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场内,新弟子逐渐摸清门路,已有模有样的开始练习剑法。
“二师兄!二师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陵端回身看向小跑过来的肇临,开口问道:“什么事?忙里忙慌的。”
肇临停下脚步,气喘吁吁道:“我在后山看到屠苏教少恭法术呢!估摸着也教了他剑术。”
适才肇临偷溜去后山,就看见了百里屠苏在教欧阳少恭天墉城的法术,两人身侧皆有佩剑,梧桐坐在他们身侧,但距离些许远,肇临瞧不真切,但可以肯定欧阳少恭并未老实待在后厨。
闻言,陵端面色一沉,厉声道:“我不是派他去膳堂做杂役了吗?”
“可不是嘛!”
之前种种,肇临都亲眼目睹,他本就向着陵端,又看见欧阳少恭竟然可以与梧桐一起修炼,难免有些气愤。
“这个欧阳少恭,连二师兄的话都不放在眼里,太狂妄了。”说罢,又想起当时,梧桐背对着他,却是歪头看着百里屠苏的!
“还有那个屠苏,他有什么资格教新弟子习剑,简直不把二师兄你放在眼里。”
听到这话,陵端脸色阴沉的有些可怕。
他本就是因着欧阳少恭帮着百里屠苏,又对自己出言不逊,才特意压着他不让他练剑的,谁知这个欧阳少恭,转头就跑到后山去了,让百里屠苏教他练剑,这两人当真是狼狈为奸。
“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俩。”
陵端怒形于色,当即就要冲到后山去,却又想起什么霎时停住。
“不行,那怪物手里有仙铃。”而且陵端心里有些畏惧,因为梧桐肯定也在。
被陵端这么一说,肇临也是幡然醒悟。虽已过去一段时间,但两个时辰折磨后的腰酸背痛,也是前几日才彻底恢复。
“对啊,上次咱俩可被他整惨了。”
想到这里,陵端冷笑一声,百里屠苏整他的帐,梧桐朝他发的脾气,他岂会就这样算了?
“哼,既然我教训不了那个畜生,难道我还整治不了一个新弟子?”
正愁气没处发,欧阳少恭你可真是会挑时间来天墉城啊。
“到时候,让欧阳少恭去洗剑池干活,我就不相信他还有力气练剑。”
劈柴难不倒你,那我们就加码,在这天墉城看看谁能耗过谁!
“二师兄,好主意!”
......
不得不说,古籍上虽未说尽星蕴类别,但也未曾说过,会有两个人的星蕴是相差无二的。
可书籍上不曾提及这一现象,不代表不存在,因为梧桐与百里屠苏都看得一清二楚,欧阳少恭上方,正是一只明黄的重明鸟。
“重明鸟...”就连百里屠苏也喃喃出声,他知道自己的星蕴是重明鸟,而欧阳少恭的...也是。
不知怎么,百里屠苏忽然间想起梧桐第一回瞧见他的星蕴时说的话,心下一时翻涌起复杂情愫。
“它也象征光明正义,就像你一样。屠苏,你果然比我还厉害啊!”
“不知道我们屠苏的星蕴是什么呀?不过肯定比我的厉害。”
儿时孩子般稚嫩的言语,在此刻浮现在百里屠苏脑海里。
望向欧阳少恭上方的重明鸟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温和。
当欧阳少恭睁眼之际,便发觉了气氛有些不对劲。
譬如凤眸尽是诧异震惊的盯着他,譬如百里屠苏流露出与平日迥异的温和之色。
“怎么了?”
欧阳少恭清晰有力的声音让梧桐一下回过神来,望向那双泛着不解的幽眸,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微微窘意袭上心头,下意识就看向身侧的百里屠苏。
平日里本就喜怒不形与色,饶百里屠苏只是敛着眸,便叫人看不出他是在作甚。
若是此刻不答复欧阳少恭的话,未免也太欲盖弥彰了,凤眸瞥向上方,又迅速含着笑看向欧阳少恭,话锋一转:“没事,不若我们先去膳堂吃点东西吧。”
头顶日正中天,已到午时,自然是该去膳堂了。
其实欧阳少恭看出了梧桐的意图,却在听到她的话后,浅浅笑道:“好。”话毕,便起身整理衣衫。
“屠苏?”正欲起身,梧桐却发觉百里屠苏一动未动,以为是他伤口疼了,利落的起身,又俯下身子,想问他怎么回事。
然就在梧桐俯身的一刹那,百里屠苏正应声朝她望来。
四目相对,百里屠苏一时怔忡,忘了移开视线。
眼前近在咫尺的人儿,是极美的。纵然稚气仍萦绕于如画眉眼,却是有着少女特有的灵动曼妙,在他心里,如此明艳却不尘俗的女子,天地间是难得的,也是独一无二的。
而就是这样一个世无再有的玲珑少女,曾在星空遍布的夜晚向自己倾诉了她的一切,她的习惯、愿望、理想,就载着星河一一向他展露无余。
可他不但没有应下,反而胆怯,反而不敢去面对。
他对梧桐那种无法描述的隐晦情愫,因这无意的凝视,恍若褪去了面纱,却又染上薄雾,让百里屠苏触得到,却看不清。
不是师门之谊,他并未将任何师兄弟放于心尖,从未在失意难过时,会这般想念一个人。
他脑海里忽然间浮现出一个念头,往后漫漫路,再也不会把人,这样珍重的放在心尖了。
帮百里屠苏上药时,都因肢体接触而心如擂鼓的梧桐,更不要说是眼下,百里屠苏凝眸看着她。
那双星眸好似一个漩涡,吸着她的心神,仿佛只要是这样看着他,就可以什么都不顾了。
一眼万年,梧桐此时眼里,只有俊美无俦的少年,在外人跟前冷冽的气息,却让梧桐愈发心疼起来,他也不过是将将十八,何故遭受这么多的不公?
