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没有必要这么狠吧。”
侧身看着双眼眯起,眼神凶狠,现在正对着空气做着撕咬动作的谛音,顾陌尘一时间都忘记了去计较谛音以下犯上的罪名,不过作为一个勤奋好学的人,他倒是记得将已经快被□□成一团糟的书从谛音的手中解救出来。
“这本书可是孤本,整个空桑山可只有这一本。”心疼的将书一页页的整理平整后,顾陌尘耳中才再次传来谛音那极为气愤的声音。
“当年我不过是那余峨山上的一只兔儿精,当晚也是觉得山上多了个人,挺稀奇才跳过去想看个两眼,没成想那家伙竟是个人面兽心,两面三刀的人!硬生生将我这单纯可爱的兔儿骗到了空山上,当了别人万年的小弟,他倒好,躲到后山闭关去了,哼!没准现在那家伙正躲在那个山头看着我受苦,笑话我呢!”
“师父没有那么坏。”将书放回到远处,顾陌尘叮嘱道,“还有呀,不要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师父的坏话更说不得。”
谛音耸肩,“他现在不是还在后山嘛,听不到的。”
“那是以前。”顾陌尘伸出根手指戳了戳谛音的脑袋,“过两日他老人家就出关了,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侧开身子,谛音捂着脑袋惊讶的问道:“什么,他要出来了?”
“是呀,谨言慎行。”顾陌尘笑着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不是我说,你能不能不要给我转移话题,每次和你聊天总是会被带到莫名其妙的地方,然后又被套出好多话来,这次呀,不管怎么样,你都要给我解释清楚才行。”
“解释什么?”谛音望天,企图转移话题,“哎呀呀,我就说怎么晕乎乎的,原来是肚子在叫,饿了呀,走,师兄,咱们吃饭去。”
说着,谛音便像哥俩好的去拉顾陌尘的袖子,只是拉了半天都没有任何的移动,还被提醒道她现在还在受罚,不得出了这清心室。
无奈之下,见自己没有任何退路后,谛音只得老实交代起来。
其实吧,算来谛音也是在余峨山上过了有万年之久,只是从她有记忆以来,就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又是为何而来。
刚开始的时候,那余峨山上有很多犰狳,谛音便傻傻的以为自己是个没长成型的犰狳,可是时间长了,有些不一样的事情总是会被区别出来,比如说犰狳身上有坚硬的外壳,她呢,除了一身软毛,什么都没有。
再比如说犰狳有个特性,那就是遇见害怕的事情会装死,她呢,也不会,不止不会,还时常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跑去凑热闹,而这也是导致她之后被泽寄君抓回来圈养的主要原因。
在最后,还有一个更主要的原因,就是谛音发现别的小犰狳家里都有好几个,最主要的是他们有个被称为“爹娘”的称呼。有时候呀,有些好心的小犰狳还会来问谛音她的父母在哪儿,而在那个时候,她就只是笑着摇头,傻傻的问着什么是爹娘。
这样的日子大约过了有个两千年,在某个天气还不错的下午,有个和人长相一样的男人找到了谛音,还直截了当的告诉她,他是她的哥哥,以后她的生活有他还保护,所以呀,让谛音不要害怕。
谛音记得她在化成人形的那一天有叫那人一声“大哥”,之后这个大哥就很没良心的消失了。不过嘛,后面又来了二哥,三哥,直到第九个哥哥来了又离开后,谛音才重新见到那个被她称为大哥的人。
“哎,说来我这小日子过得也是悲哀,居然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被别人骗的当了小弟,还当了九回。”说起这段往事,谛音只是用手撑着脑袋摇着头,感慨着自己年幼无知。
顾陌尘道:“据你这般描述,你那九个哥哥都不是亲生的?”
