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金粉世家(十一)

    金铨气了几天,这件事倒也渐渐过去了,只是梅丽被严格地看管了起来,清秋和每个人的关系,都快要变成了塑料。

    她的肚子也渐渐地大了起来,每天都懒得动弹,看在怀孕的份上,家里人的态度还算好,也是好吃好喝地供着她,梅丽因着愧疚,一回家就先来看她。

    金燕西没有一点即将当爸爸的意识,还是没事就去眠花宿柳,清秋趁这个空档儿,又读了两遍原著,发现如果时间线没有什么变动的话,金铨没过多久,就要中风了。

    金铨一旦去世,整个家庭立刻就会风雨飘摇,进入一种分崩离析的状态,金燕西这个大少爷的真面目,就会完全暴露出来。

    而那个时候,刚刚生完孩子的冷清秋,就会陷入孤苦无依的境地。

    冷清秋不想跟金燕西闹翻,也不想无缘无故地消失,她想提出离婚。

    但这需要一个由头。

    也许,等到冷清秋最心凉的那个时刻,家中也不再有人阻碍,那时就是最好的时刻了。

    金铨因着自己的政策得以推行,也为了扫一扫梅丽这件事带来的不好影响,便在家中举办了一场酒会,邀请了些政界同仁来,喝得高兴,便忘了自己的身体。

    清秋听到消息时,金铨已经倒在床上,汤药不进了,一堆中医开着方子,药在药炉上咕嘟嘟地竹蔗,另一边,一堆西医商量着该用什么药急救,竟然还有两个巫医在画符跳大神!

    清秋见了这场景,只是暗地里摇头,家中人是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全是眼中含泪,那几位少爷更是急切,毕竟如今的生活,全是作总理的老爷子带来的,一旦他不在了,这种好日子眼见就会消失。

    这样的各种举措并没能救了金铨,他面色惨白如纸,两眼瞪得极大,看起来是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的样子,口中“荷荷”一阵,胸脯向下一塌陷,竟然就这样去了。

    金太太扑到他身上一阵痛哭,众人也是又捶胸又顿足地哭了起来,清秋想起刚开始时金铨的样子,也不免掉了几滴眼泪,但心中哀叹的只有一件事,真正的由盛转衰开始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金家的几个公子哥,都是绣花枕头一包草,连总理去世的消息,都不知道上报过去,办个丧事,更是务求热闹排场,浑然不顾如今的家境,已经只是空有外表了。

    家中的仆人也都暗暗觉得惶恐,一面腹诽这些少爷小姐,一面又为自己的前途命运而担忧。

    梅丽和清秋服丧期间,也悄悄地和清秋商量过这些事,她这个娇娇小姐,倒是比自己那些哥哥们更明白事理、也更愿意努力奋斗些:“清秋姐,你说我们家,之后该怎么办呢?”

    清秋也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得说:“只能是顺其自然罢了。”她看着梅丽的小脸,又不忍心她被这样的家庭耽误,便继续道,“若是你还有其他的打算,也可以早点做,毕竟,山雨欲来风满楼。”

    梅丽中文学得不好,不过这句诗的意思还是懂的,瞬间一股愁绪袭上心头。

    金铨出殡的日子,自然亲朋好友都要到场,清秋披麻戴孝,忽然看见白秀珠穿着一身素色的衣服站在一边,不一会儿走了过来,沉默了半晌,方轻轻说了声:“节哀。”

    这对于秀珠来说,不啻于最大的善意了,清秋自然领了她这份情,正巧这时清秋的母亲冷太太也到了,清秋便和秀珠走出去说话。

    两人生怕叫旁人看见了又惹出不知多少是非,便走到一处偏僻角落,秀珠看了眼清秋的肚子,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清秋也一点都不含糊:“我是打算离婚的。”

    秀珠点了点头:“实话告诉你,我之后要做的事情,对你们来说没什么好处。”她冷笑道,“金燕西这样的人,没什么好稀奇的,我若是想要,一天不知道有多少个可以拿来,只是人家这样玩弄了我的感情,又把我一下撇开,我自然是要报复回来的。”说着将头一甩,那满头的鬈发便像云朵一般抖动。

    清秋因为这话涉及到了自己,便不方便说什么,只是道:“你想做什么,我是不反对的,只是得让我平平安安地带着我这孩子离开这里。”

    秀珠轻轻哼了一声:“废话!要不然,我今天找你来说些什么!”

