有想过，“离家出走”的步子还未来得及踏出半步，就被他逮了个正着！
呵……现在倒还记得回家了啊？！
鼓着脸推开他，一步过去拦在他的身前，手伸向后备箱里，才想拿出自己的行李袋，却一眼看到边上还有他的。指尖顿了顿，不由回头，看向还冲我笑得好整以暇的他。直接没好气地就回瞪了他一眼，
“换洗衣服？都干净的吗？快半个月了，也不知道拿出来洗……”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多多少少都是在虚张声势。刻意提高的嗓音里，藏着的分明是我此刻的心虚，我确实心里很清楚，这绝对不会是他这半个月来在研究所里小住的换洗衣物。
“我说过我很乖的，当然知道自己的衣服自己洗。都是干净的，要看吗？”
后背被轻撞了下，向前一倾的瞬间被一阵暖意拢住，一侧肩头也随之被压上了一份重量。他轻浅的呼吸一下一下，暧昧辗转在耳侧，及至脸侧。
“我还以为你是计划好了，要和我去旅行，所以打算跟着你，不管目的地是哪里，都好。”
“你家都不回一个，还知道我要去旅行？”
“唔……猜的。不过看起来，我好像猜错了，你是……不要我了吗？”
把下巴搁在我肩头上的人，用他始终都能蛊惑我的低哑嗓音，再尽可能显露出来的十万分委屈，以及敲在心上如耳语般的提问，让我彻底投降。
略略侧过些身，再一个回眸就是能撞进他深邃紫眸的角度，怔怔相望，还是让我克制不住的心动，以及心疼。
他瘦了，看起来很是疲倦。也是，日常根本不会好好休息的人，工作起来更是没日没夜。别说我不愿意相信，就是我所知的，也确实如此，这半个月睡觉的时间大概十个手指去数还嫌多，更别提还撞车，还受了点小伤！
疲劳驾驶，咎由自取，想来我又忿忿地别过脸去。
腰间的束缚却是又紧了紧，后背愈加紧贴在他胸膛上，隔着彼此都单薄的衬衣，是逐渐升温的热度，以及，莫名都能清晰入耳的心跳声，争相呼应。
许墨的脑袋又向下压了些，磕得我肩上传来一阵疼，不重，却惹得我下意识调整了下身姿，再一个抬脸，又向着他的脸侧近了些。
“怎么不回答？是打算瞒着我一个人走？嗯？”
相对沉默的辰光里，似乎磨去了他的耐性，转了语调流露而出的冷冽质问，却始终没能掩去此刻蹙着眉心而泄露出的丝丝委屈，以及若有似无的忧心。
居然觉得……有那么点可爱。想吻他。这么想着，我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他愣神的一刹那，凑了过去……
“等等，许墨！不行，再晚，路上就不好走了。”
我极力调整着呼吸，轻推开他后这么说的时候，是被他抵在车库后的墙上。同样的，呼吸不比我稳多少的他，顿了顿，旋即一声低笑，
“好……”
是无奈的一声轻叹，也并不爽快的应允，拖着些尾音，笑意绵绵。鼻子被轻刮了下，周遭的热度缓缓减退，才松开攥着他衬衣的手却立马就被紧紧握住。许墨上扬在眼尾的笑意投影在我的视线里，倒像是在说，
—— 好。反正有的是机会好好罚你。
心头一跳，却佯装镇定地回以更明媚的笑，生生地把那一句「恐怕很长一段时间你都没这种机会了」紧紧地按压回心底去。
【02】
“许墨，我们玩个游戏，如何？”
“嗯？什么？”
“唔……就是我们彼此分别出发，我按我的路线，你走你的……”
提出这个建议，并不全然是灵机一动的异想天开。可其实，突然一想到真的要让自己和许墨做一个预演，我又蓦然地紧张起来。
不断斜瞄着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变化，到底也没把事情交代完整，带着忐忑又有些期待的神情望向他。
“嗯……是要测试默契度吗？还是，觉得我们还不够心有灵犀？”
“也不全是啦，又或者看不一样的风景，感受不一样的心情，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呢？”
“你啊，小脑袋瓜里都藏着些什么？”
“其实……是新的企划啦，计划是分开旅行……”
