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惩罚

    林红玉想了想,还是厚着脸皮,伸手抱紧了老太太,把头又埋进她怀里:“老祖宗,我不是要替五姐姐求情,我只是想……禁足怕是不能叫五姐姐真的知错改错。”

    她认为老太太禁足郑守琪,目的并不是要耍什么说一不二的威风,而是想通过惩罚,叫郑守琪知错改错。若是她能说服老太太,禁足只会起反作用,那么不用她说,老太太自己就会放人。

    熊孩子该教育,可是简单粗暴的惩罚,不但治标不治本,还容易给小孩子留下难以弥补的心灵创伤。甚至有研究表明,如果一个孩子无意中做了件错事,遭受了严厉的惩罚,不但无助于改正错误,反而会强化小孩子对这件事的印象,提高重犯的可能性。

    她看不见老太太的脸色,可能感觉到老太太浑身都绷紧了,好像随时就会发怒。

    她只好硬了头皮,放软了声气,娇娇地道:“若是玉儿做错了什么,玉儿只会盼着老祖宗能好好地告诉我,错在哪里?为什么错?以后该怎么办。玉儿肯定乖乖听老祖宗的话,再也不犯错。因为玉儿想叫老祖宗喜欢玉儿。”

    老太太绷紧的身体明显地松了松。

    林红玉心中一喜,看来她用对了方法。她立刻接着道:“若是老祖宗只是把玉儿关起来,叫玉儿自己去想,玉儿只怕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只会越想越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是老祖宗偏心,不喜欢我才惩罚我的。”

    “唉,你呀,还小。不明白,这自古以来,小孩子都是不打不成才,不打不长教训。要是犯错的是泽哥儿,就直接一顿板子,哪里只是禁足!”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背,总算是没对她发怒。

    林红玉小手抓着老太太的衣裳,蹭了蹭手心的汗。

    她的任务其实算是完成了。她已经开口帮五姑娘说了情,老太太不同意,她又能怎么办?郑守琪放不出来,大舅母可怪不着她。

    可是听到老太太提起泽哥儿,她突然心里一跳,难道泽哥儿不是天生那副冷淡模样,而是被打出来的?

    “泽哥哥……小时候挨过打?”

    “可不是……从会走开始,那孩子就是个小闯祸精。可人人都宠着。五六岁时,拿着他爷爷给的小弹弓,不往那树上打,专往窗户里射。那一回,再偏一点儿,五丫头的眼儿就瞎了。被他爹狠打了一顿,差点儿没打断气,自那以后,就老实了。”

    老太太说起来,语气里说不出的唏嘘后怕又有些隐隐的自豪。

    林红玉却想起郑守泽那俊秀的脸上,一成不变的冷漠,突然就有点儿说不出的心疼。

    老实是老实了,可是才十岁就被磨灭了活泼的天性,连快乐都没了,这样长大了有什么意思?如果这次她不帮郑守琪,任由她被关三天,活泼直率的郑守琪会不会也变成女版的泽哥儿?

    她沉思了一会儿,拉着老太太宽厚的手掌摩挲着:“可是……泽哥哥是不是被打怕了,都不怎么跟人亲近了?”

    老太太一愣,半天说不出话来。

    泽哥儿如今这不爱说话,不爱跟人亲近的性子,可不就是打那时候开始的?如今,别说她要搂要抱,就是他亲娘,泽哥儿也绝不让碰一下子。

    想起以前那个淘气活泼爱笑的泽哥儿,老太太怔怔地,心里难过,眼圈发热。

    就听林红玉在一边闷闷地道:“老太太,不如玉儿陪您去瞧瞧五姐姐吧?五姐姐这会儿,肯定就跟当初泽哥哥一样,怕得要命,难过得要死,咱们这时候去跟她说道理,她肯定一下就知道错了。”

    见老太太坐着不动,却也没呵斥她,林红玉便大胆起来,拉了老太太的手就滑下榻来:“老祖宗,我们走!”

    老太太被林红玉半推半扯地去了梧桐院。

    一进院子,她们就听见五姑娘嘶哑着嗓子,一边嚎哭,一边抱怨:“呜呜呜……都是她害的,我才是郑家嫡亲的女儿,老太太为什么这么偏心!”

    老太太一听,捏着林红玉的手紧了紧,玉儿说得真是半丝没错,这丫头不但不认为自己错了,居然还敢编排她偏心!

    她老脸一拉:“哼!五丫头,你好大的胆子!”