    清秋微微一笑:“那么我们是达成了协议了。”

    两人正在说着话,忽见梅丽寻了来,原来梅丽知道自己七哥那一段公案,看到清秋和秀珠出去了,生怕她们俩在今天这样的事情上,再闹出些什么来,于是赶忙找了来。

    秀珠道:“梅丽倒是很维护你。”说着叹了口气,想来是想起了因为当年自己和金燕西要好的时候,金家上上下下对自己也很好的情形。

    清秋察言观色,说:“你既然今天来说了这话,又去想旧事做什么?你看,你连情敌都收服了,还想怎么样呢?”

    这话说得俏皮,引得秀珠一笑,“呸”了一声:“谁和你说笑,别瞎扯了,养好你的身子,我这便回去了。”

    梅丽过来的时候,正是她俩说话结束的时刻,梅丽赶忙挡在清秋身前:“秀珠姐,怎么了吗?”

    白秀珠捏了捏她的脸蛋:“我不过是找你这位七嫂说说话罢了,又不会吃了她,要你这样担心。”说完转身就走了。

    梅丽望着她的背影,有些担忧,便问清秋:“没有什么事情吧?”

    清秋淡淡一笑:“能有什么呢?我们快些回去吧。”

    白秀珠是说行动就行动,当即对金燕西发动了攻势,金燕西这个人,原本就是个得陇望蜀的性子,跟清秋结了婚,又觉得秀珠轻嗔薄怒,别有一番风味,当初嫌弃她的小性子和脾气,如今也成了趣味。

    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正是如此吧。

    这一天晚上,金燕西又是到了半夜才回来,清秋原本是不在意他去哪儿的,只是自己睡得迷糊,听见金燕西说:“不过十二点,怎么就睡得这么沉?”便顺口回了一句:“我这身子还不多休息休息,又不能像你一样去舞厅玩乐。”

    她这边正在揉着眼睛,就看到金燕西把身上穿的衣服脱下来,狠命一甩,一把打到清秋的被子上,这一下用力很大,清秋的腿都被打疼了,“哎哟”一声痛呼出声。

    金燕西还不解恨,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在孝期还去舞厅吗?你看看我这衣服,哪里像是去舞厅的?你这话传出去,叫人家怎么说我?你这拐弯抹角骂人的本事,倒是真有长进!”

    清秋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就能惹来这么一长串长篇大论,心下后悔,暗自腹诽你去哪里关我什么事,嘴上道:“我不过是随口问问,你又生什么气呢?横竖我以后不管就是了。”

    金燕西将自己衣柜的抽屉使劲一关,转过身来冷笑道:“你不用跟我赌气,我正经告诉你,我爱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以后也许整宿都不回来,你管得着吗?”

    冷清秋无语,我怎么说都不对,那……只有你开心就好了。

    她摊了摊手,但脸上仍是一副忧伤的神态:“你非要这么说,那我也没办法了,你这个人,也真是太不讲理了。”

    金燕西听了这话,大步跨上前来道:“你的意思,难不成是我欺压了你吗?好呀,这很容易解决,我们离婚就是了。”说完,便将被子一拉,在床的另一头睡下,只见清秋呆呆地坐着,显然是被自己吓到了,自觉收服了她,心下一阵得意,很快便睡着了。

    清秋此时的心态,真是久旱逢甘霖,瞌睡的人遇到递枕头的。

    她原本就想和金燕西提出离婚,只是按照原本主角的性格,不是能主动提出来的,得要被折磨很多次,才自己做决定,现在,金燕西自己把这话说出来了,那岂不是意外之喜?

    她的嘴角翘了起来。

    门外服侍的老妈子听到里面在闹,不敢进去,这时听见没声音了,才悄悄地进来,一进来,就看到七少奶奶翘着嘴角在笑。她放下端着的茶就出去了,一路上想,可怜哟,这位七少奶奶,瘦瘦弱弱的,眼看着要被咱们七爷气出问题来了。

    清秋心头喜悦难以言喻,一晚上激动得没睡着觉,甚至恨不得出门蹦迪。

    第二天一大早,金燕西起来,看冷清秋眼睛下面两个大黑眼圈,知道她是被自己“离婚”的话吓得一夜没睡,得意洋洋地看了她一眼,拿起西装,去赴白秀珠的约了。

    冷清秋看着他的背影:七爷,您还是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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