我等许墨一个回答，而他一如既往支着下巴，似是在深思。良久喟叹了一声，眯起狭长的眸子笑着揉了揉我的头，
“唉，好……全听我们的大制作人安排，好不好？”
我微微颔首，这才真正回过神看他走回自己的车门前。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猜想中他定然不会拒绝我的任何要求，可，我竟很矛盾，隐隐地，却是希望他回绝。
暗自揣度着自己的心情，终是无奈地承认是我自身安全感的缺失。他爱我，我从不否定。可久而久之渐渐归于平淡的婚后生活，日常被他欺瞒多次的埋怨累计，以及日渐被忽略的迫切需要他在身边的念头，都让我开始患得患失……
坐回到自己车的驾驶座上，扭过头看向边上那辆车里的许墨。他似乎没注意到我的目光，兀自摘下眼镜，拇指和食指在鼻梁间揉捏了番，确实是很疲惫的样子。
他到底是有多久没好好休息了？我在心底暗暗问自己，即使我是知道的，他从来不如告诉我的那般听话。
猛得一下踩了刹车，并没开出几步路的车被迫停了下来。他的车还在我侧后方，一直没有启动，透过后视镜我睹见他疑惑的神情。
深吸一口气，倒回车库里，下车锁车，在他注目礼下，从车前绕到他的那一边。
“怎么了？”
“你先下车。”
他低哼了一声，言听计从地开门下车，拉起我的手，就扬唇笑得好看，
“不舍得我了？”
他轻笑，又用他独有的撩人嗓音凑到我耳边低声问。我脸上一阵热，别过头躲开他灼热视线，直直盯着车尾的位置瞧。
“哦……看起来，更像是不舍得自己的行李。乖，等我会，我去拿。”
事实上，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原来还有行李这件事，不由也觉得好笑起来，在他往前走的时候，又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不玩了。”
“嗯？”
“你去副驾，我来开，我们一起走。”
“好。”
他应得痛快，像是早就意料之中一般。但我，却依然并不想说，他的倦态落在我眼里，总能激起我心里一阵阵疼。
“是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嗯……我想想啊……”
“是在想该怎么开吗？我的小路痴。”
许墨坐定在副驾位上，一问一答就开始调笑我，惹得我抬起脸就怒瞪向他，却是见他拿起手机按了几下，
“好了，不取笑你了，帮你开个导航。”
我还没来得及追说要去的目的地，便已见他的手机页面展示到我眼前，顿时就怔住了。
“嗯？怎么傻呆呆的？不对吗？”
“没、没事了，不用导航了，就一条路，我记得了。”
“好。那我可就放心把一切交给你了哦。”
他轻笑着应答，随后放下手机坐正了，便没再说话。而我，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脑子里轰得一下，是各种震惊之意纷沓而来。
一直到现在为止，我始终都没正经向他说明过我这次计划好的目的地，他也不曾问。可是，方才他自说自话导航的地点，却是完完全全指向了我的所想。
下意识看了边上的他好几眼，引得他侧目笑，
“乖，再喜欢，现在也专心看路。”
“啊？喜欢什么？”
他眉眼弯弯，却是笑而不语。好一会，我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不由也咬唇笑，暗自轻声反驳，
“自恋！”
车上了高速，才走了小半程，却越来越寸步难行。假日前夕，似乎大家都想来一场短途旅行。我有些后悔刚才太过自信而选择不看导航，起码还能事先知道拥堵路段，从而去考虑下是不是要改目的地。
“这塞车也太厉害了吧……”
“嗯，不过我倒是认为只要想着是换了一个地方和你宅在一起，就觉得没关系了。”
“许教授，你这样撩，你的学生知道吗？嗯？”
“噗……可惜这是只有你能知道的我，他们不会见到的。”
我略显不屑地哼了一声，腹诽他就算是站着不说话都能撩倒一片。
