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妃大选这档子事从前在东陆并不盛行也没什么讲究,反倒是地灵人杰的南陆和作物丰富的西陆对宫妃大选一事热衷不已,但后来浩沧国击溃了景川国,统一了东南两陆,苦于两陆文化差异的严重,当时的浩沧国君浩沧止决定让两陆进行文化融合,于是便也学着景川国那一套一年一次宫妃大选,后来浩沧止禅位给丰齐信,丰齐信为了坐稳这个痴心于君后的名声,所以将宫妃大选改为了五年一次。
而今,丰齐信即位将将两年,此次是丰齐信登基以来第一次宫妃大选。
所以,今日的浩沧尔代起得格外的早。她早早地起床梳洗,不顾连碧的反对,执拗的穿上了一袭水绿色纱衣。
秋风乍寒,连碧担心纱衣聚寒,于是逼着浩沧尔代披上了厚实的白貂披风。
浩沧尔代捧着手炉,在连碧的搀扶下出了宫门,可脚还没踏出宫门,就见到了在宫门外等候的袁芬。
浩沧尔代眯眼瞧着她,越看心里越不舒服,她清冷开口:“芬贵人是来请安的?”
袁芬规规矩矩的行礼:“是。”
浩沧尔代被风吹得有点冷,不自觉紧了紧披风:“以后不必来了,本宫一向讨厌这些死板教条的臭规矩,以后的时日里你省去了麻烦,本宫也能好好休息。”
袁芬柔声应着:“是。”
浩沧尔代看着袁芬没有想走的意思,于是提点道:“芬贵人还有事?”
袁芬淡笑着开口:“臣妾是来请君后一道儿去宫妃大选的。”
浩沧尔代有点气恼,她十分讨厌这种偷偷摸摸做事却被抓个正着的感觉,她冷飕飕的瞧了袁芬一眼,淡淡道:“芬贵人特意来守着我的?”
袁芬一副受惊小鹿的模样:“君后言重了。”
浩沧尔代烦透了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狠狠地咬了咬牙,总算忍下了叫嚣着要发作的暴脾气。
连碧扶着浩沧尔代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臂:“娘娘,时辰不早了。”
浩沧尔代不轻不淡的翻了个白眼,道:“走吧。”
袁芬默默跟在浩沧尔代身后,一道儿去了宫妃大选的地点,玉露台。
玉露台上,吴贵妃早早就到了,她笑得慈眉善目,端坐在玉露高台上,仿佛只要浩沧尔代不出现,她就是这个皇宫里最尊贵的女人。
“君后娘娘驾到————!”小栗子扯着嗓子喊得老高,生怕别人听不到。
玉露台上的所有人赶忙跪地行礼,人群中时不时有青涩无畏的小姑娘偷偷把头抬起来又匆匆低下。
浩沧尔代先前一直昏睡在令初阁,若是没人提醒,大家也都只当她死了,后来好不容易醒来,也因嫌弃宴会吵闹,鲜少出现在众人视线,加之她还是公主的时候实在是威名过盛。故此,宫内宫外,对浩沧尔代无不好奇。
浩沧尔代侧目瞥了眼跪在地上的黑压压一片,她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就仿佛多年前领兵出征时的阵前点兵,数万大军振臂高呼。那样让人热血沸腾的场景,浩沧尔代已经许多年没有见到过了。
然而比起这些,她更喜欢的还是吴莹珠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和咬牙切齿。浩沧尔代突然就觉得她这一趟实在没白来,怎么都值了。
浩沧尔代缓缓登上高台,俯视着身侧的吴莹珠,迟迟不肯说起身。
没过多久,小栗子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国君驾到——————!”
原本跪在地上的众人动也未动,齐声道:“国君万福。”
浩沧尔代微微转身,目送着丰齐信走到她身边。
丰齐信还是那副不冷不淡的表情,看见她不行礼不问安也不生气,就好像浩沧尔代怎么折腾他都能视若无睹。无知的旁人把这叫做纵容疼宠,但浩沧尔代知道,这是丰齐信懒得在她身上花心思计较。
“君后也来了?”
浩沧尔代在心里不屑的冷笑,人都站在这里了,可不是来了吗?
丰齐信冲着众人淡淡道:“都起身吧。”
众人:“是。”
丰齐信趁着众人起身的空当儿转身握住了浩沧尔代的手,浩沧尔代不动声色的挣扎了下,却还是蚂蚁撼树,怎么也挣不开。
丰齐信似笑非笑的看她:“君后,咱们该入座了。”
浩沧尔代气得眼皮狠狠地跳了跳,但到底还是努力的扯了扯嘴角,假笑道:“好。”
一旁的吴莹珠看在眼里,气在心里,握着帕子的手不自觉间团成了拳头,长长的指甲恨不能嵌进肉里。
这让不情不愿的被丰齐信拉着的浩沧尔代看在了眼里,她原本别扭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就明朗畅快起来。
浩沧尔代转而握紧了丰齐信的手,像是害怕气不死吴莹珠似的,她又努力的往丰齐信怀里靠了靠,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得丰齐信特意停住脚步侧头看她,丰齐信顺着浩沧尔代的视线看到了吴莹珠,于是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他轻笑一声,在浩沧尔代耳边低声道:“别闹了。”
浩沧尔代狠狠瞪了丰齐信一眼,像是在抗议道:“我没闹!”