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似云彩朝霞,实在让她宝贵万分。
他不是别人,是她...心之所向。
可也忽然想起百里屠苏当时并未回复自己的心意,且这些天也未提起,心中难免酸涩,下意识就移开眼,直起身子轻咳了声。
百里屠苏也猛然回神,不动声色的压下眼底情愫起身。
欧阳少恭立于梧桐身后,自是没有注意到两人的暗潮涌动。
三人就这样各怀心思的朝膳堂走去。
......
午时三刻,膳堂内人不多不少,倒是有几个熟人。
梧桐走在最前面,方踏进大厅,没看到芙蕖,倒是看到了朝她身后看过去的陵端,黛眉微拧,又停下了脚步。
她知道陵端不敢在膳堂当着众人的面,对百里屠苏怎么样,可只要想到百里屠苏背后的伤,想到那些人所说的话,她就不想让百里屠苏听到,她不想再让他们伤害百里屠苏。
转身看向同时停下来的百里屠苏,莞尔一笑。
“屠苏,我突然不想在这里吃了,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我去拿点东西,我们回去吃,好不好?”
就站在一侧的欧阳少恭,听到这话,身形一顿,不待百里屠苏说话,“梧桐师姐,我去帮你们拿饭吧。”
“有劳少恭了。”
百里屠苏眸中微闪,他不是不知道梧桐这么说的目的,只是为了他,仅此而已。
“呦,欧阳师弟劈了一上午的柴,还是这么有力气跑腿啊!”
陵端的声音蓦然响起,话语中的嘲讽,格外突兀。
“多谢二师兄关心。”
欧阳少恭提着食盒,并未因陵端挑衅而动怒,反而嘴角噙着浅浅笑意,朝梧桐走去,“梧桐师姐,给。”
梧桐接下食盒,却是递给百里屠苏,凤眸透着丝毫凌厉,语气又是温和的:“你去外面等我。”
闻言,百里屠苏迟疑片刻,终是提着食盒走出了膳堂。
“师兄不过下山十五天,怎得二师兄竟还愈发闲了?”
看到百里屠苏走了出去,梧桐才出声。
她并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只是不想让百里屠苏知晓欧阳少恭是因为他而遭到陵端针对的,况且,她对陵端这种小伎俩,向来觉得好笑。
“师妹还真是观察的...细致入微。”
最后几个字,陵端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他怎么不知道梧桐还跟欧阳少恭扯上关系了?
“这种事,二师兄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何必说出来?”
一语双关,梧桐所指的不仅是陵端说的,更是陵端做的。
她的言下之意,便是告诉陵端,欧阳少恭向着百里屠苏,就是对的。
“欸,梧桐,二师兄只是关心下新弟子嘛!”
肇临察觉梧桐与陵端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连忙出来打圆场,要是这两人杠起来,吃亏的肯定是陵端。
不是他偏心,只是他还未忘却梧桐当时教训他们时的盛气凌人,委实心颤。
听到这话,梧桐自是知晓肇临劝和的意味,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瞥了一眼欧阳少恭,发现他倒是神色如常,甚至还带着适才的浅浅笑意,望着自己。
心里的不适感又涌上心头,那样幽深的目光并非偶然,她有几次都看的清楚。
欧阳少恭是否真的认识她?
转身欲走,却在经过欧阳少恭身侧时,轻声说了句话,才离开膳堂。
众人不知梧桐说了什么,但清楚看到了欧阳少恭本就温文尔雅的脸庞,扬起了一个极深的笑容,好似春风拂过清潭,漾起圈圈涟漪。
她说:“酉时来后山。”
他听得真切。
她还是这般,对自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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