    屋里一下安静了。

    立刻就有人开门慌慌张张地开门冲了出来,一见她们,吓得尖叫一声:“老太太,林姑娘!”

    老太太更怒:“齐嬷嬷,你怎么就听任你家姑娘胡言乱语?!劝也不劝?!”

    来开门的正是五姑娘的奶娘齐嬷嬷。她嘴上也起了泡,从昨晚劝到今日,嗓子都劝劈了,可越劝,姑娘越生气。她是有苦说不出。

    林红玉心里郁闷得想撞墙。她拉着老太太来,原来是想让老太太看看郑守琪的可怜样儿,心一软,就放了她。而郑守琪见到老太太还是关心爱护她的,小心灵也就不会受伤。

    谁知道这丫头居然这么会作死,院子里连个看门的都没有,就敢在屋里乱骂人,还正好把她跟老太太一起骂了。老太太要是一怒之下加重罚郑守琪,她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她一脸郁闷,跟着老太太进了门。

    可一看,屋子里只有几个精疲力竭的丫头。再一看,就见绿缎被子下,一个小身子拱着,一抖一抖地,还传出呜呜呜的哭声。原来五姑娘钻被子里去了。

    老太太坐下,伸手便朝撅着的小屁股狠狠地给了一下:“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被窝里,郑守琪一下止住了哭声。她也知道自己不该乱说皇上赏赐的东西是喂猪的,可心里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总觉得要不是老太太太偏心林红玉,最多骂她几句也就过去了,根本不会到禁足这么严重。

    她一向是个直脾气,便一股怒气冲上来:“我便是不该说那句话,老太太也不该罚我禁足,明明就是……自从她来了,您就只疼她一个了!难道我不是您的亲孙女儿么?!呜呜呜……”

    说到伤心处,她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老太太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果然没有丝毫悔改,这口不择言,鲁莽大意的脾气,不教导将来必定闯大祸。可要是再禁足……只怕不但没用,反而像泽哥儿似的祖孙离了心。她一时踌躇,不知如何处置才好。

    见老太太没有发怒,更没有叫人把郑守琪拖出被窝打一顿,林红玉便知道刚才她的提醒,老太太是听到心里去了。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忙道:“五姐姐说的话我不服。从小到大,你都在老太太身边,老太太疼你十二年了,才疼了我三个月,老太太便是再怎么多疼我,也超不过你去,你还要跟我抢!哼!还是做姐姐的呢!”

    老太太本来正忧心烦恼,可一听这孩子话,只觉得比唱歌还中听。两个小女孩儿都在抢着争她这个老太婆的宠爱呢。

    她忍不住又拍了郑守琪屁股一下:“我不疼你,巴巴地跑了来?!亏你还是个做姐姐的!你妹妹还帮你求情呢,你倒编排她!”

    郑守琪本来以为林红玉是跑来看笑话的,可刚才听了她的话,又觉得好像有几分道理,自己还比人家大四岁呢。

    听到林红玉帮她求情,她一掀被子坐了起来:“真的?你真帮我求情了?”

    她这一出被窝,老太太的心就被揪了一把,疼得厉害。不过一日多的工夫,这孩子就变了个模样儿。

    本来圆圆的,有些婴儿肥的小脸蛋突然瘦了下去,苍白浮肿,两眼肿成一条缝,小嘴也爆了皮,说话声更是嘶哑得好像被捏住了脖颈的小鸭子。

    若不是玉儿提醒,真关上三日……就算将来好了,怕不是第二个泽哥儿!

    她当即眼圈一红,抱住郑守琪:“可不是!你这死丫头,这么大了,反叫你妹妹替你操心,你可好意思?”

    郑守琪被老太太这一抱,先是一愣,旋即大哭了起来:“我就怕老太太以后都不疼我了!”

    林红玉眼珠一转,凑到郑守琪边上,用手指刮了刮脸皮:“哼,我都知道,老太太就是疼你才禁你足,怕你以后乱说话闯大祸,你还不懂!”

    郑守琪:“……哼,谁说我不懂!我……我不过是……哼!反正我以后都不那样了!”

    老太太本来也是心疼得直掉眼泪,可听这两娃娃一斗嘴,郑守琪就认了错,又噗嗤笑了出来:“好了好了,你既知道错了,咱们也不禁足了。不过,你可要诚心向你妹妹道个谢才成!”

    郑守琪听得不用禁足了,开心地把头埋在老太太怀里,可哼哼地不愿意跟林红玉道谢。

    林红玉也不催她,就在一边抿嘴笑着不说话。

    正僵持着,肖涓却带着郑守泽跟肖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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