“所以我的小傻瓜，现在会不会有点庆幸临时改了主意？”
“什么？”
“要是只有一个人的话，旅行路上碰上大堵车，嗯……我都能想象出你鼓着小脸急呼呼的样子来。”
“你！”
我现在就想生气给他看，一个回眼想要去申讨他，然而眼前却恰好被虚晃了下，
“喂！！你刚在拍什么？”
他举着手机，摄像头的位置似是瞄准了我边上的车窗，迅速按下，
“嗯……我觉得慢下来看世界，似乎也不错。”
别过头看向另一边，不由撇嘴。边上隔离带之后不过是绿植绵延成一片，层峦堆叠形成一个小山脉。虽说是春暖花开之际，亦开出各色娇艳的花，但不足以说美得让人流连。
反倒是我再回过头，看他低眸翻着手机相册的侧脸，定住了目光。怔了怔，才将视线别开些，便看到了他才换的锁屏——是刚刚他拍下的风景，以及那道风景之中，鼓着脸生气却更像是卖萌的我。
脸上又是一热，张口却是不想认输般地回嘴，
“哦，好像慢下来看你，更不错。”
他也抬起头看我认真盯着他的模样，难得一见的有些呆愣，像是没有想到我还会这样回撩他。转而又侧了侧身，让自己更面向我一些，笑，
“不急，慢慢看。”
【03】
“我慢慢开，你要不先睡会吧，好吗？”
路况似乎并没有给我慢慢看他的时间，只是刚伸手去摸开他额前的刘海，来回摩挲着本被他遮掩得很好的浅浅伤痕——我知道的，是他之前车撞树上时造成。
不严重的皮外伤，已结了痂。
许墨叹了口气，将我的手捉住，挪到了他的唇边，指尖被烙下一吻，极其轻柔。
“别担心，小伤而已。”
“哼，总是骗我有好好休息，没有也就算了，还没有一点自觉，知道什么叫疲劳驾驶吗？”
我还是一味认定是他太累了，才会开车恍惚。他低低一笑，没有解释，只是低声说，
“抱歉，以后不会了。”
“你在我这还有信用值吗？我不管，破相了我就不要你了。”
“这样啊，那看来我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这副皮囊。”
“我以为你可不在乎有没有我呢。”
“怎会？你当然不可以不要我，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你，我便是孤苦无依的。”
我顷刻敛住了笑，竟答不上话来。心是无限度软了下来，甚至隐隐抽痛。一直被他握着的手下意识挣扎了下，却是在松开的那一刻反过来攥住他的衣袖。
“乖，前面车动了。”
“哦。”
不得已放开了手，握上方向盘还不由地去偷瞄他。看着他将手肘搁在窗框上，微眯着眸子正视前方，早已敛了神色，让人猜不透他所想。
我便只好喃喃开口，希望他能多歇息一会。
“明明都很累了，逞什么能？”
“嗯……可我睡不着，只想看着你。”
真的很想多骂他两句，然而并不是很舍得。前侧方迎来的广告牌很扎眼，是最近上映的电影的海报，边上那一团粉粉茸茸的，是胖丁。这倒让我想起有趣的事来。
“不想睡啊？那我把我歌单里的神曲放给你听。”
“嗯？”
他疑惑地看向我，而我趁着停当的间隙，找到了《胖丁之歌》，播放。
听了个开头，他就笑了，像是碰到有趣的玩具的孩子一般，新奇之情溢于言表。
“我倒是在你的歌单里发现了音乐的多样性。”
“什么呀，这可是皮卡丘里超级有名的催眠神曲哎，宝贝们一听就会乖乖睡着的歌哦……”
“哦？抱歉，最近真是太忙了，没能来得及陪你看那部电影。你是已经……和谁一起看过了吗？”
“诶？和悦悦呀。不是，就算不看《大侦探皮卡丘》也知道的呀，毕竟是童年回忆嘛。”
“……我的童年没有这些。”
“哦。”
我竟是忘了，他的童年乃至少年时代都是我难以想象的经历，是造就现在一往无前的他，可同样也是一段晦暗阴涩的过往。
“傻瓜，不要为我难过，你现在陪我补回那些也不迟。”
“……想的美，轮不到你了。”
“嗯？”
“啊，没事。还有好一段路，快睡会，休息好了来换我好不好？”
“好。”
“真的啊，要说到做到！不然我就给你唱《胖丁之歌》！”
“噗……这可怎么办？现在我倒是更希望有这个荣幸，听你哼歌来哄我睡觉了。”