“当然不是了。”回想了下有次看见余五愿现原形成了一头牛,谛音不由打了个冷战,开玩笑,她可是善良可爱惹人爱的兔儿精,怎么会和余五愿那种长得有马蹄一样的牛是亲兄妹呢。
最后谛音还是好心的替几个哥哥挽回了点颜面,比如说,她虽然有点不相信几位哥哥的话,不过呢,几位哥哥还是把她当亲妹妹一样对待的,就是有时候有几个不是人了些。
至于顾陌尘问起余五愿为什么和朝眠公主在一起的事情,谛音则是这么回答的。
“我五哥呀,和五嫂嫂那是天注定的缘分,只是每一世的五嫂嫂爱闹了些,五哥心软也陪着闹。你们大可放心,毕竟余五愿他是个能把自己亲妹妹剁吧剁吧吃了,也不会伤及五嫂嫂一根汗毛的家伙。”
对于谛音这信誓旦旦的话,顾陌尘起先不是很相信,偏偏此时谛音认真的竖起了三根手指对天发起誓来,嘴里还各种念叨着余五愿的好,最后被各种花言巧语夸别人的话迷惑的不成样后,顾陌尘竟点了点头,认为朝眠公主的确是找了个良婿。
对此,谛音只是睁大一双无辜的双眼认可的点着头,顺便夸着他很有眼光。
话说顾陌尘之前提到的泽寄君,这两天确实是万年的闭关时限到了,是时候出来松动松动他的那身老胳膊老腿。
不过嘛,在他出来看他的小徒弟们之前,空桑山倒先举办了一场夺孤大典,本着家里就算没有家长,可活动还是要办的红红火火,嚣嚣张张的态度,顾陌尘带领着一众师弟们浩浩荡荡的下山去了。
借由此次机会,一直被关禁闭关了整整有二十日的谛音被放了出来,理由嘛,则是在下山采购的前一晚,谛音有悄悄让每晚来同她聊天解闷的重愿将顾陌尘约到清心室来谈心。
鉴于之前的种种,谛音终究是张了些记性,她没有直白的提出想要被放出去的想法,反倒采用曲线救国的思路,先将众师兄的欣赏水平损了个遍,然后再慢慢诱导顾陌尘进入她是个很有购买天赋和眼光极好的陷阱里。
这一套操作下来,看的重愿是一愣一愣的,只是最终还是顺应了重愿当日的话,这空桑山平日里不搞那些有的没的,顾陌尘自然而然也没有将凡间顾家那一套用在众师弟身上。于是,等已经下山,发现本答应好好买东西准备夺孤大赛的人正东瞅西瞧各种女儿家的小玩意儿时,顾陌尘意识到他被骗了。
夺孤大赛准备的道路上虽说有谛音这个巨大的绊脚石,可愚公还能移山呢。当每个师兄在自己刚挑好个东西准备向他们借钱,却纷纷陷入掉头跑掉或者充耳不闻的怪圈时,谛音明白她被有意的孤立了。
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当谛音仔细的回想了下每五年举办一次的抢孤大会是要抢夺鹧鸪台顶的孤旗,而非孤立自己后,谛音在平樱道上背起了山规来。
“规约录第一百六十四条,不可刻意孤立同宗师兄弟。”
顾陌尘及众师兄:......
“规约录第八百八十八条,不可口出妄言。”
顾陌尘扶额,“我等何时口出妄言过?”
“你们骗我没有钱,不想借给我!”当众指出每一个不肯借自己钱的师兄,谛音摇着手指念叨着,“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呀。”
顾陌尘失笑,做出请的动作,“继续。”
“继续就继续。”谛音挑着眉,嘚瑟的晃着脑袋就要从第一条开始背着山规,“规约录第一条,不可......唔?唔唔!”
“走吧你。”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不在谛音借钱名单,也没钱的人,重愿在接收到顾陌尘递过来的眼神后,果断出手将惹事精捂嘴拖回到大队伍里,然后呢,所有的事情都进行的异常顺利。
“铛!”
一声锣鼓声在鹧鸪台上敲响,紧接着“夺孤大赛开始!”的昭告声也传到了空桑山众弟子耳中,众人在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手拍肩膀以示努力后,对着最顶端的孤旗飞身而去。
要说起来,这夺孤大赛已经持续了有数万年之久,久到除了后山的泽寄君知道是何时开始的赛事外,连顾陌尘都不清楚具体的日子。
在第九批弟子中,顾陌尘应该算是第一个,所以当年刚开始的夺孤大赛只有两人,一个师父,一个徒弟,至于结果,显而易见。
慢慢的,空桑山上的师弟多了起来,泽寄君自觉同一群娃娃们一起胡闹,有失颜面,更主要的是难逢敌手。
于是乎,在一个风朗气晴,天气甚好的夺孤大赛开赛之际,泽寄君主动地放了所有徒弟的鸽子。
当众徒弟满山找人至后山的小竹屋前时,一张纸条飘飘然落到了大家眼睛的高度,有人在将纸条拿下上面时,才发现上面还落了行蝇头小楷。
“为师下山吃酒去了,莫挂念。”
对于那时看见那张字条上内容的心情,顾陌尘在同谛音讲述时表示自己并不想多提,只是自那次以后,夺孤大赛上再没有泽寄君的踪影,就连有人成功后的颁奖大典,泽寄君都不曾再参加过,至于给出的理由也是让人不由苦笑。
“我不去,每年都是同一个人夺到了旗子,无聊至极。”
回想起耳边略带傲娇还有些失望的语气,众徒弟也是无奈。说实在的,他们曾尝试过努力,只是往往努力过后,得到的不是回报,而是被夺旗的人踩在地上狠狠的摩擦。至于这个摩擦别人到毫无人性的家伙,至今也都是没有任何反省和悔过。
期间,泽寄君是有后悔过的,所以为了自己可以再一次去看夺孤大赛,某个大赛开始的深夜,泽寄君有去找作为第一名的顾陌尘谈过心,只是最后被气走了。
“陌尘呀,你看为师都这么大年纪了,也是想在有生之年看看你其他的师弟们夺把孤旗,要不你让让他们?”