浩沧尔代被丰齐信牵着登上高台,眼见着屁股就要落在凤椅上,却硬生生被丰齐信扯了回来,这一下扯得浩沧尔代差点破口大骂。
她咬紧牙根,压低嗓音,把声音从齿缝间挤出来死盯着丰齐信:“你想干嘛?”
丰齐信扬声笑道:“君后与孤同坐吧。”
浩沧尔代想要不顾形象的甩开丰齐信的手,却被丰齐信一把揽过来,踏踏实实的做到了龙椅上。
浩沧尔代瞪着丰齐信,压着嗓子咬牙切齿道:“若是换做从前,我必不会让你如此嚣张!”
丰齐信把嘴唇凑到浩沧尔代耳侧,轻声道:“即便是从前你也打不过我。”
浩沧尔代恨透了丰齐信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也恨透了自己的无能为力无力反抗,一时间,她气得脑仁儿像针扎似的疼,于是怒气上脑的她就着丰齐信的大腿就狠狠地掐了一把,疼得丰齐信一下子就红了脖子。
浩沧尔代忍着笑嚣张的看着他,本以为丰齐信会怒不可遏,却没想到他只是调整了下气息,淡淡吩咐道:“开始吧。”
身侧的永寿浮尘一扬,高声道:“第一届宫妃大选,开场!”
而后就是不绝于耳的锣鼓声,浩沧尔代上一次听到锣鼓声是在南陆的战场上。
那时候,丰齐信并驾在她身侧,耳畔是一声比一声震耳的锣鼓声和凯旋的将士们的高呼呐喊。他对她说:“此战结束,我们要个孩子吧。”
从那以后,浩沧尔代再没听过那样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再没听到过那样壮烈的呐喊。
“国君,此次宫妃大选是您即位以来的头一回,应当好好操办,把规矩定下来。”浩沧尔代亲昵的挽着丰齐信的手臂,笑得好不别扭。
丰齐信差点儿被她逗笑:“哦?君后有什么好建议?”
“从前听母后说,西陆的宫妃大选既要报家门又要报年纪,搞的好多精致的女子因为父族的不济还有年纪与容貌的落差不能入选宫妃,生生伤了人家姑娘的心,也害得人家姑娘白白惹人诟病。”
吴莹珠察觉到了浩沧尔代的用意,于是冲着丰齐信猛地使眼色,然而丰齐信却像是打定了主意要纵容浩沧尔代一样,对吴莹珠的眼色视若无睹:“所以,君后打算如何呢?”
浩沧尔代笑得好不温顺:“臣妾以为,可以让大家敛去名字、家世,只看谈吐气质才艺学识,如何?”
丰齐信眯了眯眼,轻笑道:“吴贵妃以为如何呢?”
吴莹珠终于有了反对的机会,她起身施礼,温恭道:“臣妾以为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总是有道理的,轻易改动怕是不太妥当。”
浩沧尔代挑眉:“老祖宗?谁的老祖宗?丰齐家和浩沧家的老祖宗皆生长在东陆草原上,老祖宗们可从没在宫妃大选上费那么多心思,而今百废待兴,我们这些后辈也该好好完善完善老祖宗们无暇顾及的事情了。”浩沧尔代眼波微转,说得阴阳怪气,“吴贵妃自幼生长在南陆,南陆的宫妃大选规矩繁杂本宫是略有耳闻的,然而如今贵妃既然嫁来了东陆,理应熟悉东陆的礼仪规矩才是,贵妃妹妹觉得呢?”
吴贵妃僵着脸,假笑道:“是,多谢君后娘娘提点。”
浩沧尔代看向丰齐信,温笑道:“国君,不若就这样开始吧。”
丰齐信淡淡瞧了她一眼,又仔细的瞧了瞧吴莹珠紧握不松的双手,而后缓声对身旁的永寿吩咐道:“照做吧。”
永寿的眼珠子不动声色的转了转,会心一笑,而后浮沉一扬高声道:“所有官女子皆敛去家世姓氏,如有违反,取消资格!”
众人齐声:“是。”
永寿的浮沉又是一甩:“第一位!”
“臣女思慧,叩见国君、君后、贵妃、芬贵人,恭祝国君万福金安,恭祝各位娘娘福乐安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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