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许海棠被喊去前厅用饭。
许海棠走进前厅的时候,看见她的娘亲坐在一张圆桌边给她父亲布菜,另一边坐着她的两个哥哥,大哥许志远,二哥许志强,见她走进来都露出微笑。
许海棠见她娘亲身边有个空位,便自觉地坐下来。
许海棠长得与她娘亲极为相似,都有一张喜庆的圆脸,她的娘亲金氏不到四十保养的极好,看起来容光焕发略显丰满。她坐下来默默吃饭,听她父兄聊天。
许家家主许翰学四十出头,早年考了举人,许家家族很庞大,从祖辈起就在当地经商。一家人坐在一起用饭,许翰学先是说了几句最近的生意,接着忽然就说到了肖家老大:“我听说肖家老大放出话来,要找个信得过的人当武师,你们可知道此事?”
许志远和许志强对视一眼,许志远笑道:“爹就没从这里头想到什么?想那肖博从小被他爹娘当宝贝般呵护,几时缺武师了,他进进出出身边跟着的共有十人,皆身手不凡,肖家在这上面每月的花费至少要二百两银子。”
许志强接话道:“在这种情况下,还特意再找一名武师,且放出来说是短期雇佣,给的银钱是一次性给三百两!”
兄弟俩齐齐发出一阵笑声,同时道:“这蠢货真是越发蠢了,怕别人看不出里头有什么猫腻?俗话说人傻万事难,说的只怕就是他!”
许翰学露出一丝微笑,抬手摸了摸下颌的胡须道:“肖博,肖远,肖家的男丁就此两人,肖博比他兄弟大了十二岁。前年肖家家主过世后,肖家就全靠他们家二叔撑着,这位虽有几分本事却也谈不上如何能干,倒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人人都知他想取代肖博成为肖家的家主。”
许志强道:“所以爹觉得他是想叫人杀了肖家二叔肖天禄?但儿子觉得他也有可能是想杀了他兄弟,据闻肖远从前都不声不响,近日来却屡屡有动静,前些日子甚至出府了。”
许海棠听到这里吓了一跳,看了一眼娘亲,却见她听得津津有味,好似比满桌的菜式更令人觉得愉悦。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果然是在书里,兄弟自相残杀这种事情聊得这么开心,真的好吗?
其实她也暗暗有些高兴,这么一来她的难题岂不是就迎刃而解了?
许海棠默默进行自我安慰:虽然这样想不太厚道,可这是在书里啊,不要紧,不要紧……
许家人一餐饭用完,关于肖家老大肖博是准备杀他家二叔,还是杀他唯一的兄弟也下了定论。按照许翰学的推断,肖博此人好吃懒做且完全意识不到他的二叔对他来说可能是个潜伏的危机,所以最大的可能性还是杀了他的亲兄弟。
许家人对此喜闻乐见,杀了肖远,剩下肖博和他家二叔自相残杀,最后渔翁得利的就是许家了。
许海棠觉得这种话题对她爹和她兄弟来说,就好比她在现代时看娱乐新闻的性质差不多,纯粹闲着没事瞧瞧热闹,从蛛丝马迹中获得一点点真相的乐趣,古往今来原来都差不多。
金氏拉着闺女回房,边走边道:“说来说去都是肖家人,也没别的乐子,说起来也怪咱们这地方太小了,来来去去就这么几户人家,我听说李家小姐准备办个花会,请我们这些女眷都去赏花。娘叫人做了两身衣裳,你试试,若是不合身就连夜叫人给你改了。”
李家人又是谁?
系统给到的信息中都没有提到李家,是和书中的主线没什么关联吗?
她在心里默默敲系统,可系统静悄悄的,看起来似乎是打算让她自生自灭了。
金氏拉着她进了内室,亲自替她换上了一身粉紫色的缎裙,裙摆上绣满五彩花瓣,又推着她转了一个圈,裙摆飞扬起来说不出的好看,仿佛是春天中的花精灵。
许海棠心里美滋滋,暗道:这完全是公主风嘛,好看是好看,就是显得有些幼稚……
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自己这个身体现在只有十三岁,而不是二十一岁的大龄少女。
金氏拉着她上下打量,满脸愉悦的表情,高兴地说:“不愧是我生的,瞧着就让人高兴。你爹这么多闺女中最疼爱的就是你,底下那几个丫头哪个也比不上你,一看就是苦命的。”
许海棠:“……”
金氏又道:“花会就是明天,你道那个李小姐将花会开在何处?竟是在那肖家的后院!肖家后院有一处桃林,每年花都开得极好,俗话说一候桃花,二候杏花,三候蔷薇。可这会子惊蛰才过,那些花儿啊想必都还未开,能赏个花骨朵儿就不错了。”
“哦。”许海棠随意应了一声,眼睛圆圆地看着金氏,傻傻地道:“没花干嘛还要赏花,我瞧这天气也不算暖和,大伙儿穿得花枝招展的出去吹冷风不成?”
