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是块勇敢的木头,哈哈哈哈,你送额链给她,莫非是想让她遮遮额上的银印?哈哈哈哈……”
桃木属首座似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却不料将气氛降至冰点。
“无觅,你且噤声。”青葙担心这个想啥说啥的家伙再次语出惊人,于是出声叫停。
女孩从一开始就是勉力站着的,此时她身子晃了晃,就要向后仰倒。白虎适时地跃到她身边,她便顺势倚到白虎身上,她脸色被老虎雪白的毛色一映,更显得苍白如纸。
白君的胁迫般的低吼响起。耶若只觉胸口翻涌,五脏六腑搅成一团,眼前一阵发黑。
她几近晕眩,心里知道这位粉衣首座说话行事就是这副德性,不得不强按下怒意。
然则粉衣首座此话一出,小桃仙更是不肯收回额链了。
慕桐拉住耶若的手,小脸惊恐,“我没有……”
耶若明白这额链决计不能放在自己身上,但看着慕桐倔强的被泪水打湿的脸,又一下使她陷入进退两难之地。
耶若觉得心里有什么快要爆发出来,却又不得不严实实的压着。
好难受。
好想离开这里。
见她表情有异,一直旁观的青葙举步上前,对慕桐道,“你将额链收下。”
他此时的介入,倒使耶若松了口气,趁着慕桐发愣的空档,将额链塞入她手里。
“咱们已经是好朋友了。下次见面时,你送我别的不就行了?”她向慕桐露出个微笑。
慕桐伸手想拉住她,没拉到,只好软软垂下。
耶若转身欲走,却被青葙拦住。
他从袖中拿出另一条额链。那是条由青茎缠绕而成的额链,小巧精致。
见耶若面露疑惑,青葙便解释道,“此物赠你。”
耶若错愕,旋即笑了。
百草司真是慷慨,见她还了额链,还定要补回一条给她。莫非真是想给她戴着遮住法印?
真是有劳你们费心,只是……我干嘛要你们的东西?
她赌气般笑着,面色憔悴苍白,“不必了,多谢上仙,我……要回去了。”
耶若再也不理身边众人,径直向前走。白君跟上她,伴在她身侧安静地走。
青葙见她脚步漂浮,走得摇摇晃晃。更何况,那根本不是回无极岛的方向。
他只好叫住这倔强的姑娘,“等等。”
耶若恍若未闻,只是蒙头一直向前走,她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离开那些人,然后回去。
身体一阵一阵的疼痛刺激着她,她依然僵硬的迈着步子。
蓝影倏忽,闪至眼前。
耶若内心只觉无比厌烦,没好气道,“上仙要做什么?”
“你受伤了。”
“不妨事,还走得动路。”
白君在一旁叫唤了一声,似乎让她不要硬撑。
耶若觉得此刻正是体现自己风骨之时,便硬气重复道,“不妨事,我可以!”
玉完天掌管百草司的青葙上仙,在她面前仪态万千地歪了歪头,打量半晌,“是这样么?”
“是!”耶若笃定道。
那料她话音未落,青葙探过手来,像上回一样,双手扶住她双肩。
猝不及防的温热吐息迎面而来,耶若吓得不敢动弹。
青葙趁将她发怔,一下把她提溜起来,放到虎背上,“白君,劳烦你载稳她,随我去百草司一趟。”
白君嚎了一声,白羽刹立,将耶若固在背上。
耶若骇得紧搂住白君毛绒绒的脖颈,惊恐道,“白君,我要回无极宫,我不去百草司!”
白君又嚎了一声,却跟着青葙走了。
耶若又道,“白君不枉你我相识这么久,你断不可胳膊肘往外拐呀。”
青葙上仙轻浅笑声从头上传来,“若论起交情,我与白君已相识三百余年。”
这是耶若第一次看到青葙笑,笑意清浅,使得她原本狂乱暴躁的心情不知为何竟平静许多。
莫非他是夏日玄冰,专降燥热暑意?耶若迷迷糊糊地想着,也无心与他争辩了,把脸埋入白君松软绒毛中。
白君展翅跃起,飞得颇为平稳。耶若搂着它脖颈,神经渐渐松解,身体剧痛袭来。
隐约听到头上清冷声音道,“无觅你先回,我与白君一道。”
无觅似乎应了声什么,不过耶若已经听不清了,她终于陷入昏迷。
**
银月立于无尽海畔,只是稍不加住意,水中徒儿的气息便察觉不到了。
他当时冷汗便下来了,这死孩子又溜哪去?跃至海上凝目寻找,却始终不见耶若身影。
银月凌空迅速掐指推演,便纵身想往流渊岛赶去。
白君察觉不对,拦下他,“汝往哪去?”