“你！不要理你了，我要专心开车。”
走到分岔路的时候，几乎已没什么其他车辆，像是我们这样只打算闲云野鹤找个清净地避世的，似乎也并不多。迎着落日，我也算是一路畅通前行了好一段路。暮色渐降，后来我和许墨也没再说话，偷偷看过几眼，他找了舒适的姿势一直闭目养着神，我心下也便安定不少。
“在前面服务区停一下，我去买些咖啡和点心，等下换我开。”
“醒了？还是根本就一直在装睡啊？”
许墨没有立马接话，而是有浅浅的叹息声从我耳后传来，又像是无奈的轻笑。随后才听得他似是还带着些睡意朦胧的低哑嗓音轻叹，
“可不可以告诉我，让你总不信任我的原因是什么吗？”
一时竟有些回答不上来。我一直以为我们的相处模式是毫无问题可言的，我像是习惯一般地包容着他的每一次小小欺骗，偶尔来的不快感我都会觉得是带着赌气的成分，最后自我消化后直接让了步。
于是，到后来，每当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更多的是选择不置喙他的说辞，而是通过别的途径来了解他不会告知我的一切状态。不曾吵过，不曾闹过，和他一起生活的日子，乍一看，如他待我一般，温柔如一池漾不起一丝涟漪的春水。可再细细推敲，池下却早已暗流涌动。
“许先生，不知你是否有计算过？你在研究所的十来天里，睡眠时间大约也就十来个小时吧……”
“是嘛，抱歉，我都记不清了呢，你是帮我记着吗？”
“少来！实际情况可比你汇报给我的，要差很多啊，我为什么要信你？”
“原是一笔笔记着呢，我的小傻瓜，我可越来越拿你没办法了。”
他不由又笑了，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犹疑，可也并不如话语一般带着无可奈何的调调，反而能让我感觉到，随后其来的，是发自内心的一种欢悦。
“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不过，我很喜欢这样被你在乎被你需要。”
忍不住偷回眸去看他，眼尾及唇角都扬起好看弧度的侧颜，总能让我舍不得移开视线……
“怎么是这种呆呆的神情？是开累了吗？”
“啊？才不是……是对你表示很愤慨的表情，不想让我担心的做法就是一味地言而无信是不是？”
“抱歉，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这次的项目很重要，不过也告一段落了。以后，我会注意，也都会实话告诉你，好不好？”
“咦？项目结束了吗？不是假期过后还要飞国外开会吗？”
“嗯……这下我倒好奇了，许太太似乎在先生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把他的行程摸得一清二楚了嗯？”
“那当然是……”
话没说完，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叮叮当当响了好几下。许墨和我都下意识地去看了眼屏幕，而后他便不说话了，只是指了指前方在夜色里也很是亮堂的区域，示意我就近停车。
“要是有要紧事的话，我去买就好了，在车里等我下。”
“唔……好。对了，我要这个牌子的果汁就行。”
正好一个抬眼，看到前头便利店的橱窗贴着的新品介绍。闻言，许墨愣了愣，旋即又垂眸看了眼我的手机，欲言又止的样子，引得我也满腹疑惑地看他。
“这果汁有问题吗？之前看到你的助理有推荐，试了一次，很喜欢。”
“果然是他。”
“哈？”
“我是说，不要咖啡了？小馋猫现在是想换一种口味了吗？”
“昂，其实，我似乎很久都不能……哎，不对，是不可以换吗？”
“嗯……只是饮料的话，当然可以。”
“哦，那什么不可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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