“不可?”
“为何?”
“夺孤大赛的本意原就是胜者为王,何曾有让人一说。”
“话虽如此,可你这孩子还是要学会变通,俗话说的话,比赛第二,师兄弟之间的情谊第一不是吗?你这般终究会在旁人心里落下闲话的。”
“请师父放心,不会的。”
“你又不是他们,又怎会知晓他们的想法?指不定他们在背后怎么骂你呢。”
“陌尘当年没有在心里骂过泽寄君,相信众师弟与我师出同门,定会与我这般,更加努力才是。”
泽寄君:......
“泽寄君,你这是作何?”
“为师出去透透气。”
“如此也是甚好,不过以后还望泽寄君莫要将师弟们想的心思狭隘了些。”
泽寄君:......一口老血涌上心头,搞了半天,是他小肚鸡肠了?
“晋臣,你走慢点儿,等等我。”
现在正趴在台阶上,有气无力的喊着前面一点儿人的便是谛音的二百四十六师兄,只是他叫的人是一百六十二师兄,被鹧鸪台折磨的不成人样的他此刻已经不想叫第什么什么师兄,而是开始直呼起各自的名字来。
“同和,再不快点儿今年又是大师兄夺得孤旗,师父想来看夺孤大典的心愿就又远一步了。”被称作晋臣的人并不介意自己的名字被师弟叫出来,他想着名字起出来,不就是为了方便被别人叫的吗。况且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将前面一马当先的人给拦住。
“那也要咱们可以追上大师兄才行呀。”同和瘫坐在地上,好心的给没认清事实现状的晋臣指了下三人之间的差距,“三百三十三个台阶,你以为是我们可以轻松胜任的吗?”
“嗯......”环顾了下四周,晋臣得出了结论,“好像是不太能。”于是乎,夺孤大赛中又出现了两个放弃者。
听到这里,外人定会觉得这空桑山的弟子们是个没有态度的人,实则不然,至于原因,请听谛音这个场外人士慢慢道来。
这夺孤大赛是在空桑山的最高处——鹧鸪台举办,每五年一次,虽说鹧鸪台这名字听起来极为小家子气,可事实却是恰好相反。
鹧鸪台高一千二百尺,台阶九百九十九阶,且每九十九阶设有一场地,以供众弟子学习及休息,至于谛音被关的清心室,便设在第五百九十四处的台阶上。
其实要以顾陌尘他们这种常年修炼的人来讲,平日里上下这鹧鸪台均是以御剑飞行的方式。偏偏夺孤大赛不同,在比赛刚开始,众人便被封了法力,原本看似不太高的台阶变成了众人此刻脚都抬不起来的绊脚石,那本该让他们嬉戏玩耍练功的顶层,也成了众人遥不可及耳朵远方。
除此之外,众弟子每过九十九台阶就有一大难,每三十三处还有一小难,且来者都是出他们不意攻他们不备的架势。
作为众师兄弟中唯一一个被优待,可以不用参加比赛的人,谛音在看见不停的有师兄们摔着屁股蹲,从上面滑下来,或者说滚下来后,继续充满斗志的往上爬时,她自己都没忍住的摸了下自己的屁股。
“嘶,真疼。”
一种当年因为自己无知,硬要参加夺孤大赛,从而在三百三十三台阶摔回起点,之后再努力都原地踏步,没有爬上去的悲痛心酸骤然在谛音的胸腔散开。
唉,人生不易,早知自己早放弃为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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