“流渊岛,我徒儿飘到那去了”
白君顿时失语,这对师徒一个两个都不让它省心。
“……汝忘了天君罚汝三月禁足了么?”
“这倒不妨事,大不了再罚三个月。”
“……汝老实待着,本座去寻。”白君不等银月反应,展翅向流渊岛飞去。
银月只好在它身后叮嘱道,“白君,此去需小心。”
白君嚎了一声,飞得远了。
银月放眼望向这湛蓝无波的无尽海,平静之下暗流激涌。
他面向白君离去的方向,凤目微敛。
“无尽海已乱了。”
这次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可事情却并不如他所愿。
白君直至晌午方回,背上伏着个少女。青葙跟在后面,手里提着耶若的澈墨灯。
银月都没心情吐槽青葙这提灯童子的形象,抢至白君身侧,去看耶若的情况。
女孩搂着虎脖子沉睡,白色衣摆染了些污渍,双丫发髻略显松散,两条发带半遮在她脸上。
银月放轻了动作,将耶若发带理顺拿开。
在做这些事时,他执剑千年的稳定双手竟开始微微发颤,他很害怕看到徒儿受伤憔悴的模样。
直到他看到她安然的睡颜。
耶若伏在白君身上睡着,脸色虽不好看,幸而还泛着半缕红意,此刻她呼吸平稳绵长,睡得很熟。
银月看着她,止不住的一阵心疼:这孩子又让自己受伤了。
“被卷云蟒扫了一尾巴,还好她运气护住了身体,伤的不是很重。”青葙见银月沉吟着不说话,便开口解释。
“卷云蟒?羽泽养的那条破虫子?”银月反应很大,声音却放的很低,“看我什么时候拖回来剥皮,炖了给我徒儿作补。”
银月从白君身上抱过耶若,怕惊醒了她,就走回了无极宫。
银月安顿好受伤的徒儿,从青葙和白君处了解了事情的经过。青葙又交代了几句,便告辞离去。
耶若这次受伤不是非常严重,也及时被青葙拉去了百草司医治,因而只休息了一夜便恢复了精神。
天色微亮,晨光熹微。
耶若一大早就被窗外吱吱叽叽的三足小雀叫声吵醒,她迷糊地睁眼,惊喜地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小房间。
白君依在自己身边睡觉,柔软的肚子正有规律地起伏着,大尾巴偶尔甩一甩,身上偶尔炸炸毛。
这些是白君在睡梦中无意识也会做的举动。
耶若刚和白君睡觉那会,战战栗栗的半天都睡不着,白君倒是视她无物一般,该睡睡,一沾褥子即刻睡着,还轻微地打起了鼾。
耶若远远地缩在角落里,看到老虎炸毛,或者抖抖尾巴就吓得不敢动弹。后来她才渐渐摸清了白君睡觉时的习性。
“不愧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虎大仙。”耶若记得自己曾对银月这么评价白君。
银月……是了,银月。
昨天她晕在白君背上,被带去了百草司。
之后的她完全处于躺尸状态,根本不知道发生了啥。
银月呢?银月看到被白君抬回来的自己,会不会……担心?
念及此处,耶若从褥子里爬了起来。
去看看银月。她这么想着,来到无极宫庭院入口,一时有些忐忑,竟不敢进前。
之前从不会有这种感觉的,怎么回事?
以前不论耶若多么早起,一去到庭院,都能看到银月坐在小几前,备好几块糕点在等她。她向来不爱吃糕点,银月还会骗她吃下几块,然后倒茶给她解渴。
很日常的场景,此时不知为何忽然涌上心头。
耶若踱入庭院。
庭院深寂,溪无泼茶香。
银月原来不在。耶若颇感困惑,莫非银月外出未归?
银月虽喜彻夜不归,但外出前必当知会与她。难道自己飘到流渊岛这段时间,银月又溜出去了?
耶若一想到自己与卷云蟒殊死搏斗……不,奋力逃命时,银月居然携了小酒在和其他仙人悠然共饮,她就没办法冷静。
当然想归想,她这个脱线师父大概做不出这种缺德事,耶若思来想去,决定去银月房间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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