金氏噗嗤笑出声来,道:“可不是,姑娘们凑在一起,无非想得到公子哥的青睐,宁远城中你的两位哥哥算是排得上名号的。肖家那位虽然蠢些,胜在皮囊长得不错,再加上肖家百年基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中意他的姑娘也不少。李家算是书香世家,可早败落了。李绢绢在肖家开这花会,其中意味不言自明,不就说明她攀上了肖家的关系!可这事她稀罕,咱们却看不上。”
金氏露出一丝恶趣味的笑意,摸摸海棠的脸蛋笑道:“咱们去砸场子,不光要穿得漂漂亮亮,还要把你爹给咱们的首饰都带上!”
金氏轻轻捏了把女儿的脸蛋,愉快地道:“明天我们娘俩出去乐呵乐呵。”
说着,又拿起另外一条薄荷绿的裙装塞到海棠手中,让她去试穿。
许海棠暗暗琢磨,根据系统给到的信息,她娘亲乃是大家闺秀出身。金氏的父亲当初是三品大员,母亲也是书香门第。要不是系统早就说得清清楚楚,许海棠真会怀疑她娘亲是不是山上土匪出身,在这肖家待久了才混得表面上的文雅。
许海棠算是发现了,她娘内心怕是有些狂野。
汗。
第二日一早,许海棠没听她娘亲瞎指挥,换上了薄荷绿的裙衫,带上一副珍珠耳环和一条珍珠的项链。
看起来文雅又清新,不过过分扎眼。
那套色彩斑斓的裙装虽然好看,但是这样穿出去等于和李家小姐正面扛上了。
许海棠活了二十几岁,还是个包子,这么趾高气昂的事情从来没干过,想想心里就有点慌,还是待在安全区域比较好。
金氏穿了套深紫色的裙衫,满头珠翠,拢着一件深灰色的狐裘,瞧了海棠片刻,气呼呼地道:“秋月,去把小姐那如意金锁拿来带上,这珍珠也太寒酸了,咱们家有那么穷吗?”
海棠一把拦住秋月道:“娘,那个不好看,女儿还是喜欢这珍珠项链。”
金氏狠狠瞪了她一眼,气道:“你是不是失忆了,这可是胡氏那贱-人送的,要戴也要带娘给的。”
她说着转头叫她屋里的婆子,“金妈妈,你去我屋里,把老爷送我那条东珠拿来。”
海棠默默把那条珍珠项链拿下来放在一边。
她又不是海棠本人,哪知道这么多弯弯道道,不过是觉得和这身衣裳相配就戴上了。
金氏那条东珠是拿了过来,到最后却还是不满意,逼着海棠戴上了一套红玛瑙的首饰,项链耳环头上的步摇都齐全了,这才拉着她出门。
海棠低着头垂头丧气地跟在她威风凛凛的娘亲后面,心里默默嘟囔:红配绿,赛狗屁。
金氏带着海棠坐软轿去肖家。
两人从轿子上下来的时候,看见肖家大门口已经停满了马车,只有几顶轿子。
金妈妈和侍候金氏的竹韵跟在后面轻声交谈。
竹韵道:“这条街上就我们家和肖家两座大宅子,其他都是些小门小户,谁家姑娘也坐轿子来的?”
金妈妈清了清嗓子斥道:“在这里说三道四的怎么行,丢了夫人的面子可不好看。”
她顿了顿压低嗓子道:“我听说肖家大公子在边上给那李小姐弄了个宅子,小门小户的说是住着方便,据闻还是那李小姐主动要求的,说什么书香门第也真是……那轿子多半是她的。”
海棠有些想笑,可她身边的娘亲一脸端着的表情,走过的姑娘们多半文静优雅,她要是傻傻地乐了,估计能令人侧目吧?
肖家宅院挺大,海棠有种在逛公园的感觉,仆人们领着她们直接到了后院。
一进门,她看见一个身形高挑,长相秀美的女子迎了上来,她穿着一身湖蓝色的宽袖裙子,裙摆上绣着几根竹子,看起来很是风雅。
金氏飞快地凑到海棠的耳边,低声道:“这就是李小姐,你给我端着点,不准咧嘴笑,连微笑也不准。”
海棠瞬间就想笑了。
她忍笑忍到内伤,看那位李小姐微笑着上来迎客,受到她娘亲的冷漠待遇后依旧保持着笑脸,叫人把她们俩迎进去后,接着去迎别的客人。
海棠和金氏被安排坐在湖边。
那里搭着几个遮阳的棚子,摆放着数张桌子,上边放着些果子和茶点。
海棠坐了一会儿,听姑娘们叽叽喳喳说哪里的衣裳好看,哪里的脂粉好用,没多久就深觉无聊。
她凑近娘亲问道:“娘,我能不能四下走动下,这有点闷。”
金氏一脸了解的表情,点头道:“去吧,去吧,我就知道你坐不住,带上竹韵,都怪娘想得不周到,说起来该带着秋月出来的,她身手好!当初就是她陪着你跟着你师傅学得武功。哎,我怎么就光想着要打扮得美美的出来,别的都记不住呢?!”
原来她还是有师傅的人。
那她的师傅是谁?
系统也没说起过,回头大概可以找秋月打听打听。
许海棠一边暗自琢磨,一边往湖边走。
这里也挺熟悉的,她穿越的头一天就是在此处。
走了几步,她忽然起意,是不是可以去瞧瞧那小子,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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